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张家的马车,王氏原本是有些不开心,正想进了禅房便开始质问宋昭宁,哪像当真是遇到了张家人。
张小娘子见到了宋家的一行人,连忙上前和宋昭宁说话。
王氏便和张小娘子的目前李氏站在了一块,互相说了些闲话。随即,王氏便借口邀请李氏一起来她们所住的禅房一起吃茶。
李太太性格温柔,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直到李太太走远,王氏原本平静端庄的神色渐渐褪去,顿时喜上眉梢,颇为满意地看着宋昭宁,伸手拉住了宋昭宁,“还是宁丫头聪慧。”
宋昭宁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去,只是道:“伯母,我有些乏了,可否让我单独住一间房,我想小睡一会。”
王太太道:“待会张小娘子不是要来找你么?”
“无妨,张小娘子性格是最温和的,若是她来了,让惠姐姐先行招待,我随后便起身。”宋昭宁的目光落在王太太的嫡长女宋昭惠身上,“姊妹们多和张小娘子认识认识,也是好事。”
这话一出,王氏看宋昭宁的目光简直亲切极了。
她伸手拉住了宋昭宁的手腕,笑眯眯道:“她们姊妹几个倒是都要向你学习,去吧,若是张小娘子来了我会让人来叫你,只记得莫要睡得太死了。”
宋昭宁点点头,“多谢伯母。”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交代完这些,王氏果然单独拨了一间禅房给宋昭宁睡觉。宋昭宁一走进去,便让红蓼将那身青衣白裙穿上,躺在床上去了。
至于宋昭宁自己,则将红蓼的衣裳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直接朝着离后院不远的救济堂去了。
说是救济堂,其实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些清贫的读书人。花些远少于客栈的钱财便能在这里久住,若是实在没钱,寺庙的救济堂也会由着读书人在这里住着备考。
当然,花了钱和没花钱还是有些小区别的。
宋昭宁上辈子虽然瞎了眼,但是也隐约听身边的嬷嬷们说过大致的地方。她如今看得见,四处摸索了一会,便大致找到了差不多所在的位置。
然后,她走进了后院负责看诊的院子里,问负责施药救人的僧侣道:“我家小娘子听说这里曾有位隐士十分得太后青眼,想要求一幅字,不知小师父可否指个路?”
那僧侣轻笑道:“姑娘来得实在是巧,那位先生离开京都五年了,前日才重新回来呢。”
宋昭宁一愣。
五年。
她死的时候是五年前,五年后她回来了,那位先生竟然也回了京都。这之间,倒是实在是有些巧。
“那正好,不知道能否去求一幅字?”宋昭宁压抑着微微有些颤的嗓音,语气稍稍有些急切。
“宋先生并不长居这里,只是每月十五来此小住。若是想求字,不若过几日再来。”那位小师父解释道。
宋昭宁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从前宋先生也是如此么?”
说来好笑,上辈子她虽然时不时来这里和那位先生说说话,听听琴音,却从未打听过他姓甚名谁。自然,最开始的时候她是问过的,但是对方不愿意说,也不愿入朝为官,宋昭宁也就此作罢。
所以两人算是知己,相交却寡淡如水。
也是时至今日,才从旁人口里得知他姓宋。
“五年前我还未曾出家,这倒是不清楚。”小师父筛了筛药草,一面继续道:“不过,大约也是如现在这般吧。”
宋昭宁点了点头,只是道:“那我过几日再来。”
就在宋昭宁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有一个小和尚抱着一大堆油纸包跑过来,满面欢喜地道:“师兄,师兄,宋先生带来了好多名贵药材。”
宋昭宁一愣,脚步微顿,回头朝着两人看过去。
之前说话的僧侣也微微一笑,“实在是巧了,姑娘与我一道过去见见宋先生吧。”
宋昭宁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小和尚手里的油纸包,上面写着字,仔细一瞧,里面的药材并没有什么过于稀奇珍贵的。
见她目光好奇,那僧侣微微有点不好意思道:“善堂治病抓药都是不收钱的,日子久了自然不好经营,这些虽不名贵,却也要价不低,我们这儿一贯都是尽量换便宜药材替代。”
宋昭宁点点头,暗暗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做善事并不是长久之计,宋昭宁侧目看了眼皇宫的方向,跟着那僧侣朝着不远处的茅屋走去。
推开已经腐旧的竹篱笆门,踩着满地的落叶与荒草走进去。僧侣缓缓扣了扣门,里间传来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着深蓝棉布直裰的男人走出来。
他个子高大,身材挺拔,面上却带着一个面具。
从面具的边缘可以看到脸上有烧伤的痕迹,虽然只能看到一点儿,但是可以想见面具下的脸是多么可怕。男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对两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进来,
屋子里面还没收拾干净,四处潮湿凌乱。
宋昭宁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等着僧侣和宋先生道了谢,又将宋昭宁的来意说给了宋先生听。
宋先生点了点头。
那僧侣便道:“我这就去拿笔墨。”
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宋昭宁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炭笔,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竹纸。她之所以有一手好字,实在是当皇后和太后那些年锻炼出来的。
当皇后的时候时常被先太后刁难,崔昭宁不是在被罚抄经书的路上,就是正在被罚抄女德女戒。
后来当太后的时候瞎了眼,遇到重要的折子,瞎眼也要勾几笔以示是她的决定。
宋先生被大火伤了嗓子和脸,说不了话。两人之间隔着屏风,是宋先生写字给杜嬷嬷念给她听,有时候宋昭宁也会试探着写字递给宋先生,以示尊重。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时不时也要批注几句,所以只要句子不多,她还是能写明白的。
如今她变幻了长相身份和声音,唯一不变的,只有这一笔字了。
“宋先生,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认得这一手字。”宋昭宁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