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陈婆过寿

周德昌脸色一沉,他在社会上沉浮久了,很看重面子,荆白骤然打断他这个行为让他觉得这人有意拂他脸面,因此冷冷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荆白问到粤省的时候,颜葵就眼睛一亮,本来想说话,却被周德昌的脸色吓得闭上了嘴。

余悦一拍脑门,忙道:“是这样,大佬他们有个信息,我们分析很可能用的是粤省的方言,但是我们队里没有粤省人,所以解读不出来。你们这边有没有能听懂粤省话的?”

荆白根本没理会周德昌,锐利的目光转向欲言又止的颜葵:“你能听懂?”

颜葵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德昌,中年男人听见有用的信息,便起了心思,看到颜葵征询他的意见,脸色更是放缓,和颜悦色地问:“小颜,你能听懂粤省话?”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颜葵整个人的表情都点亮了,自从来到这个副本,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过,开心地道:“我系粤省人噶!”

她高兴得蹦出了方言,众人都没听懂,小恒却果断地道:“没错,就是这个腔调。”

他和荆白对视一眼,两个完全不懂粤省话的人,为了尽量还原昨晚听到的内容,只能尽全力把秀凤的腔调复述了一遍。

但荆白唱歌的水平……

听了几句之后,众人的反应十分古怪,胆子大的如耿思甜已经躲去一边笑了,余悦壮着胆子道:“大佬,要不、要不还是让小恒弟弟来念吧。”

荆白停了下来,看了看眼中含笑,却拼命压住笑意的小恒,又看了看脸色微妙的众人,困惑地问:“……有区别?”

“噗嗤”一声,是又有人笑了。余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恒眼中的笑意却消失了。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庭院中的人,众人原本神色各异,对上小恒冰冷的目光时,却莫名地对这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产生了一种惧意。他们脸上嬉笑的表情消失了,更有人的神色露出一丝忌惮。

小恒这才拽了一下荆白的袖子,平静地道:“他们可能听不过来,我来唱吧。如果哪里不对,你再纠正我。”

荆白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不用唱更省事,点头道:“行。”

天色已是昏暗,众人的静默中,凄凉的歌谣在风中飘荡,更显出一种悲切与哀怨,衬着孩童清亮的嗓音,更显诡异。胆小的女孩子这时已经笑不出来了,默默抱着胳膊哆嗦。

颜葵作为队伍里唯一会粤省话的人,这时倒没显得和往常一样畏惧,从头至尾全神贯注。等小恒唱完昨天晚上听到的部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确实是粤省话,这位小弟弟还原得很好,我差不多听明白了。”

“鸡公仔,尾弯弯,做人新妇甚艰难。早早起身都话晏,眼泪唔干入下间。下间有个冬瓜仔,问过安人煮定蒸。安人话煮,老爷又话蒸,蒸蒸煮煮唔钟意。大喳嚹盐佢话淡,手甲挑盐又话咸。”

她幽幽念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荆白和小恒:“是这么唱的吗??”

她纠正了几个读音,听上去已经和荆白昨晚听到的分毫不差。荆白点点头道,赞许地道:“一模一样。”

颜葵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道:“那我就直接翻译吧。你们是不懂当地话,所以觉得难。对我们粤省人来说,这个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新嫁娘哭诉生活痛苦的句子。”

众人都好奇起来:“仔细讲讲!”

颜葵叹了口气,神色显出几分同情:“开头,是唱歌的人在叹息,鸡公仔,尾弯弯,做人的新媳妇实在是艰难。

她一大早起来,都被说起得太晚;眼泪都没干,就要去厨房做饭。厨房里有个小冬瓜,她就问婆婆,要煮着吃还是要蒸着吃。婆婆说煮着吃,公公却又说蒸着吃;但无论她是蒸还是煮,怎么都没法让两人满意。”

有看不过去的人说:“这不就是折腾人吗?”

周德昌皱眉道:“做个一瓜两吃不行吗?这要是秀凤,她也太死脑筋了。”

荆白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这段话的中心意思是,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让她的公婆满意。即便她按你说的做了,也一样会被刁难。”

周德昌面露不悦,还欲争辩,颜葵已经连连点头:“是的。她最后一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大把抓盐放进去,都说淡了;只放指甲盖那么点盐,也要说咸。’”

耿思甜听得直叹气:“这个媳妇要是秀凤,那她也太惨了。”

“别急着同情她了,现在信息更重要。你们都没注意到冬瓜这个信息吗?”吴怀皱眉道:“昨晚于明江就是因为陈婆送的冬瓜汤死的,所以陈婆让秀凤煮冬瓜汤,就是为了杀人?这首歌有没有可能藏着他们杀人的规则暗示?”

天已经黑了,庭院中,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俱都凝重起来。荆白尚在沉思,小恒却注意到颜葵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声道:“姐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颜葵一低头,看见小恒一双大眼睛安慰地看着他,心中镇定了一些:“其实我是想说,这首歌应该没有结束……”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又集中到她身上,荆白问:“什么意思?”

颜葵一被人盯着,就又紧张起来,她抓着身边谷宜兰的手,结结巴巴道:“就,就是,最开始的‘鸡公仔,尾弯弯’,是典型的开头句式,结尾就应该有总结或者感叹才对。我们现在听到的部分,很可能只是歌词的上半阙。”

前面的歌词便暗示了一个人的死因,那后面的呢?

周德昌按捺不住,看了荆白一眼,几步冲到小恒面前,摁住男孩的肩膀:“你昨晚就听到这儿?下半首歌呢?”

小恒没有说话,周德昌就感到肩膀一阵剧痛,一股巨力把他从小恒身上掀开!

那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都往后一踉跄。他恼羞成怒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这俊美的年轻人看他的眼神比鬼还要恐怖,让周德昌发烫的脑子一瞬间冷静下来。

小恒丝毫没有受影响,面对着众人的目光,镇静地否定:“我昨晚听到的,只到这里。”

周德昌一拍大腿,颓然道:“唉,那线索到这里又断了。耽误了大半天,结果这半截子歌讲的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有什么用啊!”

他这话扫射了好几个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荆白什么也没说,只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冷笑。

荆白虽然一言未发,周德昌却总觉得被他轻视了,一张脸皮登时涨得通红,大声道:“你笑什么!也就在一帮新人面前逞能,谁不知道你污染值最高,一个没用的东西罢了!”

荆白不怒反笑,笑得非常灿烂。

他生得极俊秀,笑起来亦是轩然霞举,气场却强势冷漠,并不叫人亲近。

周德昌被他笑得心里有些发寒,这个比他高出不少的年轻人骤然收起笑容,用不带感情的冷漠目光打量着他,居高临下道:“我要是个没用的东西,你又是什么?”

荆白凉凉的眼神看向小恒,言下之意,如果以污染值论高低,小恒才是这里污染值最低的人,周德昌也不过是连个小孩子都不如的废物。

周德昌看着小恒稳如泰山的脸,再看正冲他笑的荆白,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荆白却很无趣似的,耸了耸肩,径自走回小恒身边,捧着胸口装模作样地道:“唉,我是全队污染值最高的废物,搞不好什么时候就疯了,接下来可全靠你……”

他还在借题发挥,小恒便点点头,沉稳地道:“嗯。”

荆白被他打断,看着男孩还不到自己腰的身高,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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