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
谭玄独自一人在贺府之中溜达。
他对这贺家府邸,并不陌生,原身记忆中,儿时曾有那么两三载光阴,便是在此地渡过。
所谓世交,指的是,至少两代以上的交情,才可称世交。
待到日上三竿。
谭玄踱步到了贺府深处,祠堂不远。
远远的,谭玄便看到,祠堂建筑一畔,另有一栋青砖白瓦构成的建筑。
这建筑不大不小,约莫寻常人家胡同内的屋舍大小。
白瓦建筑无门,坐北朝南。
缓缓走近,谭玄立在建筑门槛之外,举目向里面打量。
刹时间。
一尊四头八臂,均大忿怒像,执钺斧、弓箭、剑、铎、戟、索六物,赤发、绯衣或黑衣、玄冠、金甲或赤甲、跣足,英姿勃发的金塑神像,当即入目!
只是一眼,谭玄只觉自己神色微显恍惚,似乎刹那间被这神像摄住心魄。
好在,他并未正式跨入门槛,恍惚之感眨眼即过。
视线挪动之下。
蓦地,谭玄幽深的眸光微微一凝。
只见那尊巍峨金身神像,下方底座正对外的一面,铭刻着一长串甲骨文般古老的符纹文字:
“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
这串文字,谭玄本看之不明,但他眼睛一闭一睁,出乎意料的,那些符纹文字五彩光华显现,一阵重组转化之余,变作当下一串行书。
初始,谭玄心中一惊,但见建筑之内并无更多神异显现,遂放下心来。
“有些门道啊……”
谭玄心中细语喃喃。
不过,当他真正细读了一通那串文字之后,面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沉吟之色。
天蓬真君,即前世耳熟能详的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中的主角之一,二师兄的前身,天蓬元帅。
这底座之上的铭文,正是其在道门之中的全称,于道门内的地位极高。
前番从陈芷若那里借阅的典籍中,谭玄也粗略的了解过一些,这位神圣的跟脚。
天蓬真君,并非如前世戏剧话本中的那样,叫什么猪刚鬣,而是姓卞名庄,据传乃是北斗破军星的化身、金眉老君后身。
尊号天蓬玉真寿元真君、北极法主天蓬都元帅苍天上帝、护国消魔真君、证果法云普覆天尊。
居法陛下元应太皇府。
乃是此间天地道派,共尊的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四大护法天神之一。
为北极四圣之首!
领神兵三十六万众,上辅玉帝、分司梵境,下临泉渊、整队元皇。
在神州东土之上,有凡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役雷神、独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显验之说。
而其所传,尚留存于凡尘的道统,也就是以天蓬法为根基的道派,诸如:茅山上清派支派之一,北帝派、神霄派等等都是。
在此方世界,虽也流传什么唐朝玄奘西行取经的神异传闻。
可就他目前了解到的,那位被玄奘西出东土樊笼,于神州中部地带“高老庄”,收为徒弟的那位二师兄。
用东土道派的记载入册之言来说。
大抵是讲,那仅是天蓬真君,斩出本体、代其轮回历经红尘千世情劫的一具身外化身!
当然,这里面事实究竟如何,谭玄觉得还有待考证。
而关于什么天蓬元帅,酒后戏嫦娥,玉帝大怒,贬谪下凡,错投猪胎,一连串前世名著中的桥段。
更未流传于凡尘。
毕竟,这些事情所发生的地点,要么是天穹之上,要么是幽冥地府六道轮回,凡俗之人哪怕修士,又从何处去得知?
但看眼前那通体五彩神光濯濯生辉的金身神像,谭玄隐约感觉,那位成了西方佛教净坛使者的二师兄,保不齐还真是天蓬真君的一具身外化身。
否则,此等现象,断无法解释。
若遭贬谪,怎可能还凭此神位名号汲取香火、愿力?
“谭哥哥,你在看什么?”
正思索间,一道娇柔之声于谭玄身后小径不远响起。
闻声,谭玄猛然回神。
方才竟是不知不觉间,沉浸于对这尊神像的臆想、揣测之中,一时居然无法自拔,连对周遭的五感感知程度都削减了不少。
当即,他惊出一身冷汗!
默不作声的后退了两步,稍稍远离这处青砖白瓦建筑。
“谭哥哥,怎么了?”
谭玄后退中,着一袭鹅黄色长裙的窈窕倩影,莲步轻移已来到他的身畔,此刻贺青墨瞧见他额角发鬓隐隐有虚汗冒出,不由关心出声道。
抬手抹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谭玄惊疑未定的最后看了眼建筑中的神像之后,转而目视贺青墨。
看着面前微微踮起脚尖,素颜仰面注视着他的少女,他面上扯出一抹微笑:
“没事……,对了青墨,这尊神像是什么时候迎进府里供奉起来的?记得上次来你们家,这里还没这尊神像。”
谭玄颇为自然的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
贺青墨秀眉微蹙,似是在回忆。
半响,她秀眉蹙得愈发紧了几分,螓首缓缓轻摇,有些疑惑的自语般道:
“奇怪,明明印象里好像没多久的,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闻言,谭玄面色微动。
心神暗自禀然。
这天蓬真君神像,果然没那么简单……
见贺青墨还在绞尽脑汁的回忆,忧虑在这神像附近,恐会出现什么其它状况,他遂打断道: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们……”
正说着,贺青墨秀眉舒展,笑眼盈盈的两只素白玉手动作,将他左臂颇为亲昵的环抱于前,嫣声道:
“谭哥哥,我们到别处走走。”
对此,谭玄面皮一僵,感受着自己手臂处即便隔了衣衫,依然传来的富有弹性的柔腻之感,他有些所料未及。
原身与这位贺家贵女之间,关系真有这般亲密么?
怎么他觉得有点不妥?
由于接收的原身记忆,存在部分残缺,是以,他对待贺青墨的态度,一时有些拿不准。
而谭玄没有看到的是,正环抱着他左臂,几若同步沿着竹林小径,带着他往府中花圃那边行去的贺青墨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忐忑般的娇羞。
一颗芳心,如小鹿乱蹿般扑通扑通的直跳。
近两载未见,自是情难自禁。
这般亲昵之举,她亦是冲动之下的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