看着云晓灵平静到有些冷漠的神色，早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吞回了肚子里。
“罢了，是我多嘴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书射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我有个这样的兄弟姐妹，恐怕做得不比大小姐好多少。”
看着眼前之人的神色，云晓灵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的回去，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儿一般。
“书射说的哪里的话？爹爹对我们姐妹二人的心思，我自然是了解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我自己笨口拙舌，无法讨得爹爹欢喜，又怎么能够怨爹爹呢？”
这花到底还是冠冕堂皇面子，还是掏心掏肺的里子，说到底，实际上也只有云晓灵知道罢了。
书射明白方才自己以及越矩，听了这话，也不过是轻轻地笑了笑:“将军在书房，这会儿应该喝着酸梅汤，等着大姑娘了。”
手边的酸梅汤散发着一阵阵冰凉酸甜的气息，就算是这会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却还是一阵一阵的引诱着人去浅尝一口。
泛着玫瑰红的汤水，在瓷白的碗里装着，隐隐约约的还有几分薄荷的香气。
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这样想着，云元朝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原本只是浅尝而止，喝一口就放下，却忍不住一口一口的喝了个底儿掉。
老管家正好过来，换书房里供奉的花朵果子，走到旁边，闻到了酸梅汤的香气，不由得一笑。
“这么多年了，将军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云元朝整个人一颤，“这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你刚刚说这么多年？”
“对呀。”老管家笑眯眯的，仿佛不经意一般:“这不是小时候您带着大小姐出去，路上大小姐吵着闹着要喝酸梅汤，您下去就在路边的茶摊里买了一碗，又自己加了薄荷。”
说着，看着云元朝有些促狭的笑了笑:“从那以后，大小姐哭着闹着就爱这种加了薄荷的酸梅汤，将军原本也不是多喜欢，后来被大小姐逼着喝多了，也开始慢慢的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说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您征战沙场，应该也已经有许久没有尝到过了吧？”
云元朝没有想到，这一碗酸梅汤竟然还有这许多的事情，隐隐约约的是想起来自己给一个白团子去买茶水，可是那应该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确实是许久没有尝过了。”云元朝微微地垂着眼，看着那一碗被饮尽了的酸梅汤:“以后，我若是想要喝酸梅汤，你就让服你的人准备这样的吧。”
云晓灵进去的时候刚刚碰见老管家出来，书射对着云晓灵笑了笑，撩开了书房的帘子，自己却退了下去。
“父亲。”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酸甜冰凉的气息，桌子上也没有了酸梅汤的影子，云晓灵只觉得微微的放松了一下。
“你这个孩子啊，以后若是想要来给父亲请安，直接过来就是，用不着这么麻烦。”
果然，云元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时感动而已。
这样一点点些微的感动，恐怕都用不了一天，就会被眼前的这个便宜爹爹给忘到九霄云外去。
可是云晓灵脸上还是挂上了十分自然的笑，一约约的带了几分依赖和孺慕:“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想着近日暑热回返，爹爹又事多操劳，所以想要熬一碗酸梅汤给爹爹解解乏，又不知道爹爹是否在休息，所以不想打扰而已。”
这话说得，十分的熨帖，把因为父女二人感情生疏所产生的试探，都归结成了做女儿的体贴和孺慕。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怎么今日忽然就到爹爹书房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让爹爹为你做主。”
说这话的时候，云元朝心怡想到了前几次，虽然都是自己给的宠妾琴姨娘的过错，可是陆雅云明明是身为后宅主母，却把这些事情都留给自己处理。
心中虽然越发烦闷，可面上还是一片慈爱之情。
“这里可是将军府，是女儿的家，不会有人在女儿家中欺负女儿的。”云晓灵笑眯眯的，只字不提之前的事:“再说了，我有爹爹保护，娘亲疼爱，哪里还会有人不长眼的惹我？”
这样带着少年气的轻狂，还有女孩家特有的温柔撒娇，云元朝不由得轻轻笑了笑。
“可是你还没有说怎么今日到爹爹书房来了。”
“我今日得了个宝贝，想要请爹爹去赏鉴一二。”云晓灵勾唇笑了笑:“那可是难得的宝贝，说不定爹爹活了这几十年都还没有见过呢。”
一个人隐藏至深的真面目，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这当然是了不得的宝贝。
而且那人是便宜爹爹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清过的琴姨娘，能够得宠这么多年，显然就是连父亲都不知道琴姨娘的真正面目。
所以她说的也没有错。
“哦？”云元朝果然来了兴趣:“那你和爹爹说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到现在为止，我竟然都还没有见到过。”
云晓灵看他眼神戏谑，兴味满满，就知道她也不过是在逗弄自己而已，恐怕也没有那么一个心情，来陪着自己，这个不受宠爱的女儿，说无关紧要的话。
“是能够照见人心的宝贝，不过到现在为止，暂时还不能够给爹爹看。”
云晓灵微微的勾唇，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元朝，“爹爹想看吗？等到能够看了，我就让院儿里的丫鬟来请爹爹。”
云元朝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既然能够照见人心，那我自然也要去看一看了，那可就说好了，等到时候到了，你就喊爹爹一起看。”
“这是自然的呀。”云晓灵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这样难得的宝物，如果爹爹不看一看，女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云元朝看着她的模样，却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
包括所说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