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番矫情有些故意,带着试探扶苏此刻态度的意思。
他这一笑,比我想象中更加轻松些,让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低下来。
我撇撇嘴,“算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饶他这一回,下次再这样,你再收拾罢。”
他摇头轻笑,说了句,“好”,将手中长剑收回。
我扭身坐到他旁边一张高脚椅子上,双手撑住把手,来回晃荡着双腿,犹豫怎么开口问他婚事一事。
扶苏看出我的心事,先开口道,“洪荒上神已答应帮我们,我也同意了战神的求亲,你耐心等等,三年内,我定把这事做成。”
“嗯。”我点了点头。
他说的这些,我已知道,他的承诺,我也是一直都相信的。
而我想问的,其实是我不知道的部分。
“那个,”我揽起额角的碎发,小声问,“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你不必操心,万事都交给我,你仍开开心心过你的日子就是了。”
“那怎么行?”我皱眉,有些着急的说,“我若不知道,心中始终没有底,怎么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扶苏低头沉吟,自作思量,最后仍不愿告诉我,只说,“有我在,你放心就是,这其中有许多迂回的手段,我不愿你参与其中。”
我对他这样的回答十分不满,气呼呼的申述,“过往的每一次,不论大事小事,你从不告诉我,大莽山上擒叛一事,你大大小小计划一大堆,画川知道,执夏知道,就我不知道;烛龙之鳞那件事儿上,你也是样样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到了这件事了,最最与我相关,我日日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你还是不告诉我。”
他轻轻捉住我的手,有些无奈,“熹央,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不悦的挣开他的手,争辩道,“你这哪里是保护我,分明是小瞧我,咱们说了一生一世,就始终是一处的,什么事儿是你做的,就是我做的,好的坏的,我都愿意与你分担,可你呢,说是保护我,其实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不要你这样的保护!”
他侧身一探,就将我从高椅中揪下来,并顺势捞进了他的怀里。
“你放开我!”我使劲儿挣了挣。
扶苏将我抱得更紧,“好,我告诉你。”
“真的?”我扭头看他,怀疑道,“你不会又像烛龙之鳞那件事时,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吧?”
扶苏笑得无奈,“当真告诉你。”
我立刻端正了身子,赶紧催促道,“那你快说,你是怎么计划的?有没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的?”
扶苏方缓缓道来,“我已七万岁,之前母妃也曾提过我的亲事。”
我撇撇嘴,这恐怕整个天宫的人都知道,霓明娘娘看中的是东海七公主,就是那个与我互相瞧不顺眼几百年的死对头——叙叙。
他没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之前,我一再推拒,如今,倒是时候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我惊愕道,“你当真要娶那个叙叙?”
扶苏眉头微蹙,“娶她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要娶你。”
“那……”我更加不解。
他点了点我的鼻头,解释道,“我会找一个更加合适的人,与她定下亲事,再由你代嫁。”
“什么?!”我想过扶苏可能会用的千万种办法,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一种。
他点了下头,告诉我并没有听错,“李代桃僵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届时,还得安排一场瞒过战神,瞒过所有人的戏码,让你诈死。”
不用实施,光是靠想,我已觉得不可置信,“这怎么行得通,就算我诈死成功,那谁来作那个不要身份、不要姓名的人呢?你要杀了她,好让我顶位吗?不然,她怎么可能同意?”
能让天帝、霓明娘娘都点头的未来太子妃定不是个普通人,至少是身份高贵、有名有权,这样一位上仙,怎么可能肯用自己的一生来为我们俩做嫁衣?
若是说扶苏要杀了她以达成这个目的,我也万万不信,因为我了解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她并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他人性命的人,若是,我也不会喜欢他。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很多事情,都是互惠互利的,只要彼此要求满足了,达成共识很简单。”
我心跳得很快,试探着问,“你如此说,是不是已经找到这个人了?”
他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还有时间,不急。”
我嘴角翕翕,心中虽忐忑难安,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该问些什么。
扶苏携着我的手,凑近唇畔,落下一个轻吻,再抬头看我时,已是眸光微暗。
他沉声道,“熹央,我们所选择的这条路要想走通,你要受许多委屈,不过,我向你保证,这样的委屈不会太久,等到我身上的责任可以被放下,我就带你走,让你堂堂正正的做我的妻子。”
我咧唇笑了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其实,我不介意顶着别人的身份、容貌生活,只要能与扶苏在一起,这些都不能算作委屈。
可是……
不是我不愿意相信扶苏,只是,我太知道他这个计划有多难。
不过,若扶苏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我一往无前,那我也不怕什么,只管全心全意的信他、伴他也就罢了,就算到最后事情不成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一死而已。
扶苏午后要出门,吩咐白药带我去挑选衣裳、首饰,说是明日一早,天帝将会在乾坤大殿上召见我与画川。
我心不在焉,由白药做主从仙衣局选了条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又从珍宝司择了一套喜鹊登梅样式钗环做头面。
她还要带我去选扇子、香囊,我推说头疼,提前回了纬罗殿。
白药与煌瑜一样,都以为我高嫁扶苏无门,所以这般郁郁,因此并不勉强我,由着我去了。
但其实我心中此刻所郁的,是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