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亭阁遇袭

晏铎漫不经心地插话道:“宗缪向来特立独行,定不会插手江府之事。”

略微回忆了下,又懒懒地补充,“而且我之前在后苑瞧见他了,他当时刚从梅林中出来,我们简单说了两句,他说他有要事在身必须提前离开江府,还让我传个话告知你一声。”

宗缪与晏铎两人看似并无交集,实则渊源颇深,皆师从京城同一位武艺师父,京城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二人其实是师兄弟的关系。

宗缪长晏铎三岁,早拜入师门,因此是为师兄。不过以晏铎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以此尊称称呼他,向来是直呼其名。宗缪倒是一直称呼晏铎为师弟,只是宗缪向来寡言少语,也很少在其他世家子弟面前露面,这才致使两人师兄弟的关系一直未暴露于太多人眼前。

晏铎虽然在京城中恶名远扬,但与宗缪的关系尚可,虽不经常碰面,但遇见了也会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

江常津是知道晏铎与宗缪之间乃是师兄弟关系的,现下听闻晏铎陡然提及宗缪,倒也没太过惊讶,只是有些无奈地抱怨了几句。

“宗缪已经走了?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才说。”

“宗缪这人也是,本就不常参加世家聚会,偶尔来一次也是独来独往,从不与其他人打交道,今日更是过分,擅自离开江府,也不前来和我这个发请帖的东道主亲口说声告辞。”

晏铎压根没理会江常津的抱怨,至于为何此前没同其提及宗缪离府一事,自然是因为懒得说,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江常津也早就习惯了晏铎的无视,他仍旧盯着沈沐青逃走的那扇窗牗,开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起来。

“难道是沈家其他侍从悄悄潜入进了江府,只是我手下的人一直未曾察觉?”

“不行,我得带人再去府外看看沈家的马车还在不在,若是马车走了,那就说明是沈家的侍卫救走了沈沐青,他们必定正驾驶着马车赶回沈府。”

江常津一通分析之后,觉得自己推断得十分有理,于是和晏铎知会了声,转身带着江府侍从离开了景兰居赶往前院。

晏铎本就对江常津设局陷害沈沐青这事不太上心,跟来景兰居也不过是看个热闹,现下没能亲眼目睹沈沐青吃瘪的场景,顿时也失了仅剩的兴致,开始慢悠悠走出景兰居,于江府之内独自闲逛起来。

晏铎走着走着,陡然想到宗缪方才是从梅林之中走出来的,念头微动,也生出几分去梅林内看看的心思,步伐便随之朝那片绯红梅林而去。

晏铎心不在焉地穿过梅林间的鹅卵石小道,走到林中深处的一处亭阁,轻巧地跃上台阶,垂眸看向玉桌上的棋盘。

那棋盘显然是被人动过,盘面上还留着残缺的棋局,晏铎并不懂棋,但隐约记得师兄宗缪好像是颇爱下棋,因此当即笃定这残留的棋局肯定是宗缪留下的。

晏铎面上神情不变,下一刻,骨骼分明的大手骤而抬起,狠戾地将棋盘上黑白相间的棋子全部打翻。

珠圆玉润的棋子被扫入空中,接着哗啦啦掉在了地上,响起清脆的声响。

他并不知道这是谢嘉宁留下的棋局。

晏铎只不过是在借此向宗缪泄愤,他虽然的确与宗缪关系不错,但背地里还是难免看不惯这个师兄。

原因也很简单,晏铎在武艺一道上虽有天赋,却学艺不精,年少与宗缪一同练武之时,宗缪十分认真,但他却常常没有耐心完成师父交代的课业,更是时常逃课,故而如今在武艺上完全不敌宗缪,与其比试之时,没少被其打趴下。

晏铎打不过宗缪,但能打得过其他京城世家子弟,所以才常常欺负旁人,以此来寻找一种优越感。

晏铎望着眼前凌乱撒满地面的棋子,以及案上尽数被毁的棋局,畅快地勾出一抹讽笑,秀美的面孔上满是阴翳之色。

他唇边的嗤笑尚未收起,转瞬之间,一道玄衣身影竟猝不及防从左后方袭来,凌厉的气息如箭矢射近。

晏铎敏锐转头,立时神色一冷、沉下面目,迅速华丽地翻身躲过一击,玄紫衣袍一瞬擦过树上枝杈,枝杈抖动间,片片梅花飞舞着坠落。

晏铎没想到自己会在江府之内受到袭击,连连退后十数步,终于落稳之后,阴狠地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玄服之人,寒声问道。

“你是何人?”

玄服之人以黑巾遮面,仅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晏铎,并不开口回话。

晏铎虽性子阴晴不定,情绪常有起伏,也容易被激怒,但脑子却转得飞快,一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神秘玄袍人,随即就联想到了此前沈沐青被不明之人救走一事。

江常津原本推测沈沐青中了迷香之后,是被其他潜入进江府的沈家侍卫带走的。

但他眼前这身份成谜的玄袍人,同样是暗中潜入进了江府且一直未曾被人发现,甚至还目的不明地袭击了自己。

短短一日之内,不可能有如此多身手不俗的高手潜入进江府,江府的侍卫又非是摆设。

晏铎回想起方才突如其来的迅猛一击,这玄袍人出手又快又狠,偷袭的时机也十分刁钻,此前那一下,若非自己耳力极好提前察觉到了袭击,要是寻常习武之人,怕是仅仅一击就会不敌而败。

晏铎与沈沐青对立多年,此前与其发生争执之时,不是没和沈沐青的贴身侍从交过手,沈家侍从的身手可远远不如眼前这玄袍人。

晏铎三两念头之间便认定,必然是这玄袍人的同伙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了沈沐青,而眼前这人仍潜伏在江府,便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时机袭击自己。

晏铎因着自己会武功,此次前来江府赴会叫侍从在府外马车旁候着,没让其跟随自己入府。而现在所有世家子女都身在府堂之内参与茶会,梅林之中空无一人,他独自走入梅林、踏上亭阁,正是这玄袍人偷袭的好机会,遂果断出手。

晏铎理清思路之后,一双狐狸眼眸之中开始渐渐渗起寒意,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乖戾起来。

他再次冷冷问道:“是谁派你来袭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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