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十三余》全本免费阅读
车驾行经半月,前方山林葱郁,乃两国交界,邻近村落寥寥,人迹罕至,地界一半归大湾,一半属大昭,彼处自有接迎队伍。
“停下,就地休憩片刻。”领头的小将抬手勒停了队伍。
公主鸾舆居中停歇,长途跋涉疲态尽显,扈从甲士或坐食干粮,或卧地阖目。
马车内,玉平手奉热茶,杨夏荚接过轻呷一小口,茶香萦绕,忆及初逢大皇子之地,正是此景此地。
此时稍有春意,还未到盛夏时分的绿荫遮日,嫩叶新芽点点枝头,而马车中的杨夏荚并未出声,瞑目养神。
微风过处,叶语窸窣,有人。
来者不善,到底是谁欲置她于死地?杨夏荚蹙眉,前世林间遇刺是大昭国大皇子李易率军驰援,救下她。
正因如此,前世的她才对这位紧急出手又温文尔雅的大皇子怀有别样情愫,但如今的她能清晰感知林间除却护亲之队,仅余一旅人马。
倘若此队人马意在取她性命,那位曾救她于水火的李易安在?凭她如今身手,不可能感知不到另一队人马的存在。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杨夏荚内心不禁冷笑。
念及此际,忽闻外间一老妪声音,沧桑而恳切:“将军能否施舍些许饭食?”
玉安应声挑开车帘一角,只见一盲眼老妪,手持拐杖,背负破篓,蹒跚前行,似在摸索求乞。
这位老妇人讨食间惹醒了打盹儿的军士们,杨夏荚吩咐玉安取些干粮粗饼给那老妪,又塞了一水袋给她,打发她快些离去,前世亦是如此。
方斯时,玉安欲启帘登车,忽而一矢破空,擦其鬓而中车门,惊得玉安失声尖叫,额上血痕立现,凉意扑面,痛感未至,便已被玉喜急揽入怀,撤下门帘,捂住嘴巴,示意噤声。
俄而,刀光乍现,玉喜、玉乐立身挺刃护主。
杨夏荚端坐其中,面色镇定自若,直至两枚暗器嵌入舆架,劲风将舆帘掀起一角,杨夏荚方惊叫出声,一时间泪若梨花,施施然掏出怀中针脚歪七扭八的鸢尾花秀帕掩面呼救,惊慌失措间跌跌撞撞跑出软舆。
马车外箭矢如雨,穿林而来,直逼送亲行列,队中已有人负伤,索性方才小憩间不曾睡死。
杨夏荚突然想起方才那老妪,还想护一护,然四顾茫茫,老妪踪迹全无。杨夏荚心中有丝骇然,那老妪显然非寻常人,是偶然?还是来帮她的?已无暇顾及。
不多时,数名蒙面黑衣客,持剑凌厉而至,直逼软舆。杨夏荚早有准备,飞快上了软舆,两名黑衣人交换眼神,欲袭车,未料软舆之后暗设机关,车中竟空无一人,玉喜、玉乐却自车后跃出,剑光一闪,已将二人喉间穿透。
护亲兵卒力战不支,多有重伤,杨夏荚孤影匿于林木之后,适才数矢飞来,皆避要害,似是专攻她的面门,只是都被后方箭矢击落,甚有一支直逼面门,却堪堪偏了过去。前世林中恶战,未曾察觉其余援手,如今看来,确有高人相助,并非李易。
顾不上细究,树上有伏。杨夏荚佯装不察,她以手语示后,身形骤伏,双手掩面,却见一黑衣人从树上飞身而下架刀于她的脖颈间。
与此同时,得令的男子悄然匿去。
“都住手!”黑衣人一身厉呵。
杨夏荚只管啜泣,梨花带雨般花了脂粉,良久,哆嗦着声音道:“侠士饶命,钱财皆在马车上,可自取离去。”
“闭嘴!”
黑衣人吼道,却不见动手,女子的啜泣声此起彼伏令人暴躁。正在此时,林中杀出一队兵士。
李易,你总算来了。
“咻”声破空,从她耳畔划过,黑衣人应声倒地。旋即,一宽阔胸膛拥她入怀,熟悉而又令人生厌的气息扑面而来,使杨夏荚心生不适,几欲作呕。她强忍呼吸,双眼一闭,心一横,声泪俱下,犹如惊弦之兔。
“公主勿忧,现已无恙。”须臾,男子语音温婉,轻言安慰。
杨夏荚徐徐仰首,泪眼婆娑,望向男子,一脸仓皇,惹人恻隐,又恍如初醒般松开男子衣襟,口吐幽兰:“多谢公子相救。”
男子后撤一步,拱手施礼,道:“公主勿怪,本宫乃大昭国大皇子李易,救驾来迟,实属不该,愿设宴赔罪。”
“原是大皇子,见过殿下。”杨夏荚不待拭去唇边泪水,微微俯身,朱唇轻启,“谢过殿下救命之恩,此后必当涌泉相报。”
李易复又拱手,举止文雅,谦谦如玉,言辞温润:“公主软舆被毁,不妨移乘马车,本宫护送公主安然抵京。”
说罢,两名身着玄甲的兵士牵来一辆六马齐驱的新软舆,较之大湾国四马软舆更显威仪,六匹马匹毛色统一,赤红如炽,步伐矫健,其间两马颈悬银铃,轻响悦耳,软舆本身应是上等紫檀木打造,其上覆着织金锦缎,图案繁复,镶边吉祥云纹,轩刻瑞兽飞鸟,顶部高耸,饰以四角流苏。
杨夏荚轻沾眼角泪痕,携玉平之手,步入新车,垂眼间哪有半丝惧意,然手上却不停下动作轻抚着胸口,好似着实吓得不轻。
车内宽敞,铺以貂裘,侍席亦绣莲花细纹,中央香炉轻烟袅袅,木香淡雅。四壁镶有珍珠母贝各悬有一颗夜明珠,使得遮阳避日的软舆中也明亮非常。
“慕安公主,启程了。”甫一安坐,大皇子之声悠然而至。
“有劳殿下。”她其声如丝,柔情似水。
软舆启动,杨夏荚借此调息宁神。未几,大昭龙翔城已在眼前,一路畅行无阻。
车撵缓缓穿过宫门,这份熟悉的龙凤呈祥的雕刻令她血液兴奋,气息有些许汹涌,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闪过,那些承载她愚蠢无知的前世温情的金丝牢笼,她又回来了。
殿内金光熠熠,龙座之上,帝王巍然,比起大湾国的小皇帝,可谓是能当他爷爷的年纪了。他目光如鹰,审视着缓缓走近的他国公主。
她步履沉着,步步生莲,似乎每一步都在重写历史,周围的文武百官肃静而立,她屈膝拜下,礼数周全,尊贵尽显。
“大湾国慕安公主杨夏荚,携两邦和平,恭请陛下圣安。”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不卑不亢,与前世那初次面圣时的紧张相比,如今的她更加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