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绾发
熟料,男人倏然睁开眼,一把攥住她的手,再轻轻一带,她就被他揽入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不急,再睡会。。しw0。”轻吻着她的眉心,他柔声道。
“可是睡晚了会被人笑话的。”顾宁枕在他的臂弯里,眨巴着亮眸有些不放心地说。
萧湛笑笑,道,“这府里没人敢笑话你,放心睡就是。”
“我睡不着。”顾宁小声嘀咕。
“睡不着啊?”萧湛眸光一闪,凑到她耳边轻语道,“那……”他的声音很轻,听得顾宁脸上倏地一红,直接拒绝,“不要。”
“真不要?”萧湛挑了挑眉。
顾宁红着脸瞪向他,点头,“不要。”
“可 它 想要。”说着,萧湛搂紧她的身子,用那 里蹭了蹭。
“别闹了,会晚的!”顾宁长睫轻颤,脸儿羞红更甚。
萧湛压下 那股子 冲动,低笑两声,而后,身子往外挪了挪,语声轻柔道,“听你的,不闹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还好了!”她知道他问什么,小声回了句,就没再说话。
他昨 晚 时而温柔,时而 强 势,但力度 把握 得还好,也只要了一次,就没再“欺负”她。
她心里明白,那是因为他在乎她,所以才没自我放纵。
萧湛看着她羞红的脸儿,满心都是幸福,“虽然咱们已成婚,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瞻前顾后,知道么?”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也不能全由着性子来。我想过了,顾氏那边我已经交给骏儿和嫂嫂在打理,这往后,我就可以不用操心了。医学院我还得去,统共有四年学业,我得学有所成。其余时间,我会待在府里帮娘一起料理内务,不让你分心,嗯,还有,我会帮你好好孝敬爹娘的。”
“拥有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萧湛眸中柔情流转,出言叹道。
顾宁盈盈一笑,“这都是我该做的。”
两人在床上又躺了约莫一刻多钟,便起床洗漱,穿戴。
萧家二老一直以来就很满意顾宁这个儿媳,因此,请安敬茶这些礼仪,在喜气祥和的氛围中圆满完成。
回门那日,连城私下里没少打趣自家萌妹子,见小丫头娇羞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及满满的幸福就没消失过,不由发自心底为顾宁感到高兴。
京中所有不安分的因子已经铲除,而奉皇命已开往合众诸国的大军,皆已在诸国边界上驻扎好,以备随时待命,拿下这些看不清形势,被邬蒙当枪使的国家。
皇甫烨睿低至吕齐边城外,信阳侯领的大军已经驻扎在此。
令他们感到的奇怪的是,还不等他们率兵攻打,吕齐边城的守将,就大开城门,呈上他们新帝的密旨,向大周无条件投降。
月色如银,洒满一地,邬蒙国君派到齐澈身边的探子,知晓吕齐城池接连失陷,全是因为齐澈下的密旨,让大周没费一兵一卒,就将进驻到吕齐都城,气恼之下当即与齐澈撕破脸。
“三皇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那是要毁了邬蒙,毁了我们邬蒙啊!”那探子身着灰色长袍,凝向齐澈怒声道,“有吕齐做屏障,我邬蒙……”
齐澈端坐在御案后,淡淡地看着他,忽然,他截断对方的话,道,“那是你们的邬蒙,与我吕齐何干,与朕又何干?”
稍顿片刻,他嘴角漾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父皇曾说过,你们根本就不是大周的对手,与大周作对,无疑是在以卵击石,贵国太子殿下自傲,不信我父皇所言,结果呢?所有的阴谋还不是被大周全部瓦解。合众,多国合纵?现在你们看到的是什么?大周在料理贵国太子的同时,朝各合纵国皆已发兵。”
“朕是吕齐的皇帝,首先要以我吕齐百姓的安危为先,再者,我朝文武百官,以及皇室宗亲都赞同朕的决定,你一个身份卑贱的外人,又有何资格在这对朕指手画脚?”
要他做傀儡,要他拿众将士,拿整个吕齐百姓的安危,为邬蒙存亡做掩护,他做不到!
