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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况云积其点画,乃成其字。”沈元景一手执笔,在纸上认真写字,一边侃侃而谈。
长孙无垢在旁边仔细聆听,及至他见一副字写完,才长出了一口气,站到案几之前,全神贯注的盯住不放,良久才说道:
“‘夭矫乘绛仙,螭衣方陆离’,师父这一手字,爽朗超拔,矫矫如龙,大异于二王,别出枢机。恐怕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在书法一道胜过师父厉害的人物。”
沈元景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毫不谦虚,说道:“你再仔细瞧瞧,还能看出写什么?”
长孙无垢又看了许久,说道:“师父这字里头,似乎蕴含着一门武功,招数精巧繁复,极为不凡。嗯,是一门剑法。”
沈元景有些惊讶,说道:“这方世界倒是奇怪,哪里造出这般多冰雪聪明的奇女子来。你这天资,真个不凡,才习武不过两月,就能有如此见识。好好练习我传予你的九阳神功,假以时日,非但顽疾尽去,还能后来居上,超过你那师姐红拂。”
长孙无垢摇头道:“师父谬赞了。红拂师姐聪颖明断,武道之心甚是坚定,又肯用功,定会早早的将九阴真经练成,如何是我能及得上的。”
“哼。”沈元景没好气的说道:“她若是聪颖,怎会琴也弹不得,字也学不会,只是舞刀弄枪的,别看现下进步得快,到了以后,想要迈过大宗师的关卡,就极为艰难了。”
红拂女正一脚踏入书房内,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她于音律、书法并无太高的天资,虽然学得优于常人,可仍旧不能让沈元景满意。
长孙无垢抿嘴一笑,小声说道:“师姐来了。”沈元景这才转过身。
红拂女上前行过礼后,说道:“世民公子遣人归来送信,已然说动商场主出兵相助。”说罢,她递过信函。
沈元景拆开一看,随即说道:“哦,这里面还有寇仲和徐子陵两个小子的事。”
信中记载,李世民在去往飞马牧场的路上,半途撞见牧场求援之人,说曹应龙等四大寇趁着长林与竟陵之间的兵力防备不够,从襄阳之地流窜过来,正在围攻牧场。
他们心急如焚,昼夜不歇的赶将过去,却只遇到一群溃兵,尽数杀死之后,到得牧场,只赶上庆功宴。
原来那时寇仲和徐子陵听从沈元景的吩咐,前往鲁妙子处学习杂艺,并按照双方约定好的条件,出手暗杀了四大寇。群龙无首之下,飞马牧场之危尽数解除。
商秀珣本就因为两地之间相隔有些遥远,消息缓慢,以至于产生今日之危,现下又得了沈元景两个弟子的帮助,便毫不犹豫的答应。
长孙无垢亲自奉茶,红拂女在看过信后,奇怪的问道:“两个师弟是怎么回事?明知道师父在此,也不随着过来拜见,太不像话了。”
她入门最晚,但听得沈元景那套衣钵传人的说法,自认除却才艺双绝,天资绝顶的石青璇外,无人够资格继承师门传承。是以自顾自的按年岁排位次,将素未谋面的寇徐二人及长孙无垢视作师弟师妹。
沈元景不以为意,笑道:“那两个小子跳脱,恐怕是别有打算,由他们去吧。”天下大势虽已被他改变了许多,可东面那些势力,仍旧和原来一般。现下他全副心思都放在扩大本身的势力上,无心理会,就由得扬州双龙去闹。
他略一停顿,说道:“这三城之地的帮派势力都已然被你肃清,按照时间来算,世民与李靖已然出发,你也动身赶往襄阳相助吧。等城破之后,正好挟大军之威,将钱独关遗留的汉水派剿灭。”
红拂女点点头,说道:“但愿他们进展顺利,能让我赶上师父和‘铁勒飞鹰’曲傲的一战。”说罢,她又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沈元景展开一看,笑了笑,顺手递了回来,道:“你临走之前,且将信中内容传扬出去。好容易逮到这样扬名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红拂女跟着点头道:“还不是要怪那李阀,竟然只是对外说了与世民公子恩断义绝的消息,师父大发神威的一幕,却都隐瞒下来,以至于现在师父的名头,竟然还比不过什么李密、欧阳希夷,落在地榜后列。”
沈元景笑道:“无妨,天地人榜上的人越多越好,正是有这般精彩的对手,武道生涯才足够有趣。况且连你都为这排名所动,说明我的计策成功了不是。”
……
红拂女领命而去,过不一天,长孙无忌带着满脸的激动进门,大声说道:“沈先生,今次我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沈元景算算时间,尚且不够李世民与李靖两人到达襄阳,有些奇怪的问道:“无忌这是何意?”
长孙无忌说道:“从九江传来消息,贵高徒寇仲与徐子陵,将任少名当众诛杀,从容脱身而去。听闻沈公子调教他们不过月余,就能有如此武功,点石成金,委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十分叹服,任少名一个铁勒人,能够在中原占据一大片地盘,武功自然是十分高明,何况旁边还有‘艳尼’常真和‘恶僧’法难这两大高手跟随。
沈元景这才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他们两个出手,任少名遭遇命中克星,确实难逃。”
见对方有些疑惑,他也不解释,接着道:“不过他二人前脚在飞马牧场,后脚就赶到九江,倒是跑得快。”
长孙无忌赞道:“还是公子教徒有方,两人击杀任少名之后,曾大声说是替你办事服其劳,送给曲傲的礼物。”
沈元景笑着骂道:“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曲傲都已然答应了赴会,何必做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事来。不过他俩后起之秀,出手也算说得过去,也总算没有丢我的脸。”
长孙无忌接着有些担忧道:“听说曲傲的三个徒儿,以及任少名的手下正在追击寇仲和徐子陵,要不要派人接应?”
“无妨。”沈元景摇摇头道:“他们逃命的本事可是一流,晾这五个废物,也追之不上。再说,他们知晓了我在竟陵,真到了危急时刻,自然会往这边而来。”
长孙无忌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今次曲傲可要大发雷霆了,说不得还要指责我们不讲江湖规矩。”
“随他。”沈元景淡淡的说道:“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