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知道了
连城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眸光落在皇甫熠身上,道:“我要做手术,这屋里的光线不够。”皇甫熠道:“我已吩咐人到府库取夜明珠,你大可放心。”连城点头,一手抱臂,一手摩挲 着优美的下颚,续道:“我有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要引出魔影蛊,唯有找到冰灵果做引才可以。而冰灵果又有解百毒之功效……”
皇甫熠截断她的话,急急道:“冰灵果?你说哪里有冰灵果,我这就去寻来。”
眼皮子微抬,扫了他一眼,连城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宫中的御药房好像有枚冰灵果。”
“我这就进宫。”转身,皇甫熠就欲提气离去。连城唤住他,提醒道:“冰灵果百年难得一见,如若御药房中的那枚果子真是的话,你可要想清楚了!”能被皇帝藏在御药房的密室中, 又用千年寒玉制成的盒子装在其中,想来那冰灵果绝对被皇帝看得极为重要,他能轻易拿到手吗?而且是用这么一枚珍奇异果救一名下人,皇帝可会应允?
皇甫熠朝榻上深望一眼,眸中神光冷而坚定,一字字道:“只要能救任伯,别说是一枚果子,就是我的血,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连城清透淡然的眸子从他身上划过,跟着走至桌前,执笔稍加思索,便在纸上画了枚冰灵果的形状图,递给皇甫熠,道:“拿着这张图纸,在御药房中的密室找,若是没有,估计就被转移了地方。”接过纸,皇甫熠折叠好塞入袖中,“我很快就回来。”
以最快的速度,皇甫熠运轻功飘进皇宫,终在御药房门外落地。
“滚一边去!”凝向眼前以萧湛为首的一排排御林军侍卫,他眸光似电,冷冷道。
这么大的排场,是要阻止他拿走冰灵果吗?
萧湛上前一步,揖手一礼,道:“这里没有熠亲王要的东西。”
“没有本王要的东西?”皇甫擎怔了怔,眉梢上挑。
真正的他是心思深沉,是涵养极高,但眼前之人此刻回他这么一句话,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动了心神。
于他来讲,心神生起波动,就是要杀人的意思!
然,他薄唇微启,轻呼出一口气,将生出波动的心神按捺住,目注眼前这位御林军副统领微微笑道:“本王前来拿什么东西你知道?”
萧湛道:“冰灵果不在御药房。”皇甫熠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宛若细芒,直刺入萧湛的脸上。
仿若要将其刺穿一般。
“你是在诓本王吗?”萧湛岿然不动,皇甫熠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凝注眼前这似乎全然不怕他动凛然杀气的男子。
“卑职不敢。”
萧湛不卑不吭回道。
皇甫熠双目半眯,眸中细芒愈来愈细,也愈来愈锐利:“在皇上手里?”他虽是问,但语气却再肯定不过。
“皇上在御书房候着王爷。”萧湛并未回他的话,而是语声恭敬道出一句。
闻他之言,皇甫熠袍袖轻拂,卷起一阵微风,随之凌空而起,疾速飘向御书房。
约莫一柱香前,皇甫擎立于御书房外的一棵花树下,仰望天边弯月,道:“他们中无一人幸存?”
“没有。”
“熠亲王可有受伤?”
“没有。”
“为救那位老仆,他真要将冰灵果拿走吗?”
“唯有冰灵果才能挽回那位老仆一命!”
“看来那老仆对他很重要。”唇角泛起一丝轻浅的苦笑,皇甫擎幽深的眸子闪了闪,道:“看来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为的就是让熠亲王误会朕,好让我们兄弟心生隔阂,终自相残杀,方便他颠覆我大周。”
“应该是这样没错。”
皇甫擎自嘲:“这么多年过去,朕才知应国公一门被灭,与三年前发生的那件惨事,是同一人所谋划。”
“时间相隔太久。”
“你这是在安慰朕,不过,也难为你了!”叹了口气,皇甫擎转移话题,道:“宁远侯府的小公子找到了?”
“找到了。”
“知道是哪个所为么?”