父皇倘若在世,恐怕和他一样,也会选择完全归顺大周。
因为他们都知道,天下“分久必合”这个理,而现如今,大周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都占着,就算诸国合纵,与其厮杀在一起,也未必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再有,谁有能保证诸国中,没有第二个,第三个邬蒙?
战争一旦爆发,就很难终止,届时,处处杀伐掳掠,生灵涂炭,这与人间地狱有何区别?
那探子一听他的话,先是一怔,转瞬冷着脸道,“太子已死,皇上打算立三皇子为储君……”
“你觉得我在乎吗?”齐澈冷笑,截断他的话,“朕不妨实话告诉你,自朕有记忆以来,从没想过做什么一国之君,但碍于身份,朕不得不做太子,不得不替父皇分担政务,而贵国从来就不曾被朕放在眼里!”
“三皇子这般决然,难道就不在乎贵妃娘娘在邬蒙有个好歹?”那探子不死心道。
齐澈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只有父皇和母后,没有母妃。”连自个的孩儿都保不住,任他一出母腹就被送到他国,这样的女人不配他称作母亲。
“三皇子,你身上可是留着我邬蒙皇室的血,你觉得大周皇帝会放过你吗?”
“既然能走到这一步,朕该想到的都已想到。”
“你是说大周那边已知晓……”
“你可以回邬蒙复命了,否则,朕不介意现在就下令将你擒拿。”齐澈神色平淡,缓缓道,“告诉贵国皇帝,让他自求多福!”
那探子深望他一眼,道,“三皇子可真狠,一点都不顾念亲情。”
“亲情?皇家有亲情可言么?若有,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若有,那也仅存在我和我已故父皇之间。”和他讲亲情,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话。
冷哼一声,那探子瞬间消失不见。
“你们都出来吧!”起身步出御案,齐澈背对窗而立,对空道。
立时,数道黑影凌空而落,出现在御书房中。
“刚才的谈话你们也听到了,朕不是先帝之子,你们若接受不了,就直接动手。”
那些暗卫单膝跪地,齐道不敢。
吕齐都将不复存在,还计较皇帝的真实身份作甚?
“朕不是贪生怕死,才将吕齐双手捧给大周,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与朕一样,都知道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既然大家都知道,而大周一统天下又是势不可挡,朕又何必拿众将士,还有黎民百姓的命去拼,去守护这江山?”
长叹口气,他转身望向窗外的月色,“大周的皇帝是个贤明之君,朕相信他会善待我吕齐众将士和每一位黎明百姓。”
一统天下于大周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就因为不想生灵涂炭,熠亲王夫妇才没有一举拿下吕齐和东旬。
他们心有大爱,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齐澈心里自嘲一笑,抬手,“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上!”那些暗卫起身谢礼,见齐澈又摆手,逐提起轻功,转瞬隐去身形。
邬蒙帝近几日脾气尤为暴躁,心知这样有失帝王风范,可他就是忍不住对朝堂众臣大发雷霆。
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一个个垂首静默不言。
他的太子,他引以为傲,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太子,已经为国捐躯,闻知这一密报,差点将他击倒在地,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小被秘密送往吕齐皇宫,现是吕齐新帝的第三子,竟不顾他的命令,向大周呈上降书,大开城门迎接那虎狼之军进入吕齐,进而直捣邬蒙。
孽子,早知那是个孽子,他就不该留他活在世上。
“你是自行了结,还是要朕送你一程。”走进欣贵妃住的寝宫,邬蒙帝脸色阴沉,凝视正笑脸迎向他的娇媚女人。
闻他之言,欣贵妃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跟着,满眼不可置信地问,“皇上,皇上您说什么?”许是一直备受荣宠,加之保养得宜,她的容颜没有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就算刚入宫的新人与她站在一起,恐也难以分辨出年岁。
“既然双耳不受用,还要它们做什么?”邬蒙帝这话一出,立马有宫人端着托盘,里面放着明晃晃的匕首,恭谨上前而来。
欣贵妃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数步,“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要您这般决然就降罪?”数日前才说要立她的灿儿为新的储君,那话俨然还在耳旁回荡,这一刻,却要赐死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朕只恨没在你生下那孽障之时,就将他掐死!”邬蒙帝盯着她惨白的容颜,冷冷道。
“皇上,您不是说灿儿很好吗?您不是告诉臣妾,灿儿有答应太子会兄弟联手,一起助您成就……”欣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将邬蒙帝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一一往外道出。
却不成想,她的言语更是激怒了邬蒙帝,“够了!你一个贱妇不配提朕的太子!”
