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见招识人

柳惜见揭下蒙面的布,道:“是,我和师妹行事莽撞,还请白姑娘莫要怪罪。”

李允然小嘴一噘,心道:“我都和白姑娘说明白了,她才没有怪罪呢。”她自知自己行事欠妥,本怕柳惜见说教,但看柳惜见与自己分责,这才安心。

那姓梅的侠士道:“方才我也没问明白,白姑娘既说是误会,那咱们便弃除前嫌吧。”

柳惜见听白珍称那男子为“大哥”,想他年纪也是与己相若,便道:“梅少侠说的是。”

白珍道:“这便是了。”

柳惜见道:“白姑娘被我们这么带出来,只怕你的侍从急坏了,梅少侠,师妹,咱们先送白姑娘回去吧。”

姓梅的那男子道:“我一男子,不便与你们同行,便由两位姑娘送白姑娘回去吧。”

白珍侧头看向姓梅那男子,那男子冲白珍重重点头。虽在黑夜中,但两人动作都大,柳惜见便瞧见二人举止。

先时那姓梅的男子和李允然相斗,柳惜见并未看清那姓梅男子的招式,只是听他使剑的劲力风声,绝不是庸手,便猜他不是青楼中的龟奴打手一类,称他一声“少侠”,这时瞧他和白珍这景况,倒好奇起这二人关系来。

李允然道:“从这回去,可不近呢。”

柳惜见道:“你过来,我给你绑头发。”

李允然走到柳惜见身前,柳惜见怀中装有发带,两手十指帮她略略梳理头发后,便用发带绑扎了。三女辞别过那姓梅的少侠后,柳惜见和李允然便带着白珍飞奔回合家口。一路上,柳惜见总听得身后有人息之声,初时她还以为有敌尾随,后听身后那人只是远随,柳惜见转念一想,心道:“莫非是梅少侠不放心我和李师妹,暗中跟来?”念及此,摇头苦笑。

她二人展开轻功,不多时刻便到了水云院左近。

白珍道:“柳姑娘,李姑娘,咱们便在这停住吧。”

柳惜见本横抱着白珍,听了她话,才将她放下。

白珍道:“方才在刘员外府上,李姑娘虽蒙着面,可大伙都见过你衣着,我想,李姑娘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李允然道:“是了,我明白,不过让我师姐送你回去吧,好做个交代。”

白珍道:“是。”

柳惜见看此时各处铺子已关门,道:“李师妹,那你在这等我。”

李允然点点头,柳惜见和白珍往水云院走去。

柳惜见道:“白姑娘,我穿男装出来,一会儿在人前你便称我公子吧。”

白珍道:“你身影是壮了,可这声音怎么扮得像。”

柳惜见道:“这你放心,我声音也能学得像男人。”

白珍半信半疑。

水云院外张灯结彩,流光溢彩,柳惜见与白珍来到阁楼外,偶然相视一笑,两人笑中均带着点惊讶赞美之情。柳惜见瞧白珍玉骨冰姿,宛若月宫仙子下凡,终知道为何日间所遇之人会说那些菊花不及白珍了。

白珍瞧了柳惜见面颜,看她虽是男装打扮,但妍姿难掩,更瞧她如琪花瑶草,又带三分英气,容貌无可挑剔。想起回程时她带自己蹑虚飘游,既羡她一身武艺,又羡她自由之身。

二人各有所想,竟是一言未语,并肩默行。到得水云院外,只见两个龟奴不住在门外徘徊。一人见白珍回来,忙上前道:“白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白珍怕柳惜见来到这地,逢着龟奴、老鸨等人,会心生轻视,特意偷眼去看柳惜见。瞧她神色如常,才道:“我被人所掳,幸得这位公子相救,方得脱困。”

那两个龟奴向柳惜见打了一躬,不住口称谢。早有人去禀告了老鸨,白珍和柳惜见还未进门,那老鸨已带了两个穿着华艳的女子出门来。老鸨拉了白珍手亲亲热热诉了番忧心,又上下瞧了瞧她身上各处,问有无受伤。白珍之外余人,她似乎一概瞧不见。

