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五十四章
“我赵止曳保证, 马栋九变成马栋零之后不会携款潜逃,抛弃糟糠之夫,且还会不再拒绝糟糠之夫的求欢, 认真和他睡觉……”
赵止曳脸上的皱纹简直可以夹死自己。
“这都什么啊这都?”
“你堂堂总裁写保证书就这种水平?”
她念不下去,一把将纸拍回裘知遇怀里。
“不写哦?那这个项目我干不了。”
他也没纠缠,接过保证书横手就要撕。
赵止曳琢磨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演, 只看他一点让步的空间没有, 忍不住阻拦:“哎,你撕掉干嘛?”
“那你签?”
“……”
两人僵持着, 一时谁都没说话。
老实说, 没有今天千草打钱这回事,这东西赵止曳肯定不会签。
他不配合就不配合嘛,不过是麻烦点难道她一个人还不行了?但妙就妙在, 这笔钱打得太是时候了。
简直赤裸裸把裘知遇的真心剖开了给她看。
如果是失忆之前, 她肯定不相信裘知遇会这么做。但失忆后的他说不准还真对她有几分真情,毕竟她这个老婆演得实在是太棒了!
看在这一个多亿……不是,这两分真心的份上, 多哄他两天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止曳叹了口气,拽过保证书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签, 我心甘情愿地签,满意了?”
他拿着她签名的纸条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满意。”说完小心翼翼给它折起来,放进书房的保险柜里。
赵止曳也跟着来到书房, 但和他没关系。她打开网页, 搜集起了mk的举牌信息。
裘知遇回头见她在工作状态, 也没打扰,转身去洗漱换衣。
等他收拾妥当出来, 赵止曳正在做面值评估,屏幕和桌面一堆数值配比。
看了一会儿裘知遇就找到点头绪:“这是你猎鹰的兔子?”
一个合格的金融公司总裁,本身就得是最精英的分析师和交易员,赵止曳一点不意外他能看懂。
“嗯,前几天我让创投对麦凯做了调查,这款産品对麦凯而言可是量身定制,不怕他不上鈎。”
裘知遇看出点兴趣,搬了个凳子坐到她旁边。“你真想把mk收购了?”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就以这点小诱饵恐怕还撼动不了马栋九。”
见她一脸正色,他也少了点玩笑。
“所以得搏一搏嘛,说不定单车就变摩托了。”她也没刻意瞒着。
“你想和投行做对赌?”他果然很快猜到了。
赵止曳放下笔,整理桌上的文件,抽出一份草稿递给他:“真不愧是我老公,一下就猜中了。”
他接过,轻轻翻了翻。
“五家……十亿份,以mk现在的股价,至少也得投入200亿。”他很快得出结论。
“如果对赌成功,我们至少能拿下mk30%的股份,”她换了个更有动力的说法,“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二次收购,这个数据很容易就能超过40,比马栋九还多5个百分点。”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成功?”他说得很谨慎。
“麦凯上市这么多年,除了给股东赚了很多钱,还给他们带来了什么?”赵止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裘知遇试着猜测:“股权稀释?”
“太棒了!”赵止曳捧住他的脸就奖励了一个大大的吻,但退出的时候反被他一把扣住。
两人分坐两边距离不是很方便,裘知遇干脆揽腰把人搂过来,在同一把凳子上吻得难舍难分。
等到分开时,赵止曳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窝进他怀里。
她也没有再下来,就着坐他腿上的姿势继续往下说:“所有贪心的创始人,都将死于股权稀释。mk近期的举牌信息,股价都越收越高,麦凯或许很有钱,但也不都是马栋九的,何况麦凯旗下也不止mk一系,他投在mk的钱总是有限的,两百亿够了。”
裘知遇紧了紧握在她腰上的手,眼底多了两分涌动,但他的声音却是平稳的。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他直击要害。
“我是没有,但你有啊,就算你没有,你爷爷也有啊。”她似乎就等着他这个问题。
“你一早就算好拉我入局?”他佯装后知后觉。
“哎呀老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咱们有钱一起赚有饭一起吃不是应该的嘛?”她使出胡搅蛮缠大法。
【哼哼,你以为保证书这么好签的呀?我不得给你多加点kpi上来都对不起我这三年付出的情绪价值!】
裘知遇眸色深深:“是吗?原来我这么重要。”
赵止曳点头如捣蒜:“当然了老公!”