邬蒙帝截断她的话,目中宛若喷火,“那孽障嘴上应承得极好,暗里却有着他自个的谋算,否则,否则朕的太子也不会死的尸骨无存!”
欣贵妃瘫倒在地,捂住嘴啜泣道,“皇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灿儿不会忤逆您的,他不会背叛邬蒙,不会不顾我这个母妃的。”
“大周已通过吕齐,即将抵达我邬蒙边境,你说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邬蒙帝说到这,嗤笑一声,“在那孽障心里连我这个父皇都没有,你觉得你这个母妃在他心中又有几分分量?再有,在他的身份没捅开之前,他可是和邬蒙没有一点干系。”
“是朕失策,为防止他的身份在齐远那败露,没有让人在他记事时就告知真实身份 从而生出这么个始料不及的隐患,不,不是隐患,那孽障已经是我邬蒙的罪人,而你,身为他的母妃就更是罪大恶极。”
邬蒙帝之言,不带有丝毫感情,就如利刃一般,剐在欣贵妃身上,一刀一刀连血带肉在剐着。她抬起泪眼,脸上笑容凄凉而柔美,“难道皇上对臣妾就没有一丝情分吗?难道这些年来臣妾所受的荣宠都是假的吗?”
“你以为呢?”邬蒙帝沉着脸,冷笑,“像你这样的女人,后宫多的是,本以为你这些年受的荣宠,可以让那孽子知道我对你们母子有多么重视,同时也让他晓得一个事实,那就是你这个母妃在朕手上,他即便想忤逆朕,也要三思而后行。但令朕没想到的是,他完全就没把你这个母妃当回事,心中全然无一丝亲情,你说事已至此,朕还留着你做什么?”
欣贵妃摇摇晃晃站起,凄然道,“皇上,臣妾从未做过对不起您之事,就是臣妾的灿儿,他亦没有对不起哪个,是您,是您自己将邬蒙带进了死胡同,是您自己置邬蒙陷于危难之中,若不是您一开始利用灿儿,他能怨恨您,能和您作对吗?要不是您过于心大,您疼爱至极的太子,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吗?”邬蒙帝被她一句句指责,激得暴躁如雷,厉声道,“送这贱妇上路,真不想再听她多说一字。”
“是!”那手端托盘的宫人恭谨应声,朝欣贵妃走来。
“皇上,错都在你,错都在你……”欣贵妃盯着邬蒙帝,凄然一笑,而后从那宫人端着的托盘中拿起匕首,决然道,“皇上保重,此生爱您一场,臣妾无怨无悔,臣妾也不恨灿儿,毕竟于他来说,臣妾只有生恩,却没有养恩,而养恩大于天,所以,他没有做错。”
语落,她握紧匕首直接划在脖颈间,旋即,鲜血如泉涌出,随着她倒向地板,那血宛若一朵朵凋零的夭红,落于地板上,凄艳至极,哀婉至极。
一声闷响,欣贵妃嘴角挂着抹轻淡,宁和的微笑,倒在了斑斑夭红之中。
“将裴氏的尸体拖下去直接弃了!顺便传朕口谕,裴氏之女恃宠而骄……”听着他的口谕,那位宫人额上直冒冷汗,邬蒙即将面临大难,皇帝却不知安抚民心,竟因此事下旨诛杀裴氏九族,这还是那个谋略不凡,心思睿智的皇帝吗?
寻思到这,那宫人不由劝道,“皇上,奴才以为……”
“你以为什么?”邬蒙帝凝向他,冷斥道,“宦官不得干政,你是不记得了,还是觉得朕对你太好?”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那宫人跪倒在地,急忙磕头认错。
邬蒙帝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没有了武功,离影就像被剪掉翅膀的鸟儿一样,每日除过远远看到孩子时,脸上会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微带些苍凉的微笑,其他时候,她都是独自待在一处,不让宫人靠近。
耶律琛告诉她,不会和大周敌对,可是近几日来,她明显感觉到整个宫中的气氛,都很不对劲。
清风拂面,她走进御花园,在一僻静的亭子里坐下,抬起眼,遥望大周方向,心绪起伏不已。
是大周出兵了么?
