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眯眼老头

“赔赔赔,您撒开我耳朵,我这就给您铸剑去。”黄元甲道行极高,又不知道收敛内劲,手揪在耳朵上便如同一副铁钳一般,弄的他叫苦不迭,直到听得三个赔字出口,黄元甲这才罢休,放开秦墨,哼了一声,自顾自回屋内去了。

他揉了揉通红的耳朵,继而向下看去,黄元甲归屋,其他人却是被其先前那一声呼喝声惊的醒了过来,不过出到门外的便只有宁晓一人,从上面看,王旭和钱金等人都是混迹在那万名修士的人群中,不知再做些什么。

貔貅为了防止被黄元甲炖了喝汤,便不再保持兽形,摇身一变化作人形,站在其右侧,一齐自天际落下,落在庄口。

不知是因为葬千秋上次来的时候阵仗太大,还是因为这些人是惹着了黄元甲什么,又或者是发现了那座通向外界的隧道,那些先前围在庄前的金武卫,囚人司,洛家兽仆,妖祖死士,竟是都一齐销声匿迹,仿佛已然退却,数十日都未曾出现在铸剑山庄周围,少有的安宁祥和。

到了山庄前,只见这庄子不知是近些日子又修缮了还是如何,原本污脏的墙壁干净不少,而这一侧本来没有匾额的东门之上也是悬挂了一方新提写的‘铸剑山庄’大匾,铜门紧闭,上安装一狮子锁,狮口两侧相对,按动狮眼便可分开这两座铜门,内部构造很是精巧,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想来应该是葬千秋走时留下的。

不等他研究一番这门锁如何开启,便见这两扇三四人高的铜门自两侧分开,抬头一看,只见宁晓站在门前,笑着看向秦墨道:“又出去闹事了?”

“嗯。”他点了点头,略微扶了扶背后的赤霄剑,上下打量着宁晓,只见其少有的没有穿着那斩妖司的黑白短衣,而是换了一件白色长裙,那眉宇间的英气少了几分,而女子柔媚却是多了几分,不过腰间悬挂的银白色斩妖刀却是彻底破坏了这般景象。

貔貅虽然化作人形,但习性却还是如原来一般,本是比起秦墨只低半头的个头此时却是半蹲在其脚边,双手下垂,双目抬起,略带警惕的看向宁晓。

黑袍赤剑,白裙银刀。

院门张开,两人入内,院内,宁晓摆了两个茶杯,取了一壶好茶泡好,各自斟上,便相对坐在院内的一对桌椅上,貔貅化作原形,蹲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些日子你可是出名了,洛老太爷寿宴之上便以万两黄金悬你人头,那妖祖更是以妖域那部昊天真经为赏,要你项上人头,现在你的人头可是值钱了啊。”

宁晓斟了一壶茶递给秦墨,自己则是手托着下巴,露出脸颊边的两个酒窝,笑吟吟的看向他道。

“唉。”秦墨叹了口气,拿起那青瓷茶杯端详一阵,他不懂茶道,便囫囵吞枣的将那一杯价值数十两银子的名茶一口饮下,打趣道:“我这人头值钱,你倒不如取了去?”

“呸,你这颗头割下来送我我也不要,放在屋里多渗人啊。”宁晓笑着啐了一口,拿起茶杯抿了抿,多有些享受模样,缓缓放下茶杯。

他用拇指肚摩擦着茶杯边缘,擦拭周围留下的水渍,看向西边,不禁笑着感慨道:“当年在人间和那眯眼老头前往罡风谷的时候,秦皇花重金悬赏我的脑袋,当时我们便依着这骗了那无棱城太守几百两白银,也倒是赚了不少路费。”

“眯眼老头是何人?怎的没随你来妖域?”宁晓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事,当即挪动椅子靠近秦墨,一脸好奇的问道。

“眯眼老头就是眯眼老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至于来妖域……自从当年我在罡风谷被挖骨取气,就与他走散了,现在也不知到了何处。”秦墨道。

在山庄内闲谈的秦墨,宁晓或许不知,此时在外流落的眯眼老头,生怕被检举出自己是逆犯的行径,回不得乱山岗,而琅琊山也走不到,正浪迹在罡风谷一带,至于具体苦难,他便更加感受不到了。”

无棱城

“官爷,行行好,这东西寻来不容易,别弄坏了。”人间,蜀地本就阴寒,更是时常大雪,而这一年多雪却是来的格外早,在这座小城里,笼罩上一层银白。

墙根处,一个穿着破旧布袄的老人正蹲在那里,雪花飘落,在其袄子上留下点点雪霜,而脸上,则是留下一片冻的青紫发红。

在墙根四周,摆放着一堆被踩的稀碎的果子,一群西蜀官兵围着他,脚下不断对着这些果子踩动,老人不断祈求,官兵却不为所动,只见其中为首的一名官兵低下头去,抓起老人嘿嘿笑道:“老头子,这整日卖果子恐怕能攒的下不少银子吧,孝敬孝敬咱们几位,也就不难为你了。”

老人眯着眼睛,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挡开官兵再一次踩来的污脏大脚,拳头紧紧握着,却碍于这城中律法不敢动手半点,只得脸上一副苦涩道:“官爷,好不容易到外面摘的些果子,尽数卖了也就几分钱铜板,哪有钱孝敬啊。”

“没钱?”那为首西蜀官兵冷哼一声,一脚直直踹在老人面上,留下一个污黑的脚印,骂道:“老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不找你麻烦便是好的了,你还想做什么,有多少钱都给老子拿出来。”

老头眼睛又眯了眯,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缝缝补补的破旧钱袋,似是有些不舍,但还是一股脑的丢给了那个官兵,乞求道:“这半个月下来就攒了这些,官爷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官兵满面嫌弃的接过沾满污泥的钱袋,打开一看,却只见几枚小巧玲珑的铜板,数来数去,也只有十几文钱,不由得大怒道:“老东西耍我们,给我打!”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过了许久,西蜀官兵骂骂咧咧的退去,仔细一看,只见那蹲在墙根的老人浑身都是污泥,身上被雪冲的干净许多,嘴角渗出鲜血,想来是受了内伤,双手攥紧,满是鲜血……

眯眼老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紧了紧棉袄,艰难的靠在墙角,拿起手边的烂果子恶狠狠咬了一口,同时,手便摸到了多年之前,那柄匕首,来自秦墨。

雪地里,老人低声喃喃道:“大哥……你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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