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点点头,接着道:“过年时答应给家里的表弟带上个蝈蝈给他玩,我家里的偏巧被我放生了,这才让我爸爸带我到这边看看有没有卖的”。
京里的是表弟,显然这是进京走亲戚的,平常乡下没有放生一说,家里孩子专门买了蝈蝈玩,可想家里是有钱人家,至于苏茉说只是寻常买送表弟,一个小孩子玩的蝈蝈,一点讲究啥都没有的,仙鹤章是断不肯相信的。
就看这两个大人着急的样子,就知道绝不是小孩子之间买蝈蝈送人玩的。
这是笔大买卖啊!
“要说这蝈蝈啊,全国都比不上咱们燕蝈蝈,燕蝈蝈又当推咱们河北汤县的铁皮大蝈蝈,你们来的可是真巧,我这里刚好前两天托我老家里的亲戚带过来的一个大蝈蝈,真是‘紫蓝,红牙大翅长,声响似个蛤蟆雷’,正宗的纯正青冀蝈蝈”。
“太好了,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要是好的话,我们这就要了”。
崔葆喜的跳起来,虽然他不懂蝈蝈,不过听这仙鹤章说的热闹,应该是没错。
“那不行,这蝈蝈不能随便看,这听声都不是随便听的,一拿出来,见了亮,这蝈蝈就会开声,这是闷住第一次开声,是得留着给金钟儿听的,那金钟儿听了,别提有多好斗了,浪费了得可惜坏的,我们还是得先谈谈你们打算是给多少,我这心里才得有数儿”。
崔葆没想到这大城市里的人做声音什么都不给看就要人报价的,他们那别说是看一看,这买吃的,还得尝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哩。
“我们见都没见到,你让我们给多少,一个小玩意儿的虫子,给你个五十当辛苦钱不用找零了”。
崔葆说完小心的看了眼姐夫,还好他没给多,抠门姐夫没瞪他。
“多少?!”
仙鹤章瞪了瞪眼,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
“五十!”
“乐坏了吧,别高兴了,刚才你吃的那个面条找补回来了,做小生意的还这么浪费奢侈的,还吃上面条,想当年俺跟俺婆娘去西安城里卖核桃,中午都是只吃一个干饼子的,你这还吃上热乎的汤水的,比俺那时候不知道幸福多少了,这就是政策好啊,现在做小生意的都过上了好日子啊。”
仙鹤章立即没有热脸了。
“感情各位是拿小老儿消遣的呢”。
“实不相瞒,要不是看您是津城苏家那位老爷子家的姑娘,我根本就不会跟你们说,这蝈蝈还是被人订出去的呢,我这还在心底想着要是被你们得了,我怎么向那家买主交代呢,现在好了,我看你们也不是诚心想买,我这就不用为难了”。
仙鹤章又坐在他的小矮凳子上了,吵身后的饭馆吆喝了一声:“老蔡!再来碗面!加肉丝儿”。
“章大爷,我没有买过蝈蝈,不知道价格,您开个价”。
苏茉拉了下崔葆,让他往后让让。
崔葆本来是想让自己姐夫管一下外甥女,别被人给宰了。
苏长峰也不知道这些杂玩的市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对着崔葆的示意,让崔葆自己先老实待着一会儿。
仙鹤章一边呼噜面,一边没有打嗝的连续道:“你们也别跟我砍价了,我看出来了,你们这几位,就这位小姑娘是个眼神好使的主儿,知道我这没有不好,差次的玩意儿。”
“我也不跟你们绕圈子,这都是熟人”。
“实话说,托我带货过来的那位可是替大金主儿找这蝈蝈的,现在在我手上也是先替他们保管着的。”
“没办法,谁让你们也找到我了,津城苏家老爷子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我不跟那没见面的金主儿做生意,以后肯定是要少不得麻烦津城里的苏老爷子,就把这蝈蝈先卖给你们了,那边我直接说没找到好货,也就完了”。
“这个数儿,实诚价儿”。
仙鹤章伸出五根粗硬的手指。
“五百?”
“不行,太贵了,五百都能买五百只兔子了,吃都能吃十几年,我要买一个小蝈蝈,除非脑子被……”
“咳咳咳”。
崔葆一不小心就要骂自己。
“便宜点,便宜点,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哪有这么贵的”。
“什么五百,我是说五千”!
“咯”
崔葆被这老头狮子大张口没吓出喷嚏,反打了一个嗝。
“价格报给你们了,要是不要,我正好也省了坏了买卖规矩”。
苏茉也没想到这个价格会这么贵,主要是他们现在真的是没有钱了。
“大爷,这个价格实在是高了,您给再便宜点”。
仙鹤章似是一咬牙的样子。
“那这样吧,四千八,最便宜了,不能再少了”。
这边正讲着价呢,忽然前面传来开路的声音。
“让让,都让让”。
“说你呢,没听见啊,好狗不挡道儿”。
被骂的游客,猛的回头去瞪人,没想到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看着穿着打扮,大概又是京城里哪家的权贵,立马又蔫了,乖乖的让路。
“鸟人章!我让你带的蝈蝈到了吧,这正主儿今儿个可是亲自过来了”。
苏茉几人回头去看。
看着眼熟,这才想起来是今天上午在大院门口前遇到的那群少年,只是现在几人中少了和她说话的那位。
领头走路的好像是和那个人说过话的少年。
薛凉比苏茉的记性好,一眼就想起来在那摊位前的少女正是今天上午周四颇感兴趣的那位。
苏茉回头小声的和苏长峰道:“爸爸,钱包给我”。
苏长峰诧异的看了一眼她,闺女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以前的时候要钱就像是要命,瞪着两个眼睛像是一个小怪兽。
把他简直是当成了阶级分子,现在这样乖巧自然,苏长峰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么简单直接的话,听着却又说不出的熨帖。
并不使人觉得莽撞和讨厌,而且也不觉得女儿这是要拿钱乱花。
崔葆看到姐夫竟然这么相信外甥女这么一个小孩子,还把钱包给了她。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姐夫,那可是外甥和我儿子最后的救命钱了,你怎么能交给外甥女保管呢”。
苏长峰没有搭理他。
“那是我家的钱”。
崔葆干瞪眼。
只能想着在家里时那次外甥女把那一群泼妇赶走时候的样子。
安慰自己,千万要相信才只有十六七岁的外甥女。
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