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你跟傅伯伯吵架了?”冷清竹问道。
“没有。”
“切,信你才怪了。”冷清竹别的不敢说,活了两辈子,自认为对他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这个人一扬着下巴跟亲近的人说话,保证是心里觉得憋屈了。
“傅伯伯训你了?”
“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他觉得我是在胡闹。”傅应劭面色平淡如水,声音里更是没有半点起伏。
可冷清竹愣是能听出这其中藏着的委屈来。
“什么想法?”
傅应劭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冷清竹看着他惊讶的神情,忍不住会心一笑:“你们是把我当聋子了还是把我当傻子了,隔着那两道门,大家一口一个‘新姑爷’的,当我听不见?你还不了解我们这里的人吗?十个里面有七个都是大嗓门,一群人说起话来跟炸营似的,什么听不见?更何况那些人走的时候都是怎么跟我爸说的,你又不是没听着。”
“嗯?”傅应劭压低了声音掩饰着自己的剧烈的心跳。
天黑了,有点冷,冷清竹搓了搓手。
她看着傅应劭,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清楚,怎么着也不能应该就为了一句玩笑话把傅老板这样给绑住了。
傅应劭也同样在等着她,想要知道她会怎么说。
她正要开口,一个身影从傅应劭身后走了过来,偏着头看过去,辨认出对方是李二柱。
冷清竹笑眯眯的打了一声招呼:“二柱哥?”
李二柱光顾着低着头走路,听见声音抬头,看到是冷清竹跟傅应劭,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对冷清竹点了点头:“嗯,怪冷的,在这站着干啥?”
“说会儿话,你这是干啥去?”
“去了我二婶家一趟。”
李二柱的神情总是夹杂着一丝阴郁,哪怕是面带笑容,也还是能看的出来这个人的心情并没有多好,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开朗乐观的性子,要不然焦美花的冷嘲热讽也不会让他去跳了河。
他说完就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是他这一年多的常态,排斥与人交流。
冷清竹暗骂一声焦美花,想了想追了上去,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
“二柱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也不需要打算什么。”他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神情夹杂着几分苦涩。
在家种地,需要什么打算,不过是像是祖祖辈辈那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已。
“今天韩老师跟你说的话……”
“韩老师,他心是好的,可是,这种事还是看命吧,没有那个命,说什么都白搭。”
他看了看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傅应劭,笑道:“回去吧,清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读过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我明白,韩老师的那些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明白一个道理,立下一个志向很容易,但是真的去实行它,你就会知道,真的好难,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落宝村,甚至整个栖霞镇,恐怕也只能出一个叶文川!”
后面这句话,正是当初焦美花说了多少遍的。
冷清竹还要说话,他挥挥手,转身就走。
塌着肩膀,细高挑的背影透着一股颓丧。
他虽然人被救上来了,可是骨头却还沉在西河底下,没有捞上来。
冷清竹走回傅应劭的身边,抿抿嘴唇,一摊手,低声说道:“焦美花真是作孽。”
傅应劭抱着双臂,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