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寒噗嗤一笑,看来,是她白担心了。
容墨想对小家伙动手,也得看看小家伙是什么人,是他能动手的?
她放下心来,走到汪杨沓的尸体前,轻捂了一下口鼻,然后开始查验他的口鼻。
围观百姓们见她素手翻飞在那恶臭的尸体上翻来翻去,纷纷恶心的皱着脸,一面恶心,一面又觉得这个女子太可怕,在尸体面前竟然面色如常……唯有一个杜一,兴高采烈的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前去看热闹。
过了一会儿,杨轻寒让人端来热水洗手,表情镇静道,“凶手不是阿毛,我肯定。”
阿毛在一旁冷着脸说话,“我就是凶手,人就是我杀的!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酒肆找那天我扔进去的字条,上面的字迹是我的!”
容墨递了个眼神出去,一个使者便懂事的离开了广场。
没过一会儿又飞奔回来,将一张揉皱了字条递给容墨。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由里正老爷子来辨认,确定了是阿毛的字迹。
容墨似笑非笑的看向杨轻寒,“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轻寒从容不变,神色若定,站在不大不小的广场上,一身青衣,姿态翩然,竟是这里唯一的亮色。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过去,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杨轻寒道,“之前我已经查看过尸体的表征,汪主使死前并没有受到外伤,皮肤表面没有任何创伤,由于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体内五脏六腑都已经腐败,所以从内脏来看,我们已经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但是近日,我又验看了尸体的喉管口鼻,发现尸体的口鼻中有一些河中的泥沙和枯叶,就说明,他是活着落水的,被河水生生呛死,而不是如阿毛所说,被他捂死之后,再投入河中。”
她转过身,看向表情尴尬的阿毛,“你跟我说过,案发当晚,你去了镇子东面的神医家,亥时离开,从神医家往河边走,需要将近三十分钟也就是差不多一盏茶的路程,汪主使从酒肆离开去往河边,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十五分钟。
你确实约了汪主使在河边见面,也的确想杀他,但是当你到了河边的时候,你发现汪主使已经死了,我说的可对?”
阿毛咬了咬唇,讪讪的低下头来。
那天晚上,他确实立志要杀了汪杨沓,但等他到了河边的时候却发现汪杨沓已经掉进了水里,在水里微微挣扎,人还没死绝,他想着恶人果然有天报,便狠狠啐了他一口,眼睁睁看着他彻底沉入水中,然后便离开了河边。
“姑娘说的没有错……我到河边的时候,汪主使已经沉进了水里。”
杨轻寒表情淡淡的直视着容墨,“所以,我说阿毛不是凶手,而不是说凶手另有其人,因为,这个案子本根就没有凶手,若容主使一定要交出一个凶手交差的话,那我认为,最大的凶手就是汪主使他自己。”
容墨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既然你不是杀人凶手,你又为何要站出来认罪?”
阿毛悲愤的抬起头,“我只是……我只是想自己把罪认下来,希望容主使能放过我们阳关镇!”
容墨冷笑一声,“异想天开!这里头,分明有鬼!”
容墨的怒火让四周所有人身形一颤。
杨轻寒看了一眼里正,见他表情格外凝重,便轻笑一声,“因为那位神医。”
容墨视线左移,冰冷的目光落在那神医的头上。
神医哆哆嗦嗦道,“草民……草民……草民给阿毛的娘治病……”没等神医说完,杨轻寒利落的接过话茬,“不想加入麒麟神教有罪吗?
神医也不过是想息事宁人,以给阿毛娘亲治病为由,让阿毛出来认罪,反正阿毛对汪主使也有杀心。”
容墨脸上的神色瞬间冷凝下去。
百姓们瑟瑟发抖,那神医脸色早已一阵惨白,双腿发软的摊在地上,只由着杨轻寒站在他面前与容墨对峙。
“容主使,你一定要整个阳关镇加入麒麟神教?”
容墨抿紧了嘴角,唇边戾气丛生,“教主之令,莫敢不从,率土之滨,无人敢逆!阳关镇的这些人,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所以,汪主使死不死不重要,凶手是谁也不重要,给整个阳关镇施加压力就是为了让他们早日妥协。
杨轻寒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视线扫过一张张质朴而又惶恐的脸,喟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容主使,强扭的瓜不甜,放过这些忠厚老实的平头百姓吧,他们踏踏实实世世代代的住在这里,老老实实耕种,又何苦一定要让他们加入神教呢?”
容墨对上杨轻寒悲悯的眼眸,冷冷弯起嘴角,似要打破她眼里的纯净,“不入神教者,那便死路一条。”
杨轻寒目光如水,睫羽倾覆,淡淡的看着他。
容墨冷呵着笑了起来,这眼冷唇笑的淡漠对于阳关镇这些百姓而已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折磨。
他们想生,而这个人,却只想让他们死。
“三日后,本主使会再来,本主使允许尔等考虑,但尔等须知道,本主使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答案。”
说完,容墨邪魅的扬了扬唇,动作徐徐的竖起手掌,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剩下的几个使者将汪杨沓的尸体抬起来放在木质的担架上,几个人扬长而去。
直到容墨等人的背影逐渐淡出视线。
才有人突然嚎哭了一声,“我们可怎么办呐!!三天后,容主使一旦前来,我们要是再不入教的话,只怕他便要血洗我们阳关镇了!”
四周传来呜咽的哭声。
大家都围着里正,希望能有个人出来拿主意。
杨轻寒赶忙把辛真寒拉过来自己抱住,“小心寒,先过来娘亲这里。”
辛真寒天真的扬起小脸,“娘亲,他们怎么都哭了。”
杨轻寒上下检查了一下辛真寒的小身子,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他们活得太难。”
辛真寒不解,“娘亲,入了那个什么教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