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
体长数丈的庞然大物，在此刻身体爆发出冰雹落地般的连绵脆响。
很快，这地下暗河中的昏暗空间之内，硕大无朋的鳇鱼在陆清泉脚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可怖的鱼首人身鱼尾身影。
畸形的体貌，若是被常人看到，只怕一连数天都睡不好觉！
“冥顽不灵！”
阳沉道人冷哼一声，透着一抹刻板的脸上，显现出一点苍白之色。
显然，确实如陆清泉所说的那样，他方才那招虽强，对自身限制也颇多！
属于伤敌一千，自损五六百的路数。
事实上，若循序渐进交手，正常情况下，将对方消磨得精疲力尽，他可以轻松写意的将之擒下或者灭杀。
但先前陆清泉给那头水妖喂下的晶莹液体，不得不让他打消原有打算，转而倾尽全力出手！
那晶莹液体他隐隐认出！
至少乃是一头渡过风火雷三劫，天仙之境的蛟龙之属，所遗留下的龙涎。
商周之前，神州东土还未有如今这般多的限制，此方天地修行大能无数。
便是连人间帝王，虽命数不得长寿，但亦可修行。
那时东土天穹之上天书未悬，樊笼未成，第四境的存在，飞升成仙之后，并不会被“排斥”出东土地界。
直到那次传说中的封神大劫爆发，此间第四境以上的存在，短短数十载仿佛彻底没了踪迹。
只余下一些道观、洞天、福地，神像、泥塑，等等遗迹以及道行尚浅的弟子传人。
据传这陆清泉，当初就是得水妖相助，因缘际会巧入了一座，荒废了两千余载的水底龙宫秘境，从里面出来后，这才真正发迹！
看到此物，由不得他不慎重、忌惮！
“再拜！”
登时，阳沉道人再次喝道，法决掐动。
前方阴神随之手持圭笏，对准陆清泉、水妖所在，躬身下拜！
见其又要使出这一招，陆清泉面皮一紧。
身旁散发着凶戾气息，畸变人形的水妖，自觉往他身前一站，血盆大口张开，朝阳沉道人阴神猛然咆哮！
吼！！！
只听这声咆哮不同之前，声音之中竟隐约带着一丝淡淡的龙吟意味。
阴神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身形似乎单薄了一分。
后方阳沉道人眉头皱起。
这声音却是直击神魂内在！
但他并未就此作罢，法决加快掐动，水妖服下那晶莹液体后，此刻实力气息起伏不定。
低时只有第二境巅峰，最高时竟是触及到了第三境后期！
吼！
吼！！！
又是两道低沉咆哮。
阴神身形迟迟不能完全拜下去，且随之水妖吼叫出声，此处暗河受到一抹无形神异牵引，赫然在阳沉道人身后掀起了覆盖整个溶洞的巨浪！
修行一道讲究道行修为为先。
然而，境界之间的沟壑，只要不是差距了一两个大境界，便有可能借助天时地利人和，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或者高深术法、强横法器乃至法宝，给弥补过来！
境界并非代表一切，更不绝对。
就比如眼前那水妖，前一刻连与他过上两招都勉强，此时服下龙涎之后，却是迥然不同了！
哗啦！
水浪拍来，阳沉道人纹丝不动，依旧全神掐动着法决，势要将此记术法施展出来。
终于，在水浪真正拍击到己身前，阴神完全拜下！
喀嚓！
首当其冲的水妖鱼首狰狞扭曲，体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鱼尾疯狂摆动！
至少十余处骨骼在这一瞬间寸断！
顷刻之间，就遭受了重创！
噗！
噗……
水妖接连两口鲜血喷出，其身后的陆清泉同样未能幸免，口鼻亦有猩红血液渗出，气息萎靡。
可想而知，若是先前此地没那番防护布置，现在说不定，他已经被擒下了！
啪啦！
也在这时，那道水浪结实地拍在了阳沉道人的身上！
只不过其显然早有应对，头顶鱼尾冠丝丝神异透出，连带着身上道袍像是鼓风一样撑起，毫发无损的承受了下来。
但其因为再次施展那门玄妙莫测的术法，面容之上血色又减少了几许。
“嗬……，好手段……”
平复气息间，陆清泉瞧见对方双手法决仿佛不歇气般，再一次掐动起来，他喉咙发干，心生惧意。
这武当出来的牛鼻子，就是与其它道派的不太一样！
听说大多都随那三百年前“甲子荡魔”的武当祖师一个脾性，浩然中带着点邪门！
“与其余生押入道录监之中，享那‘清福’，不如此番豁出去了！”
陆清泉心下发狠，袖袍大展，一团由墨晕包裹的阴影蓦然从袖间抖出，朝阳沉道人暴射而去。
见此情形，水妖也强撑着伤势，血脉神通运用而起，暗河之水汹涌荡漾而起。
声势巨大，席卷开来！
阳沉道人眯眼凝视那团阴影，身前百草香炉一直被他维持在催动状态，青烟牵制着陆清泉的阴神法相。
此刻见有东西袭来，意识传动，调拨出一缕青烟迎向那团阴影。
青烟接触阴影，表层的墨晕瞬间被化解，露出里面存在。
却是一道虚弱到几近透明的神魂之躯。
怀中鹅卵石也在此时自动生出了一点异样，阳沉道人登时了然，随即赶在彻底陨灭王六郎神魂之前收手。
差点就被陆清泉的手段给混淆了视听，沾染上陨灭土地神祇的因果。
“我就说你是如何断定我身处的大致位置的，原来如此！”
陆清泉双目充血。
他心头暗恨！
恨自己行事上出了纰漏！
理也不理对方反应，阳沉道人法决接着掐动法决。
“拜！”
其声音刚出口，陆清泉面上露出一抹病态的桀然笑容：
“不用再拜了！”
闻言，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阳沉道人心间，他双眼微凝。
只见对方阴神法相对他施展的香炉青烟，不管不顾，任由青烟切割进入阴神躯体之内，直奔他所在而来。
数丈的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着。
三丈！
两丈！
一丈……
就在陆清泉阴神法相仿佛要与他的阴神擦肩而过之际。
一道歇斯里地的嘶吼响彻整个溶洞：
“给我爆！！！”
阳沉道人瞳孔紧缩，法决当即变化。
轰隆！！！
巨大的能量潮汐席卷地下暗河！
轰鸣之声长久不歇。
溶洞受到这股力量冲击，没有丝毫悬念的随之坍塌！
……
淄川城内。
城东区域，地底那道巨大的动静传出。
幽梦、碧云二女面面相觑。
这可不是先前那细微得能被雨声遮掩的异动可比，这般动静，称之为真正的地龙翻身都不为过！
街巷一畔，谭玄一只脚在青石板地面重重一踏，身形顿时掠到一处高耸屋檐之上。
感知中，有两团忽明忽暗的炁，从地底呈直线蹿了上来！
其中那有一团极度萎靡的炁体，他并不陌生，前夜在长山镇时，他感知就曾触及到过，只不过当时谨慎为上，第一时间缩了回来！
这一次，心神间的那抹悸动并未出现，他感知便稍稍停留得久了一点。
但魂灵感知核心依旧没有真正放开了贴近那两团炁！
“陆清泉么？其旁边那团炁有些妖异，应该是一头异类，那么阳沉道长呢？怎么没有紧追其后？难道……”
思绪起伏间，感知收回，谭玄身形在城东各处建筑之上快速掠动。
宽刀已悄然被他从背脊之上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