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杨雄飞看着场中那把锈铁长剑，在燕赤霞驾驭之下，剑气纵横。
默默压下心中那抹酸涩情绪，由衷赞叹道：
“赤霞道友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啊！”
旁边，残疾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的易义军，闻言亦是颔首。
长山镇一战，燕赤霞能带着同组的杨雄飞，一起从道行境界远高自身的五奇鬼手中存活，必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而那晚，这一手驭剑之术，其可没有显露出来啊！
回忆起数日前的夜晚，莫名的，易义军下意识探手摸了摸自己耳朵。
那一夜，他不光是折了一只左脚掌那么简单。
还双耳失聪！
若不是失聪时间较短，道正陈芷若又出面向那崂山掌教真人，讨来了一颗灵丹妙药，治好了耳疾。
那他可能现在连继续待在道录司内部，当一个底层道吏的资格都没有了！
届时，道录司方面顶多给他调拨点修行资源，当作补偿，然后便会让他滚蛋。
也正是因为道正这个人情，他自行向府城司内申请，往后就留在淄川道会司，为其鞍前马后，供其使唤。
目光望向跟前，陈芷若那美好的背影，易义军眼神坚毅。
被这样的女子使唤，他心甘情愿！
放眼整个道录司内部，有哪一位道官，会为了区区一个已经残疾了的道吏，开口麻烦一个地仙？
哗啦！
轰！！！
场中燕赤霞剑气纵横间，周遭愈来愈多的无数黄杨树叶纷飞，齐齐阻挡在锈迹铁剑的前端。
那些叶片，单独一片拎出来或许单薄、渺小。
可席卷成一团，前仆后继的包裹覆盖在长剑剑身之上，哪怕被剑身三尺之内的强横剑气，几乎瞬息绞碎了一片又一片，叶片屏障一时半会却也不见溃散！
竟是使那把锈迹铁剑，凝滞在半空，不得寸进！
圆法身形协调，掌随身动，无形神异遍布周身，仿佛游刃有余。
这让他一个年过四旬、身体粗壮的秃驴，居然在此时带给了场外观战之人一丝说不出来的美感！
佛会司几个僧吏见此，忍不住出声连连叫好。
照这样下去，待那燕赤霞这一击力竭，便是圆法暴起反击，奠定胜局之际！
场外原地。
陈芷若缓缓收回注视场中激战的眸光，螓首轻偏，转而投注在身旁谭玄侧脸之上，见其面如古井，全程不起一丝波澜。
片刻后，她心中生奇，嗓音凝实成线，对其问道：
“晋玄道友，你看起来似乎对这一局成竹在胸？就一点不担心你那个随行道吏会落败么？”
要知道，凭她第二境巅峰的修为，旁观此战，至今都尚且不能确定，哪一人会得胜。
其不过第二境中期的境界，眼力要说比她还要独到，她是有些不信的。
闻声，谭玄半耷拉下来的上眼皮，微微撑起。
有一说一，他方才差点就要假寐起来了！
他跟其他人不同，燕赤霞曾告知过他自身的一些真正底细。
仙人入梦传道！
这般待遇，岂是他人可以比拟的？
真要把其此先当作一个散修，那就可谓是大错特错了！
此场比试，在他看来，从一开始燕赤霞出场，结局便没有丝毫悬念了！
如果是跨境界挑战，那估计还有点看头。
可这同境界比试，他若还对燕赤霞没有信心，www.youxs.org“燕赤霞”这个名字？
想起昨夜动用望气蛊，看到的那一幕，他心中腹诽着。
而在外界，他面对陈芷若相问言语，自然选择了一番能说的说辞：
“成竹在胸倒不至于，在下只是已经习惯，在任何时候，都尽量保持一颗平常心去看待，何况，此局的输赢，从来不取决于你我担心与否，胜负只由燕兄自己把握。”
语罢。
对他这话，陈芷若若有所悟，默默将这句话记于心中，遂不再传音，眸光又看向了场中。
哗啦！
哗啦……
绞碎的黄杨树叶，化为点点残屑，积淀于地面。
一片接一片的树叶被搅烂绞碎，地面上积淀的残屑愈来愈多。
愈来愈多！
完整的树叶与残屑，此消彼长，半空中残余树叶编织的乙木神异阻挡法网，再不能肩负起令那锈迹铁剑凝滞不前的重任。
下一息。
剑气贯穿，长剑如虹眨眼掠至圆法跟前八尺！
而圆法双掌挥动的身形，蓦然停止不动。
就在道、佛两司中皆有人认为，此番比试多半就此尘埃落定之时。
圆法原地不动的身形，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入了下方地面之中！
使得锈迹铁剑决定胜负的一击落了空！
嗯？
见状，旁观至此，谭玄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细看之下，他当即发现了端倪。
“木化土？这佛门手段怎么处处道里道气的？”
这次轮到他传音问询陈芷若了。
来到此方世界，他即便算上魂灵状态时，满打满算也不过数月光阴，是以一些认知还不太全面，这种时候，他不会不懂装懂，该请教就得请教。
否则，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因此吃亏。
陈芷若目不斜视，将场中所有交手细节尽收眼底，声音入耳，她缓缓道出了四个字：
“佛本是道。”
佛本是道？
佛本是道！
短短四个字，却是在谭玄脑海划过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光亮。
蓦地。
他思绪起伏，一瞬间联想到了许许多多。
相传，天下所有道派共尊的三清祖师之上，还有着一尊模糊的存在。
那个存在，名讳已经消失于漫长的光阴长河之中。
而在修行历史里，于远古之时建立了西方佛教的两位神圣，曾与三清祖师共同拜在那尊存在门下，聆听大道真言。
那时，那两位神圣，叫作接引道人，准提道人。
想到这里，谭玄缓缓收拢念头，他也不知自己联想得对不对，若是弄错了怕是能引得自己都啼笑皆非。
“看来后面该从陈芷若那里，多借阅一些典籍来看看。”
汩……
在他思索间，场中形势瞬息万变。
那被绞碎铺就、积淀于地面的黄杨树叶残屑，仿佛与更底层的泥土，无形中产生了什么勾连。
让圆法身形得以在表层地面遁行！
只见地表残屑一阵微不可查的起伏凹凸变动，圆法在残屑的遮掩下，极速往燕赤霞所在遁去！
失去了目标，锈迹铁剑在半空绕了半圈，数次扎在泥泞地面，都扑了个空！
对此，燕赤霞剑眉挑动，双手法决变幻。
虽身形活动受那小夜叉棍禁影响，但长剑回掠到他脚边，他稍稍抬脚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下一刻。
他整个身形御剑飞行而起，脱离了地面，来到半空。
这时，他原本所站的地面位置，一双通红的手掌无声地从地下击打而出！
泥土四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