“无非是后院中的妇人为之。”
皇甫擎颔首,淡淡道:“她可对你有好感了?”
“臣不知。”
“看来你还未让她的目光留驻在你身上。”默然片刻,皇甫擎续道:“宁远侯府后院的事你无需插手,这样有的她忙一阵子,便不会与熠亲王走得过于亲近。”陆随云身着一袭墨色长衫,面蒙黑巾,站在皇甫擎身后,与其以密术回禀着骤雨落下时,熠亲王府,及宁远侯府发生的事。
“你若对她有意,就尽快想法子让她对你生出感情,从而朕便准了信阳侯的请婚折子,为你们择日完婚。”言语到这,皇甫擎语声低沉微冷道:“否则,朕会想其他法子,让她从熠亲王的视线中消失。”
陆随云身子一震,面上神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薄唇紧抿,传音于皇甫擎,“臣会尽力。”皇帝究竟是何意?就因为熠亲王对那女子上心,便要他想方设法接近那女子,为其织就感情之网,他可有想过,这于那女子何其不公?他又是否想过,熠亲王对那女子已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要想阻止其感情进一步发展,谈何容易?
如若他和那女子走不到一起,皇帝又会想到怎样的法子,让那女子从熠亲王眼前消失?
皇甫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仰望那天边的弯月。
当皇甫熠凌空落到御书房外,凭着过人的感知力,转向不远处的那棵花树下时,便看到一明黄,一墨衫两抹颀长的身影相隔数步,在那静静地站着。
陆随云在他落地一瞬间,目中神光挪转已向他看来。
“臣先告退。”与皇甫熠点头打过招呼,陆随云传音于皇甫擎,却听对方道:“朕还有事与你交代。”闻言,陆随云眸光微闪,退至一旁候命。
“冰灵果在哪里?”
距离皇甫擎约有两三米外,皇甫熠顿住脚,开门见山道。
“你来了。”皇甫擎未接他的话,而是凝望天边弯月的目光转了过来,向着他微微一笑。
皇甫熠冷冽的眸中无丝毫情绪,似是完全无视那对着他的温煦双目。
虽人到中年,但皇甫擎俊挺的脸上并未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明黄色的龙袍在夜风中猎猎飘扬,只见他眼里的温煦更为浓郁,“看到你没事皇兄就放心了!”皇甫熠凝向他,眸中清冷幽光隔空传来。这令皇甫擎心神禁不住一震,然,他的脸上却未起任何变化。
茫茫月色中,他看着眼前不远处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看着那仿若天地间唯一的存在,唇角动了动,道:“冰灵果百年难得一见,诸国之中,也就只有我大周和东旬各拥有一枚这奇珍异果,比之能解百毒的珍贵药丸,它的效用更为深广。这枚果子在我皇室中已存放数十年,不到万不得已……”
“我不想听你多说什么,你只需回答我冰灵果在哪里,亦或是直接回答我给,还是不给。”皇甫熠眸光幽寂清冷,与皇甫熠温煦而柔和的目光相视,道:“我没时间和你在这耗,回答我!”
皇甫擎朝他走近,温煦的目光凝注在皇甫熠身上,语声柔和道:“有朝一日,皇兄即便面临生死抉择,也不会食用那枚果子。皇兄要将它留给你,好为你日后有个保障。”
“留给我?”唇角掀起,皇甫熠似笑非笑:“那现在就将它给我。”
“为救一个奴才,你便要用掉它吗?”温煦的目光微敛,皇甫擎脸色微显得有些凝重,“他的生死对你来说,难道就那么重要?”
皇甫熠冷冷道:“他不是奴才!”顿了顿,他续道:“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默然良久,皇甫擎终于叹道:“皇兄不能看着你做错事。”小九,皇兄留着那冰灵果,是为你好啊,你怎就不明白呢?皇甫熠眸中冷光流转,注视皇甫擎,道:“你是逼着我动手吗?”
皇甫擎黯然道:“为个奴才,你要对皇兄动手?”稍顿片刻,他唇角泛出抹苦笑,续道:“在你心里,皇兄就真没有丝毫份量?甚至连个奴才都不如?”
