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好义惹祸

竺瑶玑所受外伤不轻,又需热水清洗伤口,荒山野岭之中哪里寻得到水,柳惜见只得将路上备与人饮的水匀了一大半出来,用瓦罐热了端给熊大夫。柳、熊二人忙了好半日,才把竺瑶玑身上伤口清洗了上药,下了马车来。

敖天龙见柳惜见出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柳惜见摇头道:“我方才在林子里见了她,问了她两句,她只说‘快救人,快救人!’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多的我都没来得及问呢。”

敖天龙沉吟道:“这定是遇了什么事了。”

柳惜见转头问熊大夫:“可有法子叫那姑娘醒过来?”

熊大夫道:“我给她施针试试。”当下,他与柳惜见又转回车中,此刻事急,敖天龙一点忙也添不上,心中未免丧气,等了好一阵,听得车中柳惜见喜道:“你醒了。”

敖天龙跟着大喜,高声道:“惜见,问问她遇了什么事。”

柳惜见应了一声,便问竺瑶玑道:“姑娘是谁?可是遇了什么难事?”这时她又是用了本来的女子声音说话,可把一旁的熊大夫吓得神呆目直。

竺瑶玑是肩上中人一刀,此时虽给她包扎过,却兀自疼痛,又兼失血不少,提不起力气,如今见了柳惜见这个生人,好半日才聚了力气说道:“你是谁?”

柳惜见道:“我是万古山庄的柳惜见,因事路过此地,遇到姑娘。”稍顿片刻,又道:“紫金山的敖大侠也在呢。”

竺瑶玑昏迷中强被施针唤醒,神智尚自迷糊,听了柳惜见说话,愣得一愣,这才记起前事,忙挣着起身,只是使劲儿猛了牵动伤口,立时又倒下。柳惜见将她扶起,竺瑶玑忙说道:“你是万古山庄的柳少侠?是常庄主座下的柳少侠么?”

柳惜见道:“少侠不敢当,不过我便是常庄主的弟子。”

竺瑶玑伤口如被什么啄撕一般,忍不住打起泪花,柳惜见轻轻拍她后背,道:“姑娘有事慢慢说。”

敖天龙听见车中两人说话,叫了两个车夫将自己所坐竹轿抬了到车旁放下,正落定的一瞬,听得马车中竺瑶玑说道:“姑娘,请救一救我大伯和爹爹。”

柳惜见虽隐隐猜到她与东海四侠有干系,但究竟不知她详细身份,又如何知她大伯和爹爹是谁人,先问道:“姑娘的大伯和爹爹是谁?他们又遇到什么难处?”

竺瑶玑道:“我伯父和爹爹便是人称东海四侠的伯与季二位。”这么一说,柳惜见便即明白她说的是竺守忠、竺守义兄弟两人。柳惜见问起竺瑶玑家事,竺瑶玑不敢直呼尊长名讳,便如此相答。

东海四侠是同胞兄弟,竺守忠居长,竺守骁又晚大哥两年出世,竺守仁则又是在守骁后出生,竺守义便是家中幼子,他兄弟四人一同拜在麒麟王魏延平的门下,学成后四处行侠仗义,因家居东海之畔,遂被人合称为“东海四侠”,江湖人按其长幼,便把老大竺守忠叫做竺大侠,把老二、老三、老四分别叫做竺二侠、竺三侠、竺四侠,以好区分。

柳惜见于东海四侠家中人事也知一二,这下晓得眼前女子多半是竺守义的女儿,便道:“你是瑶玑姑娘?”

竺瑶玑道:“正是。”

敖天龙在车外已等不得她们慢问慢答,说道:“侄女,你伯父和爹爹出了什么事了?”

竺瑶玑一听这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是谁,怔了一怔。柳惜见道:“这是敖大侠。”

得了这一言,竺瑶玑一想那声音果是敖天龙的,喜道:“敖伯伯,真是你!”

敖天龙道:“是我,你爹和你伯父怎么了?”

竺瑶玑道:“爹爹和伯父被一个叫娄天上的带人围在‘魏家冢’,那姓娄的手下有百来人,不乏高手,爹爹和伯父只带了四五个随从去,情势危急。”

柳惜见一听“娄天上”三字,想起那日在王陵之旁,明千霜说起胡兴时似曾提起过这人,心中动念道:“难道说,这娄天上离了靖州跑这里来称霸了。”

敖天龙在车外道:“魏家冢,怎地没听说过这地。”

竺瑶玑道:“那是我太师父家的一处坟冢,在袁州,太师父家如今已没了后人,每年都是咱们去拜祭。今年要过年的时候,看守坟冢的人写了一封信来,说是魏家冢里临山的几座坟被山上落石砸毁,要咱们赶去修缮。但大伯说时序不合,正月里不是整治坟冢的时候,便说等清明了再过来修理。可前一阵爹爹做梦老梦见太师父,便和几位伯伯说了,他们一商议,定了由大伯和爹爹带了我和乘风、破浪两位堂兄过来查看那坟冢。”

她说到此处略略歇了口气,方续道:“昨儿咱们到了袁州的铜牛镇,见有几个恶霸在打人,又要拉人家的妻女去卖,实在闹得太凶,乘风哥哥看不过眼,打发了那几个恶霸。事后咱们问被打那人,他说打他那些恶霸是娄天下的手下。这娄天下是个‘子钱家’,专门放债给人收利钱的,每每借钱出来给人,便十倍百倍的收利钱回去。被打那人便是借了钱利滚利弄得最后还不上,这才被打,连妻子女儿都差点被拉去抵债。”

敖天龙怒道:“岂有此理!这种暗里食人血汗的最可恨!”

竺瑶玑道:“两位堂兄当时便想去寻那娄天下,要他停了这行当,大伯把他们拦下,说做这行事的人,背后势力定不小,不要妄动,查得明白了再行事不迟。然后咱们便也找了客店住下。夜里,两位堂兄便偷溜了出去,天都亮了才回来的,大伯问了他们去哪儿,堂兄说他两个趁夜里去把娄天下和人放债签下的文约契书都烧了。”

听到这儿,柳、敖二人已知祸端所起,敖天龙暗叹:“唉,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们老子这样的事干的也不少,可哪里惹来过麻烦。”

竺瑶玑仍在车内道:“事既已做了,也没法,大伯训斥两位堂兄几句,咱们便离了客店,往魏家冢这里来。本来都好好的,可要到午时,便有一个大高个儿领了好些人来,正是娄天下。他们围住了咱们,说要砍了我两个堂兄,伯父和他们应付,谈不拢,便动起手来。这一交上手,才知姓娄的手底下一干人有不少好手,咱们打不过,伯父本想擒了娄天下做人质,可要得手时,娄天下放了毒针打中伯父,事态更糟。爹爹拼命杀出一条路,让我和两个堂兄到紫金山去,请卿大侠夫妇来帮手。可咱们离了魏家冢,便有娄天下的人跟来,又是一路打打杀杀,两个哥哥没法子,让我先走,可走出不远,便被人砍了一刀,那时我只觉没了力气,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再不知事了。”说到后来,她已是哀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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