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让她明白这不是只要睁眼就能破解的噩梦，而是真真实实的现实，她无比沮丧的躺平。
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期间没有人来过，也没人给她送饭，想来是看准了她并不需要人类的食物吧。
在这逼仄而绝望的狭窄空间里，唯一能够让娜娜感到欣慰的是——她仍然能感应到卢卡。
因为更改过契约的关系，削减了有形的联系，使得他们无形间的羁绊更加紧密了。娜娜也由此判断出，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对比刚醒来的时候，她更加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体内那种被剥离开重要一部分的违和感。
相信卢卡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契约规定，在落日降临之前，他们必须紧密的绑在一起，如果隔开就会变得虚弱，越远越虚弱。但只要一靠近，这样的虚弱就能等到缓解，直到完全靠近后消失。
娜娜想要捏起拳头，做不到，只能徒劳的动了动指尖。笨蛋猎魔人，赶快循着感觉找到这里吧。
这点想法的确和卢卡是不谋而合的，自从喝下魔药后，他们都严格遵守着白天在一起，晚上无事各自玩的准则，从未真正体会过违反约定是什么感受。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破开紫色云层透出金边的时候，卢卡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身体内部刮起，冰凉透骨后带走了热度，也带走了他的力量。他萎靡的后腿一软，直接挂在了哈兰身上。哈兰以为他是打完赌局伤势过重，手足无措了两秒立刻安排旺财出门请医生来。
卢卡第一次体会身体里空荡荡的感觉，还没反应过来时旺财就已经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门。当他终于和哈兰解释清楚的时候，旺财抓着医生的手也刚好进了房间。
不得已，卢卡又摊在上床被医生折腾了一遍。他暗自收紧拳头，不甘不忿纷纷涌了上来，想他自醒过来开始，也算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狡猾而又强大的魔物都无法令他如此无力，连翻个身都困难，居然被一张薄薄的纸限制到如此境地，让他如何能坦然接受。
他任由医生重新包扎他手臂上的伤口，混沌的闭上眼，视线里一片纯粹至极的黑暗，但在这黑暗中有一条浅浅的光汇聚成线，他用力去抓的一瞬间，那条线骤然清晰许多，笔直的指向一个方向。
他知道，那就是娜娜的所在地。
半小时后，终于送走了絮絮叨叨嘱咐着现在世道太危险了，少走夜路的老医生，卢卡强撑着身体，用尽力气站起来，旺财立刻眼泪汪汪凑到面前，问他需要什么。
旺财跟了他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虚弱，那模样随便谁推他一下，就能把他推个四仰八叉似的。
“备马车，我们回金苹果公馆。”他说话时有气无力，但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哈兰想了想，点头认同：“也对，那是娜娜小姐最后出现的地方，那么她极大概率也在那里。”
“她就在那里。”
卢卡无比笃定，说完就换起了衣服，他懒得再穿那身斯文繁复的礼服，转而重新套上自己长穿的衬衫长裤和皮靴，抄起床头的ares就往门外走，正好旺财也告诉他车马已经备好。他颔首，躲开了哈兰想要来搀扶他的手，他的骄傲和自尊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下，也不允许自己示弱。
哈兰也不坚持，同他一道下了楼，坐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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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向金苹果公馆。
离公馆越是近，卢卡身体里那种拉扯的感觉越是清晰，并且娜娜和卢卡同时感受到力量的逐渐回归，就娜娜的情况来说虽然没什么用处就对啦。
卢卡从软在座椅的姿势，调整到坐立，紧了紧手里的刀柄，冷意十足的眯了眯眼，哈兰看他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杀进去了一样。
“你……”他刚开了个头，卢卡目光就扫了过来，眸中的冷意还未完全消退，看得哈兰一凛，下意识也绷紧了身体，这是个意识到危险直接进入防御状态的本能。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娜娜小姐的位置，贸然进攻万一他们拿娜娜小姐做人质怎么办？”
哈兰委婉的表达了他的观点，希望卢卡不要被戾气冲昏头脑，冷静下来细作打算才是上策。
卢卡怂了一下肩膀：“我也没有这么冲动。我们的目的本就是探清三楼的虚实，寻找少女们的踪迹吗。现在娜娜在里面，我们在外面，里应外合这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哈兰短暂的木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卢卡的意思，他睁大眼压低嗓子问他：“你是说让娜娜小姐做内应，将计就计？”
卢卡眼睛盯着金苹果公馆，目不斜视的点头。
“这……会不会有危险？”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捉那魔女是想干嘛，也许是发现了我们的身份，也许就是单纯贪图娜娜的美色。但无论哪一种娜娜都是可以应付的，之所以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应该也是事发突然，然后就打算将计就计了。”