唇角紧抿,皇甫熠并未作答。
“父皇将你托付给我照顾,这么些年来,我自认做得已经够多,奈何却得不到你半点理解。”背负双手,皇甫擎声音中染上了一丝落寞,道:“就今个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不明白 皇兄从未伤害过你么?”
皇甫熠于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字字道:“给我冰灵果。”夜风拂过,将他身上的锦袍吹得袅袅飘起,脉脉月华下,当真宛若神祗一般。他深深看了皇甫擎一眼,眸中幽冷之光流转,似乎没有尽头。皇甫擎与他对视,未道出只言半语,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给我冰灵果。”皇甫熠凝视片刻,眸中幽冷之光渐渐隐藏,道:“我必须救他,只有冰灵果才能救他一命!”
皇甫擎静静道:“你不后悔?”
“不悔。”皇甫熠神色郑重,回他一句。
“去御书房将冰灵果拿过来给熠亲王。”吩咐陆随云一句,皇甫擎轻叹口气,目光疼惜而无奈,道:“皇兄看不得你神伤!”
皇甫熠不语,他静静地看着皇甫擎,看着这个多年来,一直纵容他,由着他乱来的帝王,慢慢的,他眸中神光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在皇甫擎准备张口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皇甫擎目露不解。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
似是猜出皇甫擎心中在想什么,皇甫熠眸中蕴出一抹歉然,续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了。”皇甫擎闻言,神色立时动容,颤声道:“小九……”小九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应国公一门被灭,与他这个皇兄没有关系,他终于知道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便知道你与那些事没干系,但我不愿承认,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留意到皇甫擎眼角涌出的湿润,皇甫熠别过头,发自心底道出一句:“对不起!”
皇甫擎摆手,温声道:“不用,你不用对皇兄说对不起,皇兄没怨怪过你,从来不曾有过!”片刻后,皇甫熠的眸光落回他的身上,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缓缓道:“我会揪出那幕 后之人。”
“有血衣卫,你无需冒险的。”接住皇甫熠的话,皇甫擎语声有些急切道:“于皇兄来说,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皇甫熠淡然道:“为图谋我大周,那谋后之人做出太多丧尽天良之事,就算不是为应国公一门报仇,我也要将其手刃!”
见他意诀,皇甫擎只好道:“那你要多加小心,皇兄会让沧澜率血衣卫配合你。”
“不需要。”语落,看到陆随云捧着寒玉盒过来,皇甫熠伸手接过,提起轻功,倏然间便不见中影。
在皇甫熠前往皇宫不久,离涵从府库中拿来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安放在任伯屋中的墙壁上,登时,房间里亮如白昼。
“给这位老伯换下血衣,简单擦洗一下,等会我好做手术。”与离涵说了句,连城开始将要用的手术器械取出,逐一摆放好。
突然,她似想到什么,又道:“榻太低,不方便手术,想法子将它垫至……”言语到这,她又摇了摇头,“算了,不必麻烦了!”她还是受点累,弯着腰身做手术吧,免得垫起的榻不稳当,致手术过程中出现差池。
离涵轻嗯一声,小心翼翼为任伯换下血衣,接着拿起沾有水的布巾,帮任伯擦拭着脸上,伤口周围的血渍。
“解开老伯身上的昏睡穴。”再次检查了下摆放好的手术用具,连城凝向离涵道。闻她之言,离涵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王爷呢……”缓缓睁开眼,任伯看见离涵在自己身旁站着,吃力地问。
未等离涵开口,连城走上前道:“皇甫熠前往宫中取冰灵果,我等会要给你做手术,还请配合。”任伯叹了口气,道:“那傻孩子还是将你请过来给我医治了!”
