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许星怔了一下,笑出声来,好像是啊,他不对她好,能对谁好?

她松开他的脖颈,从他怀里出来。

她刚掉进山洞里的时候被摔了一下,缓过来之后找了个石墩墩坐着,温峋就单脚跪在她面前。

她捧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看见他烧红的眼眶和脸颊上两行清泪。

眼前一阵朦胧,又滚下两滴水珠,她瘪着嘴,笑起来:“头发,长长了,比以前白了点。”

温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去擦她脸颊的泪,心疼地看着她:“我不在,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没有,我都好好吃了的,”许星摇头,眨了眨眼,用力挤出里面的水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肉肉它总是长不回来。”

“没事,以后会长回来的。”温峋软着声音哄她,嗓音轻颤,“我们星星长高了。”

许星点头:“嗯,长了3厘米,都168了。”

“真厉害。”

“我在学校每天都起来跑步的,跑完五公里还练军体拳,大一老师不让我跟组,我就去报了个拳击班,教练说我打拳好凶。”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然后燕城有个拳击赛,传单都发到学校来了,我就去参加了。我拿了小组赛第四名,他们都好震惊地看着我。”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温峋胸口一阵一阵地拧着疼,他那么乖的姑娘,本来应该好好上学的,去参加个屁的拳击比赛。打拳那么疼,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他的嗓子彻底哑了,湿润的眼看着她:“不许打了。”

许星连连点头:“嗯,不打了。”你回来了,我就不打了。

“阿婆呢?”他这辈子最关心的人,除了许星外,就是杨萍萍了。

“我带着外婆回燕城了,回了我们的家。外婆闲不住,又开了一个水果店,就在小区附近,生意可好了。”

温峋脸色稍变, 露出几分担忧,许星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还没问之前回答了。

“大一的时候许志舒来找过我,柳荷也出狱了。可是程淮哥家的保镖特别厉害,他们刚出现就被赶走了。后来我天天在在外面跑,他们也找不到我。”

温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放心了:“那就好。”他又问,“画画呢?不是说好要当画家的吗?怎么突然学地质了?”

“我学地质也没耽误我画画,我来之前还开了画展。卖了好多版画,最贵的一张卖到5万,总共就印刷了一百张,他们都抢不到。”

他笑起来:“这么厉害?”

许星点头:“嗯,我就是很厉害啊。你走之后,我跟着救援队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但我找到了赵婶,我觉得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所以我学了地质。”

她笑得梨花带雨,认真看着他:“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温峋没忍住,滚烫的眼泪挣脱束缚,从他眼眶奔涌而出。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喉咙被灼烧的感觉会这样痛:“怎么越长大越傻了?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许星压低身子,一下抵住他的额头,滚烫的泪珠砸到温峋脸上:“那我就继续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她在他额头轻轻蹭着,呜呜咽咽开口:“温峋,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好好长大了。可是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

他握住她的脖颈,轻笑一声:“我也想你……和阿婆,很想,很想。”

许星没逼他,也没追问,只小声回答:“我知道,我听到了。”

她又说:“我能说话了,四年前你消失的那个下午,我就可以说话了,你都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这是她最遗憾的事,他全心全意照顾了她一年,却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就离开了。

“现在听到了,”他的眼睑垂着,视线所及是她挺翘的鼻尖和粉软的唇瓣:“我们星星的声音,是哥哥听过最好听的。”

他四年前被洪水淹没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只是远没有现在好听。

许星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蹭了蹭他的额头。

湿润的鼻息交织在一处,按住她脖颈的手加了些力道。情绪使然,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山间起了风,自洞口吹进来,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被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颤。

那些旖旎的情愫被风吹撒,温峋心中警铃大作,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他着急忙慌松开许星,用力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让我看看哪儿伤着了?”

她身上被磕磕碰碰的地方很多,但最疼最严重的还是脚踝。

她动了动,把裤腿往上提了一下,露出已经肿成个大馒头的脚踝,小声抽着气:“刚才在岩壁上碰了几下,摔下来的时候又被崴了,好疼,完全走不了路。”

温峋看着她青紫的脚踝,眉心狠狠皱起,他把她的脚都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轻轻碰了碰,许星便猛地缩了一下。

纵然心疼得要命,他还是握紧了她的小腿:“乖,忍一下,哥哥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许星点了点头,温峋指尖稍稍用力,按进她红肿的脚踝里。

“啊——”

许星疼得骤然弯下腰,用力抓紧了他的衣服领口,整个人也栽在他肩膀上。

温峋摸到骨头之后立马松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哄:“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只是被崴到了,回去抹点红花油,休息几天就能消肿。”

许星吸着气点了点头,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刚好看进他t恤领口里。

随后,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没了动作。

??

