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便利店,程澈买了两罐百事可乐。她把其中一瓶递给乐恒里,“你喝吗?”
乐恒里接过可乐,单手拉开拉环,轻轻一提,就把可乐打开了。气泡索索作响,在早秋的寂静夜晚里和微凉轻风遥遥呼应。
程澈手上还有伤,她只能用手指扣索着拉坏,费了好大劲才打开了可乐。
好尴尬啊……程澈仰头喝下一口可乐,她侧头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乐恒里,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最不喜欢应付这种无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蜜汁气氛的场合了。
“喂——前面就是我家了,你送到这里就好啦,”程澈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乐恒里说道,“今天谢谢啦。”
谢谢你送我回家,也谢谢你今天出现在文明街。
乐恒里瞥她一眼,喉结滚了滚,喝尽最后一口可乐。他淡淡问:“今天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程澈“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慌乱地转过头,不敢直视乐恒里的眼神,“没有、没有啊……”
乐恒里轻呵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那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以后别来了。”乐恒里晃了晃手中的空罐子,说道。
程澈轻声说了句知道了,许久,她又抬眼直视乐恒里,“那你呢,你也不属于那种地方。”
他们都明白话中深意。
乐恒里怔怔地看着程澈,眼神凉薄又无奈。随后,他看向远方的超市霓虹招牌,自嘲道:“你才认识我多久,就那么肯定?”
程澈蹙眉,她想起在程亦奇的相簿里,那个笑得十分灿烂的乐恒里。
“若连旁人都看得出来,那你是费了多大力气欺骗自己?”她坚持自己的想法。
乐恒里不作声,只是捏着可乐罐的手紧了三分。
程澈看着乐恒里离开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她只感觉身子疲惫到了极点。就连刷卡进了小区里,她都觉得这短短的几步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
“你去哪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程澈头顶响起。
程澈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秒钟。
她猛地转头看身后,脚下的步伐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经过一个晚上的心惊肉跳,程澈无法再承受任何惊吓。她身上的冷汗出了一波又一波,在微凉的夜里阴冷得让她颤抖。
程澈条件反射的往后退,很不幸的,她正好踩到了一块不知为何出现在绿道上的石子,慌张之下,她脚崴了。
早在转身的一刹那,程澈就反应过来这是祁琚的声音,但她的身体却还是往后跌去。
幸好,祁琚一把拉住程澈的手,突觉得她的手心粘滑湿腻,还带着淡淡的腥味。
“嘶——”程澈低呼一声,在祁琚的借力之下又站直了。
祁琚看着面色煞白的程澈,“怎么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她了,语气中略带着温柔的歉意。
程澈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疼痛,她忍着泪抬眸看着面前的祁琚。
他头发有些乱,鼻尖渗着微小的汗珠,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少年气十足。他低头凝视着程澈,眼神中带着关切,衣领微垂,露出了漂亮精致的锁骨。
祁琚见程澈只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内心有些烦躁,他翻了翻程澈的手掌,才借着小区昏暗的路灯看清她手上的伤。
“发生什么事了?”祁琚的语气一下凉了许多。
程澈垂着眼,摇了摇头。
今晚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祁琚察觉到她的不安和恐惧,轻轻地拍了拍程澈的头,微微用力把她拥进了怀里,“疼就和我说。”
程澈鼻头一酸,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就算是使劲咬牙也忍不住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委屈。
祁琚逐渐感受到胸前一片湿润,程澈靠在祁琚的怀里,就像一只刚被人从屠宰场救下来的小猫咪。她的肩膀颤得厉害,小声地呜咽哭着。
“祁琚,我害怕……”程澈闭上眼,不敢再回忆废车场里发生的一切。
程澈终于哭累了,她趴在祁琚的怀里,目光呆愣地看着计程车外闪过的景色。
“我们去哪里啊……”程澈擦了擦眼睛,茫然地问。
“去医院,”祁琚点了点程澈的小指头,语气不容拒绝,“你手上的伤要消毒处理。”
他实在无法想象程澈是怎么受的伤,又是怎么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那么久不处理的。
程澈懵懵地点头,又靠回祁琚肩头。
直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充斥鼻尖,程澈才清醒了些,被祁琚半推半扶地进了急诊。
和蔼的医生阿姨推了推眼镜,眼神瞟了程澈和祁琚两眼,开口问:“哪儿搞的啊?”
程澈有些局促,手背不安地在裤子上蹭了蹭,“不小心、摔跤摁…碰到了碎玻璃……”
祁琚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打量着程澈牛仔裤上的脏痕。
“玻璃脏吗?”医生阿姨又问。
“有灰尘……”
“那消毒完之后去打个破伤风,”医生阿姨询问了一番程澈的过敏药物,唰唰地开了一张单,转手交给祁琚,“你去交费,然后去三号处理室,再去打个针。”
程澈本来想跟着祁琚走,却被医生阿姨拦了下来:“他去交费,你在这等着。”
“啊?好……”
等祁琚的身影消失在诊室门口,医生阿姨幽幽地问了一句:“你俩什么关系呀?”
程澈一愣,突然有点纠结。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同学,还是……情侣呢?
毕竟他们都亲亲过了……可祁琚还没说过确定关系的话呢!
程澈不好意思地对了对手指。
“他没家暴你吧?”医生阿姨见她半天不说话,直接开问。
“啊?没有啊……这是我自己摔的。”程澈头顶飞过三只乌鸦,疯狂摆手否认。
医生阿姨瞧见程澈一脸真诚的模样,不像是撒谎,于是轻嗯了一声,又说了一些因伤忌口的注意事项,终于放她出去了。
祁琚带着程澈去处理室。一个年轻的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看见祁琚的瞬间眼睛亮了亮,等她留意到坐在椅子上的程澈时,眼里的桃心又暗了下去。
“有些碎玻璃,我用镊子挑出来,可能有点疼哦。”护士冲了冲程澈的伤口。
“嘶——”程澈感觉到手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怕疼,麻烦你轻一点。”祁琚听见程澈低呼,出声说道。
护士脸色一沉,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收到了轻视,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我已经很轻了。”
程澈看了一眼护士,怎么感觉更疼了呢。
十分钟后,程澈看着自己被层层纱布抱住的手掌,有些不知所措。
“伤口有些深,这两天最好不要碰水,”护士又丢给程澈一张单据,“去打破伤风吧。”
“谢谢……”程澈道谢,默默跟着祁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