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手捧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退走。
帝王侧靠在大椅上，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一名婢女上前，伸出纤纤玉手轻柔的按压着他的肩头。
“徐福，你说这人间当真有能够长生久世的帝王么？”
闻言，面白无须的徐福没有丝毫犹豫，语气斩钉截铁的答道：
“坊间流传，有人曾亲眼所见仙人遨游太虚，且微臣的确在东海海岸得见蛟龙，做不得假。”
“另微臣曾听闻家师所言，海外有三座仙山，即蓬莱、方寸与瀛洲，那里居住着神仙，亦有令人不老的仙药。”
手指敲击着案牍，帝王目露奇光，那是对于长生的渴望，他看向侧旁矗立的另一名宦官，“蜃楼可曾建好？”
“回陛下，蜃楼船只太过庞大，工部那边传回消息，尚需三月方可建成。”
帝王只是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短暂寂静。
“徐福，你可愿为寡人出海访仙，寻求不老药？”
“这……”
徐福有些犹豫，片刻后这才作揖行礼道：“出海访仙不难，微臣自是愿往……只是若想登得仙山尚需祭品……”
“陛下倾力建造蜃楼已惹得朝中诸位大贤不满，若再搜罗祭品，定会被大贤认定此举有伤天和，骤时口诛笔伐之下……”
徐福的话并未说完，帝王闭目不语，许久，这才睁开双眼，令身后婢女退下，他手指划过发丝，一缕华发自其额前垂落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寡人扫清六合，一统了这天下。”
“本意是号召天下智者，集思广益，令我秦国国力蒸蒸日上。”
“怎奈这群自号大贤者，只会摇唇鼓舌卖弄一家之说，于我大秦国力巩固没有丝毫帮助。”
“且等着吧，寡人会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学说付之一炬，书应同文……”
此言一出，下方站立的徐福眼睛猛然一亮，他恭敬的作揖行礼：
“微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此去东海，不寻得不老药，誓不回转！”
帝王眯了眯眼，坐直了身体，缓声笑道：
“无需如此，寡人信的过你等方士大儒，你徐福若有闪失，乃我秦国之不幸也。”
“此去出海，无论是否寻得不老药，寡人命你十载一返。”
“微臣遵旨。”
“且去吧。”
徐福弓着身朝后退去，退出百步这才挺直脊背，转身离去，只是当他跨出那过膝的门槛时，嘴角笑容勾勒，轻声呢喃道：
“孔宣小儿，这便是给予汝狂妄自大的小小教训。”
说着，他手掌翻转间，一枚铁钱便被他夹在指尖。
那小小的方孔之内，映射出金蝉子惊恐的面容。
只是当徐福走出王宫，只身一人出现的喧闹的集市时，一个手持布幡的耄耋老者，佝偻着脊背拦在了他的身前。
老者抬起头，额前的四颗肉痣像是被挤压在了一起，其相宛若鬼宿，那双浑浊的眼眸紧盯着徐福，伸出枯树皮般的手掌：
“交易达成，将铁钱交予吾。”
闻言，徐福眯了眯眼，面色转冷，“敢如此与我言语，便不惧我出手斩了你？”
老者笑了笑，额前肉痣松弛，苍老的嗓音不疾不徐道：“你的做法已经引得他的不满，若非你本尊依旧在混沌钳制通天，我可能已经取代了你。”
“阴阳，你找死？！”
徐福身影一转，显化太乙救苦道人本相，他脸色涨红的看着身前阴阳老祖所化老者，咬牙切齿。
岂料，阴阳老祖面色一板，手中布幡霎时间化作张开的阴阳太极图，他语气极为淡漠道：
你应该称我一声鬼谷先生……”
说话间，阴阳老祖抬起耷拉的眼皮，眼中浑浊不再，化为一阴一阳，他凑近太乙救苦道人身前，呵呵反问：“你说呢？徐福。”
太乙救苦道人脸色变幻不定，许久，他这才冷哼一声，将指尖铁钱抛向阴阳老祖。
后者则笑呵呵的接过，朝着铁钱方孔内看去，当看清金蝉子面容之后，那张老脸之上褶皱平铺：“还算你诚……”
只是当他话说一半，却见那被困在小小方寸之间的金蝉子，双目蓦然瞪的浑圆，气息开始极速滑落，一道灰白的气息在他周身游曳。
见此情景，阴阳老祖脸色大变，他急忙将手中铁钱抛飞了出去，而自身则极速倒退。
叮铃一声脆响，铁钱翻转着落地，发出一连串急促且密集的声响。
下一刻，如幕布般的乌云遮盖了天穹上的大日。
一道黑色的旋涡突然间凭空浮现，笼罩了那枚黑色铁钱所在范围的三丈处。
一只布满繁复花纹的石手自旋涡中探出，将那只铁钱抓在掌心，继而又再度探出食指，朝着太乙救苦道人所在骤然按压而下。
砰——
太乙救苦道人化身崩碎化作尘埃，却见那石手犹不退去，食指调转方向，朝着阴阳老祖后退的身形点出一指。
极速后退的阴阳老祖只觉后背一寒，想也不想便祭起手中太极图，在自已身后架起一座金色桥梁。
便听砰的一声闷响，太极图架起的金桥剧烈晃动了两个，圆形的拱桥被那点出的一指击打的凹陷了下去。
阴阳老祖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却是顾不得擦拭嘴角，身形腾挪间，再度遁走百万里之遥。
当他止住身形，扶着树干喘息时，却见太乙救苦道人从林间深处走来，脸庞上带着无声的讥笑。
阴阳老祖猛然抬起头，面色狰狞的看向太乙救苦道人，狠声道：
“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太乙救苦道人睥睨着阴阳老祖，眼中满是不屑：“当真是愚蠢的生灵，我若是想要想要对你出手，又何须算计？”
“大兄的谋算再次落空，走吧，随吾去落下一颗棋子。”
说着，太乙救苦道人转身朝着西方走去。
阴阳老祖面色难看，并未跟随着他离去，他思量片刻，反而朝着东方走去，选择了与太乙救苦道人背道而驰。
远远的，太乙救苦道人驻足在云端，他转身看着阴阳老祖离去的方向，眼中讥讽更甚的叹息道：
“果愚昧之辈，你所走的方向，才是我的算计。”
言罢，太乙救苦道人身形消散在云端，再出现时，已是来到了一处水流湍急的大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