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独自回到绿宝石,绯红则留在了露菲的船上。
露菲最终接受了绯红的请求,决定暂且放下追逐黑色美人鱼菲希的打算,先去阻截烈阳王子所在的流放船,找到目标后再到店里通知林格进行下一步行动。
对她而言,这是一次冒险的政治投资,如果那位倒霉王子日后夺回王位,她至少也能收获一笔惊人的报酬。
当然,如果他失败,他那野心勃勃的叔父一定会找她麻烦,但是在海上,她从来还没怕过谁。更何况加拉玛帝国对海域的控制力并不强。
林格回到店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一张小酒桌边坐下。
伊莉丝和兰娅等人都离开了,现在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坐下后,目光缓缓扫过大厅里的一桌一椅,以及吧台上的每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酒柜上的每一瓶酒。
打烊后的绿宝石静得惊人,大厅里没有任何声音,门外也没有任何声音可以传进来,时间仿佛在此凝固。
常人或许会觉得这有些可怕,林格却很享受这种绝对安静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似乎听到酒柜上传来低语声,睁眼看向酒柜时,那些声音又消失了,只有一瓶瓶酒静静地摆在柜上。
他站了起来,走进吧台,从酒柜上取下一瓶雪莉,嘴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声对它说道:“很快我就能听到你们了,你们真正的声音。”
他的手指轻柔地拂过瓶身,仿佛抚摸着少女的肌肤。
这时,他裤子里忽然传出两声短促的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店长的回复信息:
“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来问我了,店里的东西你尽管使用,就算是伊莉丝和妮露都没问题,只要你有那个本事。下次我到店里的时候,记得给我一杯你研发的新酒,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上面一条是林格上班前发过去的,内容是:“店长,可否挪用店里的酒研发新酒。”
因为这一次要把酒带到店外,所以他特意发信息请示店长,从店长的回复来看,店长并不在意他使用店里的酒。
不过这条回复里的多余内容不禁令他失笑,什么叫伊莉丝和妮露也没问题,她们俩要是看到这条消息,妮露也许还能沉得住气,伊莉丝却一定会当场炸毛。
不过伊莉丝生气的样子,倒是挺有趣的。呃,我在想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收起无聊的念头,回复道:
“谢谢店长,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消息发出去后,他又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便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这时他忽然生出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令他心头一惊,环顾店内,很快找到那股奇异视线的来源。
酒吧大门上睁开一双眼睛。
那是一对漂亮的绿色眼眸,仿佛两颗美丽的宝石,正微微转动,似乎正在观察他。
而那双宝石般的眼眸下,还有一只小巧玲珑的鼻子,和一张有着精致嘴角的小嘴。
“门灵?”林格惊讶地盯着那双眼睛,“你什么时候长出眼睛来的?”
“就在刚才。”门灵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它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更好听了,从尖利的小孩嗓音变成了柔软的少女音。
听到门灵的声音,林格心头暗想,如果门也分公母,那这一定是一扇小母门。嗯……这听起来有点怪,但无论是它的声音,还是已经长出来的五官,都偏向于女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门灵好奇地盯着林格的脸,说道:“这就是你的样子吗?看起来很顺眼呢。”
林格则是问道:“你以后还会长出别的东西来吗?比如手和脚?”如果一扇门长出腿来,那它会不会跑掉?
“当然,”门灵回答道,“我的目标是凝聚出一具完整的身体,重新到世界各地旅行。”
林格从它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信息,问道:“你以前有过身体?”
“是的,可是后来坏掉了。”
“你那时候的身体是男人还是女人?”
门灵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然后回答道:“好像是女孩吧,我记不太清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具身体是怎么坏掉的?”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我能记得的就只有那些去过的地方。”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门灵帮了他很多次,他也想为门灵做点什么。
“只要店里的客人多起来,并且每個人都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样就能加快我凝聚身体的速度,所以你只需要认真工作就好。”
“这是自然,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林格道,“还有别的方式能帮到你吗?”
“没了。自从你到店里来后,客人才开始多起来,而且每个人喝下你做的酒后都很满足,我才能在一个月内长出眼睛和鼻子。要是靠伊莉丝那个没用的家伙,不知道多久才能长到这地步。她真的太笨了,至少在调酒方面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门灵的小鼻子微微一皱,略带埋怨地评价着伊莉丝以前的糟糕工作成果。
林格与门灵聊了大约半个小时,准备离开。
听到他要走,门灵道:“咦,这就走了吗?”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林格感到有些奇怪,今天门灵不止长出了眼睛,情感似乎也变得更丰富了,两人闲聊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此时它失落的语气更使这一点表现得尤为明显。
“之前你不是在店里住过一段时间吗,不如今晚也留下来吧。”门灵挽留道。
“下次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请送我到魔王城。”
“好吧。”
“晚安,门灵小姐。”
这一次门灵没有对林格对它的称呼表达质疑,或许是它记起了什么,又或者是觉醒了什么。
它用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眸默默注视着林格,看着他关灯,看着他打开自己,又轻柔地合上,然后离开。
随着林格轻轻带上门,门缝间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酒吧内陷入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直到黑暗中响起少女的自言自语,但那声音十分模糊,听不真切。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