“所以筹钱就是我的kpi?”
“额……只是一个方面,”赵止曳有点心虚,“我刚刚还以你的名义约了三个人,明天可能得麻烦你陪我去见见。”
这一简直称得上先斩后奏的消息并没有引起裘知遇多大的波动,他直接往下猜:“mk前三的流通股东?”
“真厉害,不愧是我老公!”
她擡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马屁紧随其后。
裘知遇低头,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那对赌决胜的条件是?”
这一点协议里还没有补充。
赵止曳没有直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说了句“保密”。
“老公,你都没有提出一句意见,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她催着他表态。
他唇角微动似乎想笑,但极力压回去做出两分无奈:“我还有选择吗?”
“谢谢老公!爱你老公!”
【从没觉得这狗东西这么顺眼过!】
【果然老婆奴才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我先去准备明天赴约的装扮啦~”
一切顺利,她忍不住又给了他两个啵啵。不出意外被裘知遇再次抓住,狠狠抢了一波空气,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有点发抖。
以常规的思路来说,这个决胜条件很可能和做空一个逻辑,赌麦凯接下来的变动会导致股价下跌。
但以她刚才的话来说,她肯定不会选择这么做。
他看着已经开始忙碌挑选衣服的女人,眉心逐渐舒展,压下去的嘴角也悄悄浮上来。
原来她真实的样子,是这样啊……
远比他想的要大胆。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赴约。
挨个儿去见那几个mk的股东。其中一个还是北美最大的投行董事长,和明含章关系不错,开场聊得就很顺利。
等到赵止曳说明来意,几人也都不反感。经过一番攀谈,都同意将手里一半的mk股份转让给他们。
这是预期之内的结果。
大家都喜欢短期内的巨大利益,金融最忌讳的就是长期把一个东西攥在手里,有流通才会钱滚钱。更何况,大家都乐意多交朋友,没必要跟t钱过不去,还把人给得罪了。
说人话就是,裘知遇这张脸还挺好使。
几场会谈结束后,两人都没有回家。
“我现在既然在红阳挂名,那肯定不能自己吃独食,我去找一趟裘知宁,晚点回来。”裘知遇上车就和她交代。
“你确定不是去画饼?”赵止曳说完对司机也说了个地址。
“旧闻馆?去那儿做什么?”裘知遇疑惑。
“查报纸。”
“报纸?以前的?”
“对。”
“看这个做什么?”
赵止曳措辞片刻:“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马栋九和政府关系一直很好?”
裘知遇沉吟:“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好。”
“那就对了,怎么好起来的,这就是我要查的东西。”
他蹙着眉,看起来还是有点不解。
“哈哈,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报纸还是很有用的,上面会有各种各样的信息,”赵止曳头一回觉得他真有点傻,“我问你,如果你要帮一家公司洗一笔钱,最后要怎么送到对方手里?”
裘知遇沉默了。
把钱送出去……最常见的当然是私人和企业之间的资産转移,但既然是洗钱,这么做肯定不行,会有记录。
而且金额越大越难掩藏。
那送现金?
也不行,一间屋能装的钞票有限,想想冰箱床底全是钞票的场面都觉得闹眼。
“想要把钱送出去,干净是最重要的。”赵止曳盯着他的眼睛,笑着暗示。
裘知遇很快想到什么:“不用去馆里,那儿的旧报纸社会新闻居多,我知道一个地方。”
他带着赵止曳来到了一处别馆。
刚进门就看见两棵格外茂盛的红槭树,乍一眼让赵止曳想到种了很多梧桐的裘家西院。
“这是?”