要不然,所有人不会神色紧张,生怕没有明天似的。
说过不想再见到他,但还是能天天看见他出现在眼前,然而,最近几日,他一次也没出现过。
“听说了吗?”
“……”
“你呀,还是这么呆头呆脑的,皇上在今个的早朝上做出决定,要亲自率领精兵支援林城。”
“这,这我自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能怎么办?大周那么厉害,也不知咱东旬能否度过这一劫。”
“我看难!吕齐已经无条件向大周归降,咱东旬如果执意要战,就算打到最后,恐怕还是难逃被灭国的命运。”
“你可别乱说话,虽说宫里近些时日传什么的都有,可咱们只是地位卑微的宫女,小心言多被治罪。
“我有没有乱说,你难道真就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
“你还真是胆儿大,我却是怕呢,听说大周那边是熠亲王亲自领兵,如果他一声令下……”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了!”
“……”
“你难道没听说大周军中有规定,两国交战,不得伤害无辜百姓,这可是熠王妃请求大周皇帝下的旨意,而熠亲王最在乎的就是熠王妃,他又岂会对无辜百姓大开杀戒?”
“可我们不是百姓。”
……
离影脸色变了又变,凝视亭外两米外的假山,轻淡的嗓音缓缓扬起,“你们说的可属实?”
登时,假山后死一般静寂。
皇后?是皇后的声音。
她们这回难逃一死了!
“出来吧,我不会降罪你们。”宫里都传开的消息,却唯独她不知道。
呵呵!他倒是有心,将所有消息皆堵在琼华宫外。
要不是她今日背着身边的宫人,从琼华宫一偏门到这御花园中透气,恐怕东旬没了,她才会知晓具体情况。
也是,自从失去武功,她就没出过琼华宫。
因为她不想撞到他,不想看到他在眼前走动,更不想听到他说话。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那俩宫婢从假山后垂首走出,一进亭中就跪倒在离影面前,其中一人磕头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两个说的都属实。”
离影注视着她们,良久,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是。”那俩宫婢明显松口气,磕头谢恩后,起身恭谨退出凉亭,而后转身很快走远。
林城?他要领兵前往林城,他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主子么?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东旬?以为这样就能向他的子民证明,他是一位好帝王么?
他可知,就算他战死在林城,依旧改变不了东旬的命运。
缓缓站起,她临风而立,瘦弱的身形看着好不单薄。
周遭静谧无声,她不知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只知当她回过神时,他就在亭外静静地看着她。
“你身体不好,站在这长时间吹风会受凉的。”他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走出凉亭,朝通往琼华宫的方向慢步前行着,他没再说话,只是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没有挣扎,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
“你答应过我的!”进了琼华宫,他挥退里面的宫人,就听她轻淡的声音响起。
他抿了抿唇,将她带到梳妆台前坐好,这才启口,“好久没给你绾过发了!”
“是好久呢!”他没就她的话作答,她也没追问,微微笑了笑,道,“自从我失去武功那日,你就没为我绾发了呢!”那时,她不要他碰她,更不要看到他,他又如何为她绾发,向往日一样,每天上完早朝回来,不管她的发髻有无梳好,都要放下她的长发,重新帮她梳理一遍,从不熟练,从笨拙,到熟能生巧,为她绾出一个个别致,却不繁琐的发髻。
耶律琛在她身后站着,“我现在为你绾发好不好?”
“好。”她点头。
解开她头上的发髻,耶律琛拿起木梳,仔细地梳理起来,“此生能遇到你,娶到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气。”青丝在他指间流泻,他语声温柔,很认真地梳理着,还不时往铜镜中看一眼,“可我却不够好,竟然害得你伤心。”
他叹了口气,语气尤为自责,懊恼,“对不起!”离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他在为她绾发。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