“只要有冰灵果,你便可无性命之忧。”连城澄澈的眸子定定地锁在任伯狰狞的脸上,言语轻缓道。
任伯气息虚弱:宫中即便有那奇果,又何必用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说着,他的目光落至连城身上,“我便称你为顾二小姐吧!”连城微笑着点头,就听任伯时断时续道:“我们……我们有见过的……”
连城微怔。
任伯提醒道:“王爷的寝院被毁那晚。”连城一听他这话,顿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轻咳两声。
她就说么,这位老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原来他并不是熠亲王府普通的下人,而是皇甫熠那厮尤为倚重的一位老人家。望着她笑了笑,任伯目光温和,续道:“由于一些不得已的苦衷,王爷才在世人面前伪装自个,以至于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张了张嘴,连城不知该如何接话。任伯强力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道:“你是个好女孩,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早就识出王爷展于人前的皆是伪装。”急促地吸了两口气,他缓声又道:“他在意你,喜欢你,或许他用的方式不对,但他真的是在意你的!”
连城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上过心,但对你,打你们初次相遇那天,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虽然一开始有目的的接近你,可他对你没有恶意,他只是想通过你,能尽快找出灭其外祖一门的幕后黑手。在与你的接触中,他知晓自己动了心,也知晓不该捉弄你,这些他都有与我说过。他很苦恼,说你不信他,不信他是真的在意你。”
抬起头,连城眸光愕然,转瞬,她道:“我很寻常。”
“顾二小姐莫要妄自菲薄!”任伯摇了摇头,“你很好,我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唯有你才能与王爷匹配。”连城红唇紧抿,一颗心突突地跳了数下,暗道:皇甫熠那厮对她动心,那她呢?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任伯再次深吸了几口气,狰狞的脸有了些松弛,黯然道:“我如果真就这么闭眼了,还望你给王爷一个机会,不要在意你们现在的辈分,给他个机会,重新认识他,好么?”连城与他目光对视,半晌后,轻点了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任伯说着,嘴里骤然涌出一口黑血,跟着身子一抖,道:“魔影蛊又作祟了,快,快些解开我身上的穴道……”
皇甫熠凌空落至任伯的房间门口,好巧不巧听到他说与连城的那几句话,推门的动作顿住,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任伯急急喘气的声音。
顾不得多想,他立马推开门,疾步而入。
“任伯,我拿到冰灵果了!”将手中的寒玉盒放至桌上,他快速给任伯解开身上的穴道。
任伯吃力地点点头,双手结印,讷讷道:“心脉怕是护不住了!”皇甫熠听他这么说,忙催动真气,输入其体内,“有我呢!”连城这时已从寒玉盒中取出冰灵果,接着拿起一支注射器 ,从中抽取些许汁液,返回至任伯身旁,道:“老伯,快些张开嘴,只要这冰灵果的汁液入腹,你体内的毒素,还有那魔影蛊就会祛除。”任伯嘴角颤抖,神智已然有些不清,哪能听清楚她的话,见此情景,连城与皇甫熠道:“掰开老伯的嘴,我好将这汁液注入他口中。”
皇甫熠颔首,眼神示意离涵按住任伯的双臂,防止其双手乱抓,接着,他修长的大手掰开任伯的嘴巴,声音沙哑道:“不用吃下整个冰灵果吗?”连城摇头:“冰灵果乃奇珍异果,些许汁液就能起到大功效。”放下空注射器,她缓声道:“好在一直有真气护住心脉,否则这位老伯恐怕早早就去了!”
“我不会让他有事!”将手拿离,皇甫熠凝向任伯仍扭曲,狰狞至极的脸,眸光怔忪,重复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连城没有看向他,而是对离涵道:“将老伯扶起。”离涵点头,她接着对皇甫熠又道:“等会他比刚才还要痛苦,必须要将他的身子稳住,我在他背后运力,将其体内毒素和魔影蛊往外逼,你呢,要在第一时间将魔影蛊灭掉,否则,它们会钻入其他人的体内,继续祸害人!”
回过神,皇甫熠神色郑重道:“我会照你说的话做。”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城澄澈冷静的眸光正好与皇甫熠的视线碰上,顿时,她心底涌上一抹别样情绪。仿若一片鸿羽,从她的心房轻轻扫过,那感觉微有些酥 麻。
随之禁不住暗忖:真实的他,她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感觉?且在那感觉过后,一颗心跳得好快!
