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把身边的祁炎一把扯到面前:“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他,我跟他跑了,因为你们不同意!”余父大步上前,直接扬起手臂。祁炎挡在余景面前,生生挨了这一巴掌。耳光格外响亮。余景愣了愣,随即推开祁炎,怒道:“你凭什么打他?”余父指着余景,又扬起了手:“我连你——”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扣住,祁炎自上而下盯着余父,目光沉沉。“翻天了,”余母颤抖着手指,指向祁炎,“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动手?!”祁炎手指蜷缩,犹豫片刻后松开余父的手臂:“叔叔,我们都冷静——”余父反手又给了祁炎一耳光:“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余景彻底懵了。祁炎唇上殷红,约莫是出了血迹。可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说不上话,但是阿景现在情绪不对,能不能别和他——”余景猛地拉过祁炎的手臂,把人挡在自己身后。再看向他的父母,两人仿佛在看仇人一般,死死盯着他。突然,余景抄起玄关的花瓶摆件,往地上“砰”一声砸了个稀巴烂。“祁炎买的。”他说。余父余母惊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接着,余景闯进客厅,直接掀翻了茶几。“哗啦”一声巨响,碎了一地玻璃渣。“祁炎买的。”他拎起一个实木餐凳,手臂抡圆猛地砸向电视。“哗啦——”液晶屏碎了一地。“祁炎买的。”余景砸了空调砸了吊灯,砸了一切能砸的东西。随着一声声咒骂与惊呼,祁炎轻而易举地拦住余父,欣赏余景在满地狼藉中为他发疯。“妈,你知道吗?同性恋是天生的。”“你生我是同性恋,生余安也是同性恋。”“他十五岁会遇见喜欢的男人,十八岁会跟那人跑了,二十九岁一无所有,就像现在的我,一无所有。”第38章 电梯里,祁炎侧身,用拇指擦掉余景脸上的血渍。轻微的刺痛,像被针细细密密缝了一圈,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余景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祁炎脸上还浮着他亲爹的巴掌印,力道之狠,甚至连指节都能看得清楚。“你故意的吗?”余景问。祁炎抬了眼:“什么?”“祁炎,你故意的。”故意挨下这两巴掌,故意让他心疼,故意加剧了矛盾的爆发,甚至故意来这儿。“阿景,”祁炎语气温和,“是你要来的。”一句话打破了余景的猜想。他茫然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是啊,是自己要来的。所以祁炎不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挨巴掌呢?“阿景,你应该回家好好睡一觉。”余景推开祁炎的手。“你是不是很开心?我终于和家里闹翻了。”祁炎垂下手臂,沉默不语。“我的父母,我的工作,我的家庭,什么都没有了!”电梯到达负一楼,余景走了出去,他站在地下停车场的岔路,不知道东西南北,也根本找不到出口。祁炎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看余景茫然地环视四周,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绝望地停在那里,像个被蛀空的路标,表面完好无损,但早已被抽掉灵魂。今天的事不在祁炎的意料之内,但那两巴掌打在脸上着实不亏。嘴里还泛着腥甜,他偏头吐出一口血水,走向余景,却发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祁炎把他抱进怀里,对方迟钝到毫无反应。“你还有我,”他小声地安慰,闭上眼轻轻捋着余景的后背,“阿景,你还有我。”-余景被祁炎带回了家,不是他租的房子,而是他们两人的家。熟悉的家具和房间,祁炎忙着弯腰给他拿拖鞋。余景站在那里,垂眸又看见了玄关的玻璃盏。他拿起来,问祁炎:“为什么出轨?”祁炎握住他的手腕:“是意外。”余景置若罔闻,重复道:“为什么出轨?”祁炎这次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为什么出轨啊?”余景逼近一些,盯着祁炎的眸子,企图从中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只有我吗?为什么啊祁炎?为什么啊!”他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在下一瞬又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你把我的人生毁了。祁炎,你怎么不去死?”恨意横穿大脑,余景耳边轰然骤鸣。他听见祁炎发出怪异的笑声,用手掌拢着他的耳朵,凑近了说:“是你救我回来的,阿景,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凶。”“你以为你爸妈真的爱你吗?他们只爱听他们话的傀儡。你是,余安也是。他们不过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臭虫,这么多年忍下来,你不烦我也烦了。”“离开他们有什么不好?他们不会关心你,也不会在意你,只有我是真的爱你,也只有我才会对你说这些。你现在应该恳求我,挽留我,我才不会和他们一样抛下你。”“离开我,你才是一无所有。”“这世界上,除了我没人爱你。”-当晚,余景高烧直逼四十度。祁炎衣不解带地照顾,听他在昏迷中喊自己的名字。阿炎,阿炎。之前的爱和恨在这一刻抵消中和。多好,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手机里不停地进来电话,祁炎起初放任不管,之后干脆直接关机。余景换了个手机,上面有十几条未接来电。连珩的名字刺了一下祁炎的眼睛,他把记录删除,抠出电话卡扔进垃圾桶。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装着黄褐色的退烧冲剂,细长的铁勺在搅拌时碰及杯壁,发出“嗬啷嗬啷”清脆的声响。祁炎坐在床边,揽着余景的肩膀,混着安眠药喂他喝下去。低头看了许久怀里安静的爱人,再俯身吻在他微颤的睫毛。“睡一觉就好了。”-由于安眠药的原因,余景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不知何年何月,遮光窗帘挡住了屋外的阳光,祁炎不在家里,非常安静。余景坐在床上缓了很久,身体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抱怨疼痛。他在床头枕边寻找自己的手机,没有找到。掀被子下床去客厅看钟表,才发现都已经是下午了。简单的洗漱一下,餐桌上放着做好的午饭。红烧鸡翅,还有清炒包菜。米饭盛好了一并放在托盘里,用保鲜膜盖住了,里面凝了一层水汽。余景饥肠辘辘,却没有动哪怕一点。他马不停蹄赶自己回租的房子,又在门口碰见缩成一团的徐杨。对方似乎等了很久,扶着墙站起来时甚至因为腿麻而有些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