老鸨唠叨半晌,方抚膺歇气儿。白珍趁着这当儿插话道:“妈妈,是这位柳公子救了我。”

柳惜见听了白珍这话,神色尴尬。原来她和李允然早前到水云院来时,老鸨问起她二人姓名,她和李允然自称姓许。她们与白珍互报姓名时,报的却都是真名,柳惜见没与白珍说自己曾上水云院来寻她,白珍不知此节,这时同那老鸨引见,便说出了柳惜见真姓。

柳惜见讪讪道:“妈妈,咱们又见了。”

那老鸨瞧向柳惜见,也记起她来,说道:“柳公子,你不是姓许么?”

柳惜见道:“妈妈记错了吧,我说我姓柳来着。”

白珍听了老鸨和柳惜见对答,已猜知柳惜见此前用假名来过水云院,自己无心的言语,惹得柳惜见大窘,好生过意不去。当下说道:“妈妈,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那老鸨每日招待客人甚多,偶也有客人怕家中父母妻子不允他们来此烟花柳巷,用假名来混的。她只在心挣得银钱,于客人姓名不大管得紧,也不追根究底,只说道:“多谢柳公子救了我们珍儿。”

柳惜见正欲答话,水云院内出来一人道:“祁妈妈,听说白珍姑娘回来了。”

老鸨忙回身说道:“是啊,刘员外,珍儿回来了,这下你我都可放心了。”

白珍向那刘员外施了一礼,说道:“白珍无恙,让员外费心了。”

柳惜见向那刘员外看去,见他五十上下年纪,做文士打扮,生得端正。刘员外也望瞧柳惜见,心道:“难得见这样俊秀的小伙。”

老鸨道:“刘员外,是这位柳公子救了咱们珍儿,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刘员外拱手道:“多谢,多谢。”

救人等辞本不是真,柳惜见也不想领受,只微微颔首,当做应答。

老鸨笑道:“公子原说明儿再来见珍儿,想不到你和她缘深,今日便见着了。”

柳惜见道:“是啊。”

老鸨道:“咱们进去说话。”

柳惜见推辞道:“改日吧,今日天色晚了,我这还有杂事未办,要先去料理了。”

众人知他这是推托之辞,又再劝留几句,柳惜见执意要走,诸人也不再强求,柳惜见便这么回去,到了先前与李允然分手之处,叫上她同回客店。

客店正门早已关闭,柳、李二人不想麻烦店家起来开门,回到李允然客房的窗下,从窗下纵回客房。二人回到房中,在李允然房内闲谈。李允然手臂被那姓梅的少侠抓伤,柳惜见帮她包扎了伤口,才问起她劫人之事。

李允然道:“在水云院时那老鸨让咱们明日再去,我厌极了那地方,又想见白姑娘,那老鸨不是说白姑娘在刘员外家里么,我便去那刘员外家里,把白姑娘接来,和咱们见一见。”

柳惜见心道:“果然如我所想。”

李允然道:“到了刘员外家里,他们一大群男男女女正在联诗,我最烦这个,可后来白姑娘一开口联句吟诗,我便像失了魂似的,在那听下去。后面他们又是弹琴又是唱曲,过了好久,一个酒醉的臭男人对白姑娘动手动脚,我才回神,想起正事,把那醉鬼教训了一顿,将白姑娘带了出来。”

柳惜见道:“你有没蒙面?”

李允然道:“我蒙着面的。”

柳惜见点点头,问道:“那后来呢?”

李允然道:“我无缘无故带白姑娘走,她先时也很惊慌,后来我和她说话,她见我是个女子,才信了我几分。我和她说了咱们想见见她,她思了一阵答应了,不过却不肯和我回咱们住的客店,要我把她带去镇上一间叫‘纨香’的酒家,说咱们在那见面说话。”

柳惜见道:“白姑娘也很谨慎啊,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李允然道:“嗯。我和她还没到‘纨香’酒家呢,那姓梅的家伙便冒了出来,口口声声要我把白姑娘还他,我不知他什么用意,又看他说话太冲,便和他动起手来。白姑娘一直在旁劝说,可打得兴发,便也难住手了。”

柳惜见道:“他不知道你为什么带白姑娘走的么?”