难不成她真是他口中的花痴?
心湖虽涟漪顿生,但连城那双澄澈冷静的眸中,却没有一点儿情绪。
皇甫熠只觉连城的眸子一眨不眨,还以为她在想事情,并未多想。
“现在开始吧。”平复好心律,眸光自然挪转了开,连城淡淡说了句,走至任伯身后,盘膝坐于榻上,“一定要按住他的身体!”看向离涵,她着重强调道。
离涵唇角微抿,重重地点头嗯了声。
夜静寂,时间悄然流逝,连城催动真气,双掌抵至任伯后心处,刹那间,就见任伯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跟着,他身上的筋脉多处不时凸起,落下,来回交替。他双目大睁,极力扭动着身体,张开嘴发出癫狂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打破了静寂的夜。
皇甫熠看着他这个样子,眸中痛色涌现,却无能为力。
“快出来了!”连城唇齿间漫出一句,眼神示意离涵尽量站到侧面,以免任伯嘴里喷出的毒血,还有魔影蛊沾其身上。离涵会意,身形挪动,也就在这时,只听“哇”一声,任伯嘴里喷出一大口腥味浓郁,极为粘稠的黑血,随之还有十多只发出嗡嗡声,生着一对薄而透明的翅膀,有小拇指大小的肥硕血虫,一只接一只的自任伯嘴里飞出。
那声音犹如蜜蜂发出的声音,但又不是很像,传入人耳,宛若有一股子魔力,能直直穿透人的心底。
屋里的三人,功力都不弱,但也无法将这声音完全隔绝在耳外。
皇甫熠早已催动真气到指尖,看到那一只只血红,肥硕的魔影蛊飞出,指尖寒芒立时冲出,刺中那只只妖邪之物,寒芒如剑般转动,将这祸害人的东西,全搅成了一滴滴散发着恶臭的血水!
“不可掉以轻心,最后几只快要出来了!”眸光朝皇甫熠扫了一眼,连城提醒道。
似是知道同类一只只都已化为血水,任伯体内剩下的几只魔影蛊,更为躁动起来。
它们发出的声音,竟透过任伯的身体传了出来,忽远忽近,仿若要吸取人的魂魄一般。
“准备!”
连城清越的声音扬起,紧跟着,她双掌从任伯后心处撤离,转眼,掌法变化,重新抵至其后心,这一次,她显然加重了力道。
“哇!”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自任伯嘴里喷出,伴着这口黑血而出的就是那剩下的几只魔影蛊。皇甫熠指尖寒芒迸射而出,不等那几只魔影蛊张开翅膀,就已在他发出的如电般的寒芒下,化为血水,落至地上。
“好了,毒素和魔影蛊都清除了,现在我要做手术,但在手术前,我得先备好充足的血。”收敛真气,连城下榻,走到桌前,从医疗背包中取出ABO血型快速检测卡,道:“你们俩都来检验下,如果血型和患者的符合,等会准备为其输血。”
魔影蛊发出的声音虽已消绝,但皇甫熠和离涵面上的表情,仍处于极度严肃中。
只因那嗡嗡之声太过妖邪,即便已无声无息,却让人仍心有余悸。
“你们有听到我说的话吗?”转过身,连城看向二人,拧眉问。
离涵怔了怔,倏地回过神,答道:“有,顾二小姐之言我有听到。”输血?什么是输血啊?按着眼前女子的话中之意,是要他和王爷将体内的血给任伯吗?皱了皱眉,离涵朝皇甫熠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连城,甚是认真道:“我的血全部给任伯都没问题,但王爷不可以。”人没血怎么活啊?任伯是流了好多血,他也看到了,可王爷身份尊贵,还有大事要做,怎能为救任伯将性命搭上?他就不同了,妹妹有王爷照拂,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伯在吐出第二口粘稠的黑血时,神智已渐渐复苏,他有听到连城之语,加之离涵说的话,全然传入他耳里,只见他嘴角动了动,垂眸望了眼自己身上仍往外渗血的伤口,声音虚弱道: “能撑过去是我的命,若实在撑不过去,那也是我的命,谁也不许把血给我!”目光从离涵,皇甫熠身上划过,他专注地看着连城:“顾二小姐,你只需尽力就好,别因救我……”
连城截断他的话,微微笑道:“人体中的血可以再生,抽出一些并无大碍。”
“顾二小姐,你所言是真的吗?”离涵眼睛一亮,出声问道。不待连城回答,皇甫熠沙哑低沉的声音扬起:“我信她。”说着,他走近连城,“该怎么做,你说吧!”