第156章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在衣领掩盖下,在平日里看不到的地方,他锁骨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伤疤。

那疤实在太丑陋,从他锁骨一路延伸到胸口,缝了针,像条蜈蚣一样趴在上面。

许星呼吸骤然停滞,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疤。

她松了揪住他衣服的手指,指尖带着轻微的颤,隔着衣服轻轻抚在上面。

温峋一颗心全在她身上,也没注意她碰到了哪儿,只是有些心疼地哄着她:“乖,再忍一下,回去用热水敷一敷,抹上红花油,过两天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听到靠在他肩上小姑娘哽咽的声音:“你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温峋稍稍凝滞,没反应过来。

直到感受到有轻柔的触感放到他胸前的伤口上:“这里,那么大一条疤,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她的鼻音很重,死死咬着牙,想忍住哭腔,却怎么都忍不住。

喉结上下滑动,温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话语轻松:“不疼,当时肾上腺素飙升,哪儿还管疼不疼的,后来昏迷,就更感觉不到疼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伤口早就结疤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许星却像被人挖了心似的,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真有他说得那么轻松,他又怎么可能会昏迷那么久?

温峋轻轻叹了口气,连忙把人抱着哄:“我一个大男人,哪能因为这点伤就疼的?这都是小伤,当年还在部队,严重的时候差点连命都丢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蹲在她面前,腰背挺直,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乖,天快黑了,哥哥先带你回去好不好?”他轻笑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再不回去,你的梁教授就该以为我把你抛尸荒野了。”

许星:“……”

温峋背着她从山洞里出来,顺着绳子一路往上爬,天上大雨还在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在两人身上。

“早知道就带把伞上来了,是不是很冷?”

许星趴在他背上,双手抱住他的脖颈,修长的双腿夹住他的腰,胸膛被他暖烘烘的后背暖着,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摇了摇头:“不冷。”刚说完,又问,“你怎么突然跑上山了?”

温峋拉着绳子,又往上爬了一步。他脚下的泥土全被雨水浸透,滑腻腻的,一不小心就会踩滑。

他背着许星,爬得小心翼翼,微微喘着气:“过来查岗的。”

因为第一天的事,他不放心张小龙,所以找了个借口,说服陆超,上来查岗。没想到还真出事了,也感谢那个蠢蛋,给他送了一个绝佳的内鬼。

“查岗?”许星稍作思考,小声问他,“温峋,这个村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还剩最后几步,温峋抓住绳子,稍稍用力便爬了上去。站稳之后,托住许星两条腿,将她往上颠了颠,调整位置。

“人口贩卖,器官买卖,走私枪械,偶尔会作为违禁药物中转站。”他背着许星在雨里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好像完全忘了他骑了摩托车过来。

“这只是一处,根据我这几年的打探,这样的中转站在边境线上,不少于五处,境外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每一个中转点责任分明,类别分明,另一处才是真正的药物中转站。”

他这些年费了不少力气打入内部,用枭狼特殊的加密方式联系上了大队长,一直和他保持单线联系,也传出去不少重要消息。

队长给他的权利便是危急时刻,可以相应地牺牲一些人,所以他拉了不少垫背的。

这三年,枭狼联合边境线的战士截获了不少重要交易,抓了不少走私分子,解救了大部分人质,顺藤摸瓜地端了他们好几个外围客户。

而他为了继续取得信任,对于某些小型的交易,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地将这只盘踞在边境线上,和好几个国家保持亲密接触的恶魔基本摸清楚了。外国的那几个大型窝点,也渐渐暴露在z府眼中,就等着就和中方这边联系,将恐怖分子一网打尽。

打蛇打七寸,边境线上的这种,铲了一只还有一只,得抓住它真正的犯罪中心,从根源解决。

许星听得心惊胆战,尽管他说得不多,但她也能想象得到他面临的情况有多危急,不小心踏错一步就可能会丧命。

她心下一惊,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察觉到她的紧张情绪,男人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许星靠在他肩头,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那你今天单独来找我不是很危险?”她突然起到什么似的,着急忙慌问,“陆妍是不是在盯着你?”

“嗯,她确实在盯着我。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合理合规的监督,不会有危险。”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们星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许星想了想,回:“她确实喜欢你,不过,她看你的眼神满是怀疑和打量,尤其是我出现之后,我明显感觉到她对我敌意很重,对你的怀疑也比第一天更重。”

她看着男人轮廓硬朗的侧脸,突然想起一件事,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你是怎么打入他们内部的?”

温峋脚步顿住,在原地停留了两秒之后,才继续往前。

但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顾左言他:“这天快黑了,下山还有一段路要走,得快一点,不然你该感冒了。”

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许星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其中必定充满了危险。

湿漉漉的鹿眼落在他湿透的头发,衣服和肩上,她靠在他耳边,音调软软的:“温峋,四年前江都的那个雪夜,你背着我路过大学门口,我在你耳边说了好几句话,你问我瞎嘀咕什么,我现在可以……”

“四年前,我被泥石流带到下游的浅滩上……”

温峋闭了闭眼,认输般毫不犹豫打断许星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也太清楚他没有胆量,没有能力握住,于是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他能说出口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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