李允然道:“不知道,我没不及说呢。”

柳惜见道:“那白姑娘怎地也不和梅少侠说明白。”

李允然道:“白姑娘只是一直让咱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后面不知是不是她瞧咱们打得太凶,都吓晕过去了。”

柳惜见惊道:“晕过去了?”

李允然道:“是啊,我瞧她被吓晕,那时离得近,抱了她便走。可又迷了方向,想不到竟往郊外跑去了。我跑在前姓梅的追在后,后来他追着我,便把白姑娘抢了去,弄醒了白姑娘后,我和他没说两句,火气一上来,便又打起来,这后来便遇到你了。”

她说到这,问道:“哎,师姐,你怎会在那的?”

柳惜见道:“你不是说明儿咱们准能见到白姑娘么,问你有什么法子能见着白姑娘你又不说,睡下后听到你房里有动静,便去你房里瞧瞧,见你已不在了,去寻你呗。寻了几条街没见你,本想回客店等你,可在房里等了会,听屋子上头有动静,仔细一听是人的呼吸声,我想着你要是回来不会上房的,便出去查看,见个黑影在前面那间房头上越过,一时怕是敌人,便追那黑影而去,谁知追到那的山头不见了那人踪影。我看前面远处有灯火亮着,想去瞧瞧的,后来听见你说话声音,便去找你了。”

柳惜见这话一小半真一大半假,正担忧李允然会不会追问详情之时,李允然却道:“难道是金家的狗腿子跟来了?”

柳惜见听她这样问,知这丫头已信了自己所说,但骗这么个纯善的姑娘,她心里也颇觉对不住人,暗责片刻后,道:“我也正这么想呢。”

李允然一副严重神色,道:“连你也追得失了踪迹,这人轻功便是不胜过师姐你,那也和你相差无几了。”

柳惜见只得点点头。

李允然道:“轻功好的,内功和外功多半也不会差,眼下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伤又没好,我又是个没学精的,要对付这些狗腿子,还真不容易……”

柳惜见噗嗤一笑,李允然道:“你笑什么?”

柳惜见道:“你怎舍得说自己学不精。”

李允然道:“师父常这样说我啊,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叹了口气,又道:“要真是金家人追来,咱们便折去克州,那有咱们的师叔,到时再做筹划。”

柳惜见看她如此忧心,相慰道:“我瞧那人多半是路过,他只在咱们房顶借路,倒也没多窥伺什么,这几日咱们多留心着些也就是了。”

李允然道:“真是这样?”

柳惜见道:“嗯。”

李允然静默一阵,道:“好吧,人家要来,咱们也不能叫人家回去啊,急也无益。”

柳惜见道:“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允然这才放了心。

柳惜见看月已西斜,道:“闹了这半夜,快睡吧。”

李允然道:“我倒是越来越精神,一点不困。”

柳惜见道:“我可困了,不和你闹了,要睡去了。”说罢起身离座,正要走到门边,李允然叫道:“师姐,你等一等。”

柳惜见回身道:“怎么了?”

李允然道:“方才我和姓梅的动手,每每一占上风,他总是使出一招,我又被压下,老是赢不了他,师姐你看看,他这招要怎么破?”

柳惜见听说是武功的事,也来了兴致,道:“好啊,你要是记得他招式,便试演来看看。”

李允然兴冲冲道:“师姐,你瞧好了。”当下抽剑出鞘,试演姓梅那少侠的剑招。只见她剑尖轻点,剑身斜左飘右,猛然间上行,至头顶时向前斜侧劈下。

柳惜见看得目眩心喜,心道:“这是梅伯伯的绝招之一,是的,不会有错的,师父曾给我讲过这招,他也姓梅,难道他是梅伯伯的儿子,是梅渡言。”一颗心“砰砰”在胸腔中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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