“先验血,如果你们的血型和任伯的符合,我便抽出些许,在手术过程中输入任伯体内。“就这么自然的,她不再称呼任伯为老伯,或者患者,而是与皇甫熠,离涵一样,称呼那正望向她的老人,”任伯,你大可放心,皇甫熠他们绝不会有事。”对上任伯担心的双目,连城给其一个放心的笑容。
任伯接收到她这个笑容,神色微缓和,但他担心的目光挪至皇甫熠身上,嗫嚅道:“王爷,你……你不必为我这样……”
“顾二说没事,你放心便好。”轻声回其一句,皇甫熠眸光挪转,注视着连城给离涵验血。
等离涵的血,任伯的血验过后,连城摇了摇头,与皇甫熠道:“这位帅哥的血型与任伯的不符,该你了!”试纸上显示的结果,任伯是A型血,而离涵的是B型,“如果你的也不符合,就从你府里再找几个人过来。”
皇甫熠面无表情,嘴角动了动,转向离涵。
“除过被王爷禁足在后院的那些……那些女人和丫头妈子,府中的侍卫,影卫恐怕没剩几个。”离涵会意,出言回道。
“那就过去找,有喘气的就带过来在院里候着。”皇甫熠说着,顿了顿,续道:“那些俗物就别往过带了。”连城撇了撇嘴道:“只要血型符合,供血者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俗物 ?丫的将女人视为俗物,真真欠扁得紧!
离涵轻放任伯躺倒榻上,领命而去。
“将手抬起。”没听到皇甫熠再说话,连城说了句,见其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竟迟迟不抬手,于是,一把将他的右手拉到身前。
皇甫熠身子一震,下意识的就想收回,但连城已拿棉球在他食指指尖上擦拭了下。
“不疼,别担心。”长睫微垂,连城道。皇甫熠嘴角抽搐,还没来得及说话,指尖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就听连城续道:“好了。”
“我的符合吗?”盯向连城手里那奇怪的纸卡,皇甫熠浅声问。连城仔细看着试纸上的变化,清秀的脸儿上浮现出一抹笑,那笑看在皇甫熠眼里,有点森然,“恭喜你,你是O型血,给任伯用完全没问题。”
“那就抽吧!”皇甫熠心里有好多疑问,这些疑问自然也包括连城这一刻脸上露出的奇怪笑意,但碍于目前的情况,他将那些疑问皆压在心底,道:“快些,任伯的伤口还往外渗血呢!”
连城收起脸上的笑,道:“我不会拿患者的生命当儿戏。”语落,她眼神示意皇甫熠坐到桌旁……
“你为什么还要抽自己的血?是不够吗?不够你继续抽我的。”失去一些血,他毫无感觉,为何小丫头还从她自个身上往外抽血?皇甫熠出言制止连城拿起另外一支干净的奇怪物什,往她自个胳膊上扎。
“每次抽血有量的限制,并不是你体力好,要多少就抽多少,我之前有检测过我的血型,正好也是O型,多备些,总没有坏处。”连城没有抬头看皇甫熠,边说边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她很小心,毕竟抽自个的血,迄今为止,她这还是第一次。
……
“好了吗?”见连城放下衣袖,站起身,有条不紊地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开始消毒,穿白大褂,戴口罩,手套,皇甫熠问了句。
“嗯。”连城点头应声,道:“你做我的助手,要怎么做,你该有印象。”
皇甫熠有些迟疑:“我行吗?”
