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师说出黄埔军校招生的消息,洪戈文并没有立刻表态,他头脑中想到了师父,他想师父教了自己三年半的功夫,难道自己说离开就离开了?旋即又感觉师父和廖老师虽然是两种不同的人,却又有很多共同点,两人似乎殊途同归。
廖老师清澈透明,有激情有理想,师父则大气深厚,深知社会,洪戈文想自己投身革命洪流,师父也一定会支持的,便说:“我也去。”范大河立刻跟着喊:“我去。”
杨惠见洪戈文的表态,内心也充满矛盾,有失望,也有欣赏,她希望看到洪戈文作出决定前能征求她的意见,但是洪戈文居然没有和她商量就定了,她多希望洪戈文决定前哪怕和她对上一眼,来个心心相印也行啊,她感到失落,但是她对洪戈文的决定又很欣赏,如果洪戈文真的只想到她父亲商会里去做事,也许她会更失望。
洪戈文既作出了决定,他就在考虑如何对师父说,结果他还没有主动坦白,师父倒先问起了,他这才把廖老师对当今形势的分析,黄埔四期招生的消息,以及他本人的决定向师父全盘托出。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和尚听了说:“一切都有因果,自己因自己了,关系你人生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定,既然你已经定了,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不过,我倒还有话要对你说。”他转过身,抬头四下看看,脸朝山下沱江的方向,四周寂静无声,初夏的微风吹来,带来清新河水的气息,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明天换个地方,太阳下山的时候你到太白楼来,我们两个好好的叙一叙。”
第二天一放学,洪戈文就出了教室直接往东隐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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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一直对自己学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次和师父在新地方约面,他知道一定是师父要和他说重要事情,他一定要赶在师父的前面,他沿着山腰小路先到了东隐山脚,再沿山间路而上,到了山巅又上了三级石头砌成的平台,这里有一座四方翘檐楼亭,亭子四周围绕着粗大茂密的古树,看去满眼葱绿,亭子正面是朝着沱江的矮墙,矮墙是白底大理石材质,上书“太白楼”三个大红字。
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此地送别获得状元的友人范金卿,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送友人》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个时间段太白楼已经没有什么游人了,洪戈文独自站在亭子内,见夕阳西下,自西向东的沱江河在东隐山下划着一个向南的圆弧,落日余辉将东流而去的河面照得金黄,河面上星星点点的渔船不时抛下洒得溜圆的渔网,对面县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顶上冒出缭绕炊烟。
洪戈文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的欣赏一下太白楼上的景色,他一边感觉到心旷神怡,一边又感叹中国几千年以来,灿烂文化确实值得国人骄傲,但是谁能说现在的情景比几千年前又有什么不同呢,1200多年前的李白看到的景色和自己此时看到的景色又有多少区别呢?看来中国真的需要一场大变革。
当红彤彤的太阳快落下远方的山脊,东隐山上已经看不到游人,天色也暗了下来,这时和尚来了,他穿着粗布短衣,看起来就是一个光头的普通人,右手提着一个食盒,洪戈文亲热地喊着:“师父。”迎上去接过食盒放在亭子里的石头桌上。
和尚指着盒子说:“吃的喝的,拿出来。”说着在桌边朝西的凳子上坐下。
洪戈文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壶酒,一碟香肠,一碟腊肉,一碟猪耳朵,最后是两只酒杯和两双筷子。
和尚让洪戈文在对面坐下,提起酒壶先给自己的杯内倒上,又给洪戈文面前的杯内倒上,酒香立刻在石桌周围弥漫开来,洪戈文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逢年过节也都喝酒,但他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酒,此时见和尚给他倒酒,不解地问:“师父,你要我喝酒啊?”
和尚说:“嗯,慢慢听我说。”
洪戈文说:“好的,师父,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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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倒完酒后挺起腰杆正襟危坐,他对洪戈文说:“戈文,我教了你三年半武艺,你叫了我三年半的师父,可是到现在其实你都还不晓得我是谁。”
洪戈文说:“师父,你是我师父啊。”
和尚并没有接洪戈文的话,继续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娃儿,我教你习武之前给你说的三个条件,你做得很好,很有信义,信义是立足江湖的根本,我没有看错你,本来我教你武艺,你带给我肉吃,你毕业后这一切都结束,我是谁倒并不重要,佛家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既然眼前所见都是虚幻,有何必追究过去,你可以尽情欣赏眼前这段沱江河美景,何必在意它上游是啥子样子,下游又是啥子样子呢?”
和尚说的这些,洪戈文听得云里雾里,他努力思考着师父的意思。
和尚说:“你要去考黄埔军校,我很赞成,孙文在黄埔建军,提出的主义和革命,是对几千年以来旧社会的彻底变革,是很多人想做而没有做到的,戈文,我看你马上就要像这条沱江河一样,涛涛奔腾起来了,今后你走到哪里,你都要想到,有师父在身边陪你,师父想借你的这两条腿,这只眼睛,去看看历史洪流是如何推动这个古老的国家向前发展,这样,你就必须知道,我这个你喊了三年多的师父到底是谁。”
和尚端起酒杯说,“男人行走江湖要喝点酒,你学着喝点。”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洪戈文也端起酒杯,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鼻尖,他先抿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感觉一股火顺着喉咙进入了食管,他的嘴巴火辣辣的,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肠放进嘴里嚼着。筷書閣
和尚接着说:“我本姓马,单名一个奎字,我的老汉儿是乐山袍哥‘仁’字辈总舵爷,自然我也是袍哥,从小我跟袍哥里的峨眉弟子学习武术,啥子刀枪剑戟,拳法统统学了个遍,当然,我们这种家庭少不了文化,我还要入私塾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