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汉中那边又来信了！”
夜间，郡守府中，一个侍女小跑着来到卫妤身前，递出一份帛书。
“快给我！”
卫妤赶忙上前接过，打开帛书，里面果然是卫国公主的书信。
作为卫国公主的贴身婢女，主仆二人同在异国他乡，嫁于秦人为妻，一个在巴郡，一个在汉中，两人常有书信往来。
尤其是在这国破家亡之际，女人心思脆弱敏感，更是难免诉说思乡之苦。
看完帛书上的内容，卫妤缓缓闭上眼睛，眼中也带着一抹凄凉惆怅。
根据书信中的内容，秦国大军已经来到卫国境内，这几日便可能发生战乱。
朝堂上，四大家族之一，冯家老爷子冯去疾一开始还劝解阻止了一番，如今已经放弃阻止攻打卫国，转而请求辞官。
皇帝陛下已经恩准，至此，位列三公之一，号称大秦右相的御史大夫，冯去疾彻底退出朝堂。
小小一封书信，看似仅仅述说思乡之情，却也将如今的朝堂风云写入进来，令人担忧惆怅。
“四大家族，王家冯家先后退隐，蒙家遭逢大难，看来这最后的李家也撑不了多久了！”
半晌后，卫妤缓缓睁开眼睛，一声长叹，来到书房，打开一卷帛书，似乎想写一封回信。
可提笔沉吟了半晌，却是无处落笔，显得更为惆怅。
“夫人，舒儿姑娘求见！”
就在这时，那侍女再次上前，施万福道。
“嗯，舒儿姑娘？她来做什么？”
“请……”
卫妤抬头看来，招呼一声道。
很快，巴舒儿在下人的带领下走到院中，进入书房。
“卫妤姐姐，这刚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劲，是不是又因为秦卫之战发愁啊？”
刚进入书房，巴舒儿毫不客气，立即笑眯眯的走到卫妤身旁坐下，声音甜美温柔。
别看她和司马勋相处得似乎不怎么样，但和卫妤相处得却是很好。
也是因为卫妤的关系，所以巴家才多次帮助司马勋。
同样也是因为卫妤，之前巴舒儿对司马勋各种怒怼，司马勋也得让着点。
“唉，秦卫之战，在强大的秦朝面前，卫国不堪一击，也不知道能守住多久啊！”
卫妤目光暗淡，强自笑道。
“卫妤姐姐，这天家的事，咱们女人做不了主的，想太多也是徒增烦恼，何必呢！”
“两国交战，彼此尽力就好！”
“虽说大秦强大，这卫国难逃灭国的结局，但依我看来，秦国也不见得能讨到多少好，说到底，两败俱伤的局面罢了！”
巴舒儿微微摇头，柔声道。
“哦，怎么说？”
卫妤秀眉微挑道。
“卫妤姐姐不妨想想，如今的大秦真的很强大吗？”
“依我看，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一个秦国，不过一方诸侯王朝，却一夕之间兼并整个天下，试图集权于一人之首，这偌大的天下，没有先例，谁又执掌得过来？”
“也是始皇帝太过强大，能人所不能，这些年方能镇压天下，让列国贵族不敢反抗。可卫妤姐姐也得明白，即便强大如始皇帝，也不敢对六国贵族赶尽杀绝，更不敢妄动卫国，这是为何？”
“更别说这些年，大秦北伐匈奴胡人，南征百越之地，又是修直道，又是建长城，大秦早已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万民不堪重负，岂能再承受战乱消耗？”
“若始皇帝还在，或许还能压得住，但如今始皇帝一走，四大家族先后死的死，跑的跑，谁来震慑整个天下？”
“所以在我看来，这天下大乱，怕也为时不远了！”
巴舒儿目光一闪，睿智道。
“可惜，恐怕等不到大秦天下大乱，我卫人早已国破家亡了！”
卫妤微微点头，很认同巴舒儿的看法，但还是止不住感叹道。
“那有什么办法，如今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卫妤姐姐，依我看，与其千般惆怅，到不如想想如何推翻暴秦，辅佐明君，还天下太平！”
“对了，我觉得这公子恒就很不错。首先人家就是大秦公子，接掌天下，名正言顺。其次，公子对司马家是真的没话说！”
“此番司马大人带兵征伐公子，换做常人，若将司马大人捉拿，怕是早就车裂，以震慑天下了！”
“可公子并没有这么做，反而看重司马大人，不忍一代人才凋零，特请舒儿邀姐姐前去一趟，劝降司马大人！”
“司马家能得公子如此重视，若真心辅佐公子，何愁没有未来？姐姐你说是吧？”
巴舒儿摇了摇头，随即微笑着，悄无声息的提出司马勋被抓之事。
“什么，我夫君被抓了？”
闻言，卫妤脸色顿时一变。
不管是为了报复大秦也好，还是报复那暴君征伐卫国也罢，她虽然一直在想办法阻止司马勋对嬴恒发兵，但这不代表她就站在司马勋的对立面。
出嫁从夫，再是不满，她也不可能阻止男人的大业，所以除了在司马勋面前表现得不满一点之外，嬴恒派来的说客他都不见，就是表明她们夫妻齐心。
如今，丈夫被抓，她岂能无动于衷？
“咦，姐姐不知道吗？就在今早，司马大人溃败，八千大军投降，司马大人已经被捕！”
“姐姐，这公子恒已经派人来迎接姐姐，但处于礼遇，却不愿乱来。为了司马大人的安危着想，姐姐还是亲自过去看看的好！”
巴舒儿故作惊讶，似乎一直以为卫妤早就知道了一样。
闻言，卫妤脸色再次一变，没想到，丈夫竟然这么快就溃败了。
难道这公子恒雄踞西南，正是天意注定，大秦必将大乱吗？
无数思绪，短短顷刻间在卫妤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静静的坐在桌案后面，看着同样安静下来的巴舒儿，久久不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