连城挑眉看向他:“你说呢?”音落,她走至榻边,道:“任伯已陷入昏迷,你再磨蹭,后果自负。”又不是没见过她做手术,就那些手术用具,脑袋不笨,记下它们的名字很难吗?心下摇了摇头,连城开始给任伯清理伤口。看她在那已经忙碌,皇甫熠薄唇抿了抿,道:“我可以。”
“那就先自行消毒,快些拾掇好。”连城淡淡道出一句。
眼下虽不是什么大手术,但任伯身上的大小伤口有好几处,要逐一清理缝合好,还是需要消耗连城不少心力。
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滴滴滑落,皇甫熠适时地拿起一块棉布帮她擦拭着,突然问:“任伯怎还没醒过来?”
“有麻药作用,但失血过多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完美地缝合完最后一个伤口,连城轻舒口气,道:“伤口都处理完了,至于任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看他自己了。”皇甫熠的心一紧,眸露忧色,道:“你这话是何意?”
取下口罩,连城身子微微晃了晃,方直起腰身,回道:“麻药散后,他的意志力和抵抗力若足够强,明日午后应该就会醒转。”
“那他明个午后万一醒不过来呢?”
“毒和魔影蛊都祛除了,伤口也做了彻底清理,若是这样他明日午后还醒转不了,那就只有等。”
“等?要等多久?”
“这个不好说。”收拾好手术用具,连城这才抬眼看向皇甫熠,登时,嘴角一抽,强忍住笑意,手指皇甫熠身上穿的歪歪扭扭的白大褂,道:“我要走了,你是不是该把这件白大褂换下来了!”说着,她又朝皇甫熠戴的手套和口罩指了指,“还有它们,我都要带走。”
皇甫熠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搞笑,点点头,道:“那任伯的命是不是……是不是保住了?”接过他褪 下的白大褂,还有递过来的手套,口罩,连城迅速收拾好,轻嗯一声,道:“我会留个药方给你,记得按时给他服用汤药,还有给他伤口上换药。”
“顾二……”皇甫熠轻缓。
连城垂眸正在写着药方,便没抬头,只是本能地嗯了声。
“谢谢你!”
“不用。”
拿起写好的药方轻吹口气,连城递到皇甫熠面前,唇角微勾:“谢我就不必了,但那瓶点滴你得付我一万两银票。”说到这,她微微顿了顿,续道:“空瓶你若是想留着……”这厢她的话尚未说完,已被皇甫熠截断:“这几日料理完府中的事,我会给你送过去五万两银票。”
“熠亲王真爽快,是条汉子!”打了个响指,连城笑靥如花,拎起医疗背包就往门口走,还不忘强调道:“千万别忘了,要不然我会着丫头到你王府来讨的。”凝望她消失在门外的纤细背影,皇甫熠嘴边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喃喃道:“小财迷,我不会忘的。”
连城疾速飘回侯府,落在院里的身形尚未站稳,便听到顾宁的低泣声由顾骏屋里传出。
心中一紧,她快步走至顾骏住的厢房门口,推门而入,一脸急切地问道:“宁儿,骏儿还未退烧吗?”
“二姐……二姐你回来了,你快过来看啊,骏儿这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顾宁从床边站起,顷刻间放声大哭起来,“骏儿一直这么昏睡着,可是他的手却总想往身上挠。我怕他抓伤自个,便坐在床边将他的双手按住,可他的样子看起来好难受!”
“骏儿得的不是普通的风寒。”走至顾骏床前,连城仔细为其又检查了一遍,看着小家伙胳膊上隐约出现的小疹子,神色凝重道:“你现在就出屋,且命起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都不得靠近骏儿的房间,还有给骏儿用的碗筷和物什,全部要消毒,单另存放。”
顾宁注视着她,哭声蓦地止住,眸光惊恐而绝望道:“二姐,你别吓我,骏儿他……骏儿他不是受了凉,有些发热吗?他得的是风寒,是风寒,你为什么……”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