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局罗娢是魁首,晏清禾便赏了她一幅名画作彩头。随后明嫽两孩子归来,坐在她一左一右叽叽喳喳地讲着今日的新鲜事,宫人托着木盘上上下下,罗氏母女本想继续问下去,如今见状自觉尴尬,也只好告辞退下。
事后,罗夫人回去严厉地责备了女儿一番,说什么“不知羞耻,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诸如此类之语,罗娢听了只一个劲地生闷气,有理却不能说。她想要把皇后赏的画撕了,但被众人拦住,最后只得无奈,在画上刻满了自已做的乌龟印章才算解气。
话说入宫这日,罗娢本还对母亲赌着气,但看到母亲紧抱着她老泪纵横的模样,她还是心软了,便悄悄告诉母亲道:
那日我是故意问皇后娘娘的,陛下喜欢啥样的,我只反过来就好了。娘啊,你放心,等我在宫里待上一个月,肯定会回家的,到时候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茶糕,还有桂花糕、糖醋排骨、东坡肉、佛跳墙……
罗夫人点头如捣蒜,临别时还不忘嘱咐,娢儿你可千万要守好规矩,可不要像在家一样任性妄为啊!
她不是担心女儿因此落选、家族蒙羞,她是怕女儿惹了贵人,遭遇不测……huci.org 极品小说网
罗娢坐在马车上,看着風雨文学了体已话而开朗的心情如今也渐渐阴沉下来,一想到皇后那打哑谜一般的答案,什么“你这样,就很好”,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无果,又开始自顾自地生闷气。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最终停在了皇城旁的宫墙柳下。罗娢掀开帘子,发现在她身前身后,数百辆马车都停靠于此,众女子纷纷下车,或是好奇、或是胆怯地打量着这一切,琳琅满目,好不热闹。
远处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罗娢从外头朝宫门里瞧去,她从来没有如现在一般觉得,这宫道竟如此之深,一眼望不到头,似乎里头的人走上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她随宫里嬷嬷的指引,同众秀女入住储秀宫。训导规矩后,由教引嬷嬷来分配房间。由于今年的秀女人数是以往的两倍,房间也从两人一间变为四人一间。
从前她爹是羽林军副统领时,是个人人厌嫌、不通人情世故的“老顽固”,她自已也继承了这一点,与京城的闺阁小姐话不投机,成为了闺阁之中讨嫌的“小顽固”。
后来她家成了权贵,罗娢更是口不择言,怼人的话张嘴就来,因此她在京中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如今也没人主动邀她住在一起。
认识的人纷纷报团,最后只剩下十几位秀女面面相觑,她们几乎都在地方上长大,互不相识,如今人生地不熟,只好等着嬷嬷来分配。
罗娢就这样被嬷嬷分配出去,她倒是心安理得,没有一点胆怯,反而随时随地想着如何能犯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让自已落选回家。
……
夜晚,罗娢结束了这一天的辛劳,与其他三个秀女坐在阁内,百无聊赖,四人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率先发起话题的便是罗娢,“我姓罗,单名一个娢字,今年十七岁,籍贯翼州,随父长居京城。”
“罗……”其中有一个秀女默默念上一遍,眨巴着眼睛好奇道,“罗姐姐,令尊是不是雍国公啊,如此说来,你还是国公家的小姐呢!”
罗娢点点头,颇为不好意思道,“的确是我爹。”
“罗姐姐,”那秀女一下子跑了过来,径直在她身边坐下,又挽着她的胳膊,丝毫没注意到罗娢颇为不适的神情,神采奕奕道,“我们还算是半个老乡呢!家父是翼州刺史,我从小在翼州长大,我以后就管你叫姐姐好不好?”
“好……”罗娢一边无奈地答应,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已的胳膊,尴尬地笑道,“还不知妹妹芳名如何呢?”
“我姓姜,名玉牧,美玉的玉,放牧的牧,今年十六岁,”玉牧兴高采烈地向众人介绍道,转而又颇为轻视、不屑地说道,“我还有个庶姐,她也在这次选秀里,但是我觉得她肯定选不上,我和罗姐姐一见如故,罗姐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罗娢此时虽然还是尴尬无比,但生怕其他两个秀女是庶出,因此连傻笑也不敢附和,只是避开了这个话题,问二人道,“那两位妹妹呢?我还不知两位妹妹芳名如何呢?”
剩下二人都显得怯生生的,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缓缓开口,慢条斯理道,
“我姓沈,名唤令宜,令闻令望的令,宜室宜家的宜,籍贯京城,也长居京中,今年十八岁。”
“那看来我们倒要唤你一声姐姐了,”姜玉牧抢着说道,“那沈姐姐,令尊在何处高就啊?”
“这……”沈令宜迟疑片刻,闷声道,“家父早已病逝多年,我是他的遗腹子,随母亲居住在京城伯父家中。”
“那……”
姜玉牧还想再问她伯父是谁、家父生前又任何官职,但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罗娢拦住,只见她扯了扯自已的衣袖,摇摇头小声提醒,“姜妹妹,不可……”
罗娢虽制止了她,但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与疑惑。自已在京城多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再者,“沈令宜”这个名字好耳熟,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沈令宜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惑道,“我自幼体弱,因此不常出门,倒让三位妹妹见笑了。”
说罢,还轻微咳了两声,让人更加信服了她的话。
然后,三人齐齐看向最后一人,那女子体态纤细,皮肤白皙,身后的云鬓如瀑布般散开,一双桃花眼怯生生地看向众人,弱弱道,
“我姓宋,单名一个绾字,长发绾君心的绾,年十六,家父……家父是国子监丞……”
众人听了都无动于衷,可那宋绾说了父亲的官职倒愈发羞怯,最后索性埋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