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自己?
明明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她依然愿意陪在他的身边,对他不离不弃。
果然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他初次见面时太唐突,招致了厌恶?
是他行事太过冲动,闯进她的院子里,叫她感觉了害怕?
跪在下面的斥候久久没有听见主君的下一条指令,就在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见朱容湛哑着嗓子,让他退下。
斥候头都不敢抬,立马退了出去。
见左右无人,朱容湛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抽了抽鼻子。
他好想再冲去林府,委屈的当面质问林瑜:“你明明应该那么爱我的!为什么现在却不理我!?”
“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你相信我!我可以为你奋不顾身,为你赴汤蹈火——如果我之前做错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改。你不能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想到这里,朱容湛更觉委屈,又抽了抽鼻子。
算了,她不愿意,他也不想强逼。
阿瑜若是不高兴,他也会难过。他已经惹她不喜了,不想一错再错。
他们本该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爱侣,干嘛搞得好像他强取豪夺一样?
他会证明的……
他会努力证明给她看,他绝对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要她心甘情愿的答应。
他要她,再一次的爱上他。
至于阿瑜的变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也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这种想法,在朱容湛的脑海中只出现了一秒,就被迅速抛之脑后。
不可能。
阿瑜那么爱他,在绝境之中和他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如果她也有前世的记忆,一定会立刻到他身边来。
不过,阿瑜看起来那么柔弱文静,私底下为了躲避赐婚,却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装病。
朱容湛一边懊恼于自己对阿瑜的了解还是太少,一边又惊叹于她竟如此刚烈果决。
不愧是我的阿瑜。
他又心酸又骄傲的想。
也罢,既然之前行为不当,吓到了阿瑜,他还是暂且按兵不动的好。
请她入宫一次,便逼得她不惜服用药物装病,他还是暂且不要再见她了。
原本想上巳节一起出游的,看来也是不能了。
想到这,朱容湛顿时感觉更委屈了。
他年幼时很喜欢哭,可长大后就再也没哭过了。后来几次没忍住,都是在阿瑜身边被她给气哭的。
可现在,她都不会来哄他了。
……
靠着病重在床,林瑜成功拖到了上巳节仍是自由之身。
虽然朱容湛反常的毫无动静,让她有些不安,可如今封她为太子妃之事,只有太子一人赞成。
原本最大的威胁太后都开始犹疑,皇后又暗中挑拨,阻力极大。
更何况林瑜自己明确表示了拒绝,太子想要让林瑜改变心意,她很有自信,绝不可能。
情形顿时僵持不下。
林瑜心想,僵持好啊,僵持好。
只要她能及时让李萤上门提亲,太后、皇后肯定忙不迭的点头同意,到时候朱容湛再怎么负隅顽抗,也是没有用的了。
只是林瑜就算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却也不敢说自己就能算准李萤的反应。
若是他不愿意,林瑜就只能去找另一位备选了。
陆遥。
这纨绔子弟虽然不学无术,资质平庸,脑子有些笨,却是个好脾气的。被人捉弄戏耍,从不生气。前世家里为他娶了一位妻子,以善妒泼辣闻名,陆遥的笑话就从不通文墨的出糗,变成了妻管严的故事。
一个妻管严的男人,别人只会嘲笑他,但对林瑜来说,这是个多么珍贵的品质!
只是陆家门第要比林氏稍低一些。但相差不远,问题不大。
都说高嫁低娶,林衍和徐香或许会不满,但对林瑜来说没什么问题。她嫁过去之后,就算有婆婆管束,只要林家不倒,林瑜也不会太过受气。
就在她开始盘算第二个备选计划的时候,马车抵达了星门观。
虽然重活三世,但林瑜在这命运的又一个转折点,还是不由得紧张屏息了一瞬。
她让小厮前去叩门,说是前来赴约。直到小厮回来禀告,说对方回复劳烦稍待,主人立刻就来时,林瑜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有拒绝她。
他还是准备和她一起出游的。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查到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试图用李氏抵御太子婚事的目的。
那么,何时透露她是林氏女的身份最合适呢?
以李氏的门第,恐怕在宫中自有耳目,能打听到太后有意林氏女为太子妃的消息。
不过如今林瑜病重的消息满京皆知,她如此活蹦乱跳,李萤一时半会应该猜不到她头上。
要么,透露自己的姓氏,误导他以为自己是林氏其他的女儿?反正最后只要向林氏提亲,她便能趁势出嫁,到时候木已成舟,李氏想反悔也不行了。
只是这样先把生米煮成熟饭,未免有欺骗利用之嫌,虽然的确也有——可考虑到成亲之后两个人毕竟要一起生活,就算是舍友也不好心有芥蒂,若能以诚待人,最好还是不要欺瞒的好。
可事成之前就透露真实身份,李萤反悔又怎么办?她还可能落下一个“欺君”的把柄在李萤手中,万一他把这事告知长辈,那就是林氏的把柄落在了李氏手中。
风险未免太大。
思来想去,并无一条路完全稳妥。林瑜叹了口气,心想:前路漫漫,还需缓缓图之啊。
不一会儿,星门观的后门驶出了一辆马车,打着李氏的旗号,林瑜将自己的马车停在观内,带着白露一起,上了李萤的马车。
车内,只有李萤和他的奶娘在。
他今日换下了道袍,穿着一袭清淡的远绿色直裾,颇有古风。遮眼的绢布,也从黑色变成了与衣服颜色相配的深绿色。
只不过瞧他宽袍大袖,裙摆曳地的样子,突出一个优雅非凡,不利行走。透露出一股“我跟你出去,但我绝不会下马车”的决心。
答应了与她同游,但又没完全答应同游。
这点小心思,让林瑜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也有点担心碰上熟人,所以今天也没打算下马车出外行走,衣物也力求低调简素。
若非鹅黄的裙子与素白的衫子,衣料都是暗纹精致,光泽鲜润的锦绣罗缎,旁人怕是要看不出她出身高门。
她行礼问候,等李萤也默默回礼后,林瑜在对方奶娘的安排下,坐在了李萤对面。
她看了看沉默的李萤,又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的奶娘,主动起了个话头:“公子今天的衣物颇有古意,是自己挑选的吗?”
李萤:“……是的。”
“那今日上巳节,公子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并无。”
“要去参加祓禊祭祀么?”
“都可。”
“……”
林瑜不说话了。
这要是在现代相亲,对方明显不接话的话,三句话就能知道没戏,可以直接删除拉黑了。
但现在可不行。
“公子,”林瑜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道:“也许您对我有所不满,也许您不是出自本意想来赴约,可是,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开心或不开心,都要耗费时间在彼此的身上,不如开心一点,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