“我妈以前住的地方。”
这还是赵止曳第一次正经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
“她一直有看报纸的习惯,有段时间也和你一样对搜集旧报纸格外热衷,”他并没有讲什么题外话,“就在楼下的图书馆里。”
两人直下负一楼。
这个图书馆并没有赵止曳想象中那么破旧,它被打理得很好,一丝灰尘也没有。
她一眼看见左侧墙壁上高耸的书柜,里头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灰白色的稿纸。
随手一抽,就是一张证券报。
上面的特定篇章还有不少笔记的痕迹。
赵止曳展开报纸,看了没一会儿眼神就有些闪烁,脸色也瞬间涨红。裘知遇看出她的激动:“发现什么了?”
她指着上面一个被圈出来的股票代码:“找到了,他们洗钱的工具。”
裘知遇没有纠结她嘴里的“他们”是谁,也跟着抽出另一份,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标记。
他的眼神也渐渐震惊。
“这是……”
“你母亲当年调查马栋九的痕迹。”
赵止曳替他说了。
她想起来上午在马场,马栋九随口提到过一句“裘太太”,说对方逼得他很被动。
现在看来,这位“裘太太”就是裘知遇的母亲。“你妈妈早年也试图对马栋九下手。”她肯定道。
“难怪,难怪了……”
裘知遇出了一会儿神,回头时眼神已经恢复平静,“我母亲当年就发现了马栋九定制股票洗钱的证据,所以才……才出事的。”
赵止曳蹙眉:“也不一定就是马栋九下的手,但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先不说这个,咱们先找证据。”
那会儿大陆的股票才刚刚兴起,环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些被标出来的股票代码里,藏着很多可以深挖的信息。
赵止曳一口气翻了好几十份,发现标记出来的代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新成立不久就筹备上市,且证交审核速度极快。上市初期都平平无奇甚至一片萎靡,但不久之后都会在某天直接涨停板。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裘知遇。
裘知遇秒懂:“原来如此……原来马栋九的钱都是这么洗干净的。”
他乘上了股票浪潮的东风,通过控制股票进行利益输送,需要的时候,再通过利益输送控制市场。
那些从股市拿出来的钱干干净净,积少成多就成了现在享誉海内外的mk。
“他可真该死啊……”
裘知遇眼神陡然冰冷,捏在报纸上的手背青筋毕露。
赵止曳也没想到,一时兴起的打算居然还牵扯到他们家上一辈的旧事。
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捏住他的手权当安慰。
【好像红阳当年正在大刀阔斧改革,集团内部一片动荡,和当时的麦凯正面交锋,可能还真讨不到什么好。】
【可这些证据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刻给麦凯致命一击,可惜……可惜差了一点时机。】
【如果他母亲再早一点出手或者意外再晚点发生,现在的麦凯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不是意外。”
裘知遇突然出声。
他看起来已经冷静多了。
“什么?什么意外?”
赵止曳茫然回神。
裘知遇看着她,半晌才继续,但说的是另一件事:“不止mk,我要把麦凯一起抢过来。”
赵止曳从他灼热的眼神里看出熊熊燃烧的怒火和野心,沉默片刻委婉提醒:“老公,你现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如果这样的话动静会太大了,万一马栋九反过来收购咱们金秋呢?”
“你看我们刚刚见过的几位投资人,咱们不过是给了两倍的价格他们就都争相出手,如果马栋九不择手段搞来很多钱,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们,难道我们金秋的股东会有什么不同吗?”
她实在是怕他一时冲动,搞砸了她的计划,也或许有一点担心,但只是顺带而已。
“马栋九不会这么做。”
不料裘知遇一点没有退缩,反而眼神更加坚定,“因为他不敢堵上整个麦凯。”
“……”
确实如此。
昨天赵止曳说服他下场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一点。
裘知遇突然笑了一声,晶亮的眸光里藏着赵止曳从未见过的疯狂:“但我敢,我敢堵上整个金秋。”
“甚至红阳。”
赵止曳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