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虞书微微惊讶地启唇:“宁儿你也要去参加京城的聚会?”
谢嘉宁不慌不忙地抬眼,肯定地道:“是,我要去亲眼看一看,这些世家中人是什么样子。”
柳虞书有些担忧地道:“宁儿,你三年前身中毒箭后,身子元气大伤,如今依旧需要静养,这样会不会太耗费心力……”
谢嘉宁摇头:“若想最终打倒阉党,仅靠我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达不成的。我纵然有再多谋略于心,如今也只是一名世家之女,地位与威望同那群身在朝廷、手握重权的官员天差地别。因此,我必须要在京城之中找到盟友。”
柳虞书眉心一动:“宁儿你的意思是……”
谢嘉宁笑了笑:“如今这朝中,不是已有我们谢家天然的盟友吗?”
她伸手取出第二张竹纸,置于其余纸张之上,轻声道,“元明党与阉党对立已久,这些阁臣世家便是我要团结之人。”
柳虞书仍旧疑惑不解:“可是宁儿,你为女子,在朝中并无官职,该如何团结这所谓的‘元明党’呢?”柳虞书听她说的次数多了,也渐渐将元明党一词与记忆中那几位阁臣夫人对上了号。
谢嘉宁笑着看向柳虞书,不慌不忙地反问:“阿娘,你与那几位阁臣夫人可曾相识?”
柳虞书面露犹豫地点头:“自是说过几句话的,但是并不相熟。”
由于此前谢嘉宁告诫过几人,谢家于京城不能表露出任何结党的倾向,因此柳虞书深入世家圈子以来,一直也表现得极为谨慎,不曾与哪位夫人交往过深。
谢嘉宁意味深长地道:“既然相识,这便是我们谢家与元明党暗中结盟的开始。”
她话音一转,面上温和笑容不减,“世人自古以来小看后宅女子,这份轻视正好可以助我于暗中拉拢盟友,掌控朝廷局势。”
“如今京中任何人看我,都只会先入为主地认定,我不过是一病弱的闺阁女子。实际上,我虽身不在朝廷,手亦无权势,但却恰恰可以借用后宅这处掩人耳目之地,通过这些朝臣的夫人与子女来联络上朝中元明党成员,从而暗中结盟。”
柳虞书听闻这话,眼前一亮:“所以,宁儿你才想要随同为娘去参加京城世家的聚会?”
谢嘉宁肯定:“没错。”
柳虞书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忧心地问:“宁儿,那你该如何说服那些元明党的臣子与你结盟呢?那些重臣个个都年长你许多,有的甚至比你爹年龄还大,怕是不好应付啊。”
谢嘉宁静静靠在行椅之上,双手交叠于身前,面上依旧挂着平和的笑容,通身气势却稍稍凌厉起来。
“那些阁臣能与阉党对立许久,自是不好对付……究竟该如何说服他们,便端看我的本事了。”
谢离尘在一旁聆听许久,这时插话提议道:“小妹,或许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办,你毕竟身后背靠谢家,那些阁臣即便是看在谢家和爹的名号上,也会对你恭敬三分。”
谢嘉宁附议道:“你说得不错,我起初与元明党官员结交之时,的确可以打着阿爹和谢家的名号,如此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这的确是最为合理的办法。不过……”
说到这,谢嘉宁凤眸中骤然划过一抹凛冽,周身的威压再不掩饰与克制,面上是一望即知的汹涌野心。
“借用阿爹的名头与之打交道,只不过是一时之计,待得他们与谢家完全结盟之后,我会叫他们知道,谢家真正主事之人,是我。
因此,元明党若是想要借用谢家的优势打倒阉党,那么此后的行动便要听我指挥、服从于我……而不是胆敢压到我的头上。”
她说完这句话后,身上迫人的气势收了收,又微微回看向谢离尘,淡笑着补充了句。
“毕竟,敢与阉党作对的人里,只有我真正手握兵权。”
这也是她为何忍于西南边疆蛰伏三年,直到收尽边关兵力,又精心培养出数队银甲精兵,这才亲自踏入京城的根本原因。
谢离尘默默望着妹妹看向自己的平和目光,后背下意识冒出些许冷汗,连一贯玩世不恭的随性态度都不知不觉尽数收了去。
他想,他这妹妹或许是天生的帝王命,常会叫人下意识就想遵从,连他这个嫡亲兄长都不例外。
柳虞书于一旁询问道:“那宁儿,你打算何时随同为娘一起去参加京城聚会?昨日自你出宫之后,不知为何,府上突然收到了不少拜帖……”
谢嘉宁淡声回:“再过几日吧,我初来京城,还有另一事需先行去办,今日需得出府。”
听到这里,柳虞书眸色一闪,当即想到了什么,“宁儿,你是要走书阁下的那道密道……”
谢嘉宁颔首:“娘,那密道修建得如何了?”
柳虞书思索着答:“早于去年十月就修建好了。”
“府内除了我们外,可还有他人知晓此事?”
“有几名丫鬟与侍从知晓,不过都是谢家府中的亲信,跟了谢家至少二十余年。”
谢嘉宁沉声道:“如此便好,这密道切记不能让外人知晓,一会我便要通过这密道先行离府,去看一看我此前在京中部署的势力。
今日起,娘您就对外宣称我风寒未愈,仍需静养多日,暂且先回绝了那些拜帖,待日后时机到了我们再去结识这些世家中人……”
谢嘉宁正低声吩咐着,这时府堂大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堂内的讨论声静默一瞬,只听谢嘉宁的贴身丫鬟,秋白的禀报声从门外缓缓传来。
“小姐,玄廷卫将您此次入京以来,其余那几辆马车也送来国公府了。”
谢嘉宁从西南边疆一路入京,随身携带之物虽相对较少,但也占据了数辆马车,里面除了供一队人充饥的粮食以外,便是贴身的衣物与首饰,最后还有两车书卷与典籍。
但那日途中遇刺之时,只有她所坐的那辆马车在卫云珩的护卫下逃离了,其余的马车都跟在队尾,被丢在了路上。
谢嘉宁心中一动,既然那几辆马车也被送回了谢府,就说明那日她遇刺并逃离后,剩下的刺客很快就通过一些细节,比如其余马车里装有女子的衣物,发现了这一队并非是押送方其元的护卫队。
刺客自知寻错了对象,便停止了与玄廷卫交手,选择撤离,这才让剩余的玄廷卫还能有余力将马车送回国公府,也让她对那群刺客有了后续下手的机会。
事情的走向和她此前谋划的相一致。
既然如此……
谢嘉宁挑眉,眼底眸光微转。
她是该动身去瞧一瞧,地牢里那二十几名阉党派来的刺客,以及此次布局钓上来的最大一条鱼儿……
鱼已上钩,该收网了。
她望向自己行椅上沉重的双腿,浅浅一笑。
初入京城,就让这江南贪墨案,成为她送给阉党的第一份厚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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