卢卡敲着手指，说得淡然。哈兰想了想，这样的可能性也极大，毕竟娜娜好歹也有魔力，等闲的人类也拿她没办法。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得到她的消息了。”卢卡笃定的说，因为他们已经离得不算远了，也各自恢复了七七八八，娜娜是安全的，他这样想着。
马车停靠在公馆附近，他们还是第一次白天看这公馆，除了华丽贵气一些，和其他房子也没有多少区别，谁能想到这里面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疯狂至极呢？
就如卢卡所料，他果真很快就得到了娜娜的消息了，只不过是以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得到的——金苹果公馆的邀请函。
正当他们在马车上休息的时候，有个黑衣男子敲开了他们的车门，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封信函，说是今晚阿芙洛狄忒之夜的邀请函。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卢卡狐疑的打量面前面具一般笑着的信使。
那信使半弯起眼睛，机械性的笑着回答：“我们能找到所有我们想找到的人。”说完，鞠了一躬后离开了。
卢卡将邀请函放在指间扇了扇，总觉得那人刚才话里有话，仿佛在暗示什么。哈兰连同前座的旺财都凑了过来，想要看看这阿芙洛狄忒之夜到底是什么意思。
邀请函是一张四方的纸，折叠过来在封口处滴了公馆的火漆印，封面上是象征爱与美的阿芙洛狄忒女神手捧着金色的苹果，表情妖媚诱惑，与平时见的神女大相径庭。
卢卡撕开火漆印，里面华丽的花体字在眼前徐徐展开。
“今晚八点，阿芙洛狄忒之夜诚邀颠茄先生参加，您是尊贵的巴比伦赌局胜者，可邀请一名同伴共同前往。拍卖品如下……”
卢卡扫向下面的拍卖品，寻常拍卖场无非就是些古董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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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字画古籍之类。可如今他手上这张名单，目录中的货物不多，只有五件，但是每一件都在挑战卢卡的底线。
最后一件压轴货物，赫然写着：魅魔使用权三年。
哈兰气得眼睛都红了，拳头攥得轻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连阳光都吝啬于照耀。
半男半女的小孩、杀人木偶、虎头男人、里面住着恶鬼的诅咒戒指和魅魔。
他们都明白了，那只魅魔是谁。就连旺财也气得鼻孔张大，胸膛剧烈起伏，而且是魅魔使用权三年。
三年之后交还给公馆，再行拍卖。
这样的表达方式，像在说一只罐子，一把手枪，但绝对不是在描述一个有智慧的活物。
在看到清单目录的时候，卢卡当即想起在最开始他们在绿尾镇得到这个公馆的消息时，就已经知道了这里也会拍卖魅魔。所以自然也懂得如何分辨魅魔，卢卡明白，娜娜目前的情况应该是非常不妙的，绝不是他所想的游刃有余可以和他里应外合的状态。他知道所有被捉住的魅魔都是要戴项圈的，三寸长的铁针死死扎在后脖子上，彻底封住魅魔的魔力，限制她们的行动，只余下一张美艳皮囊，和永不会留下疤痕的年轻身体。
“可恶！”他爆喝一声，操起手边的ares一脚踹开车门，显然是要直接冲进去。
哈兰见状一把摁住他，但是卢卡力气太大，就算吊着个成年男性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反而是哈兰被拖着拽出了车厢。
“旺财！愣着做什么！”哈兰低喝一声，旺财清醒过来，凭着本能也挂在了卢卡身上。
但是依旧不能阻挡卢卡的步伐，反而因为他的拖拽，让卢卡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裂开。
“卢卡，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冷静得不行，你们放开，我现在就一刀把这里劈开。”说着已经举起了道，万幸这是离金苹果公馆有一段距离的暗巷，不然这样闹起来肯定会被公馆门口的守门人注意到。
“你放心，在晚上之前娜娜肯定是安全的，反而是你！本来就受了伤，又和娜娜分开了一段时间，实力不是最顶峰的时刻！里面情况不明，万一真的有待解救的少女，你一刀下去劈死了算谁的？”
卢卡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但还是举着刀，哈兰一看有戏继续劝道：“娜娜是压轴的商品，你别担心，在晚上拍卖开始前那些人不会对她做什么。”
卢卡甩开哈兰和旺财，别开脸反驳：“我才没有担心她。”
“是是是，你不担心。我们现在最好是静待晚上，我认为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份。”
对此卢卡不做怀疑，信使那一语双关的话，还有冰冷的笑容都在证明这点，他冷冷的笑：“我本来也没想隐藏很久。”
“对，所以今晚肯定是个做好的局，就等着我们往下跳。”哈兰接过话。
“哼，想要把我们一口吞灭？”卢卡望向阳光里沉默伫立的公馆：“就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嘴了。”
“这是个局，但同样也是个机会。你懂的吧？”
卢卡对哈兰的话表示了认同，在双方都清楚对方来意的时候，正面的碰一场反而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唯一让他犹豫的就是，可能娜娜会受些委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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