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倒是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
方布徐徐逼近,负手立在上面的黄嗣昭,居高临下俯视不远处下方一男一女,老脸神情充斥着几许玩味、戏谑。
“公子,我们……”
辛十四娘一双葇夷手心渗出香汗。
她完全能够理解,为何谭玄突然不再遁行,而是止步于此。
概因他们二人的遁行速度,跟那张方布法器在黄嗣昭手上操纵起来的速度比起来,宛若龟行!
便是使出吃奶的劲,拼了命继续逃窜。
在身形暴露在黄嗣昭等人眼皮子底下的情况之下,被追上也只是十数息,甚至几个呼吸的功夫!
嗖……
说话间,方布彻底来到谭玄二人的头顶之上。
缓缓降落。
这时,不等方布之上五人出手,将自己二人擒拿、毙杀,谭玄蓦然对着跟前黄嗣昭等人拱手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谭晋玄,愿弃暗投明,投入贵教的怀抱!”
嗯???
言语传来,黄嗣昭老脸之上神情微显凝滞,表情微妙,顿时愣住。
身后庾蓁都已经开始掐动法决,准备动手的娇躯,陡然一僵!
当她反应过来,银牙轻咬,看向谭玄的眸光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眼前这个仇人之子,她是断不想放过的,可场中她根本说不上话,眸光只得转而瞥向老东西黄嗣昭,看其此刻是如何想的。
周遭,其余三名教众,面色各异。
此刻同样有些说不出话来。
先前他们副总舵主,接连两次,对此人招揽,“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对方态度始终强硬。
方才在竹海,被他们追上之际,其还对副总舵主出言不逊,直呼“老家伙”。
原本他们还以为,对方真是什么铮铮铁骨之人,宁死也不愿“变节”。
如今一看,原来是之前未被逼到绝境!
渐渐地,几人目视谭玄的目光中,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身侧,辛十四娘突见谭玄如此行径,容颜之上的神色震动,比之黄嗣昭等人,还要强烈上许多。
是的,不光五斗米教几人没想到,便是她,也是所料不及!
看到这一幕,黄嗣昭原本对此还心存疑虑,怀疑这姓谭的小子,其中有诈的心思,瞬间淡了几分。
那红衣女子的反应,根本不似作伪!
可此刻才知求饶?
当他五斗米教是什么地方?
想入教便入教?
他又岂会应允?!
但是,摆对方一道,捉弄一番,也无不可。
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轻蔑笑容,黄嗣昭老眼微眯,将化为锦帕原形的方布收起,单手负后,呵呵笑道:
“虽说你现在才想起弃暗投明,有些过于晚了,不过,老夫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只不过嘛……”
话未说完,黄嗣昭故意将声线拖长,看着谭玄慢慢道:
“只不过条件上,却是没之前那般宽松了。
你想入我教,不但要纳个投名状,且体内要由老夫种下禁制,以三年时间为考察期限,若期限内,你在道录司,本本分分为教中做事,则禁制可解。
反之,一有不轨,嘿嘿,不用三年,一经发现,下场……啧啧。”
语罢。
谭玄低眉顺眼应声道:
“黄前辈所说,在下省得。
当然,口说无凭,在下这便先将投名状交上!”
一声黄前辈,叫得黄嗣昭稀疏的眉头松弛了几分。
其饶有兴致的看着谭玄说完之际,冷不丁的抡起别在背脊之上的阔刀,骤然向身旁欲言又止的辛十四娘劈砍而去!
过程中,竟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且看那阔刀势大力沉之态,明显是动了真格!
一点做戏的成分都无!
更加不用怀疑对方是权宜之计,想要拖延时间,等道录司来援之人赶到。
呼啦!
阔刀抡起,虎虎生风。
猝不及防的辛十四娘,只来得及袖间红绫探出,两手将之绷紧横挡于身前。
好在红绫本身,并不是凡物,通体神异光泽泛起。
勉勉强强挡下这一击!
可从阔刀之上蕴含的磅礴巨力,还是不可避免透过一抹落在辛十四娘身上。
只见她娇躯一震。
身形往后倒退了五六步,方才将那抹力量卸去,但嘴角渗出的一缕腥红血迹,昭示着她承受下这一击,身体必然多少是受了一些伤的。
哗!
呼……
辛十四娘娇躯紧绷,双袖红绫舞动,身姿缥缈婀娜,被迫不断与谭玄交手,她只招架并不还击,悲然道:
“公子,姓黄的老头在耍你,他根本没想让你……”
正说着,负手欣赏这场好戏的黄嗣昭冷哼一声,不悦道:
“你这小娘皮话太多了,节约时间,晨阳,你去助那小子一臂之力!”
“是。”
第二境巅峰修为女修田晨阳,应了一声,飞身上前。
她极擅火法,法决掐动。
欺身与辛十四娘交手在了一起。
与谭玄配合,二打一之下,饶是辛十四娘那双红绫颇为神异,也招架得愈发狼狈!
黄嗣昭不难看出,至多三五息功夫,辛十四娘便会彻底败下阵来!
他已经能够想象。
届时,让那小子亲手击毙这小娘皮。
然后他再令其束手,在其体内种下禁制,最终在对方恍然、悔恨的难以置信眼神下,催动禁制,使其在莫大的痛苦中死去的情形。
好,好极了……
正当他自以为局面尽在掌握,这一男一女不过两只蝼蚁,任他摆弄,心神松懈之时。
忽地。
谭玄跟田晨阳联手,攻伐辛十四娘的动作微微凝滞。
三品冰箭蛊!
无声催动!
随即,一道湛蓝色的毫光乍现!
速度快至毫颠!
黄嗣昭老眼瞳孔紧缩!
此刻并非全盛状态下的他,刚欲操纵法器方布挡下,可惜视线中的那道湛蓝色袖珍“冰箭”,已经洞穿了他的眉心!
一个小拇指粗细的血洞,贯穿了头颅前后!
面上神情,仿佛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身体生机在一瞬间消亡。
黄嗣昭只觉,自己肉身生机丧失的同时,他的内在神魂,好似被一块不知在地窖陈放了多久的、冰冷刺骨的寒冰冻住!
一点点的支离破碎!
意识在一点点消散!
身死道消!
魂飞魄散!
电光火石间,异象突生。
四个五斗米教之人观之,失声伫立,宛若石化。
场中为之一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