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听雪阁密谋一

听雪阁是武威侯府仅次于怡然苑的院子,虽然不及怡然苑大,但比怡然苑更美更精致。

院里有一株绿萼梅,老树虬枝,造型极美。每至深冬初春,绿萼梅绽放,冷香随着凌冽的寒风慢慢的就溢了出来,让海棠苑的几个女人眼馋得紧。

听雪阁原来叫疏影苑,段怜儿住进去后才改成了听雪阁。

这段怜儿是秀才公的女儿,虽然一直住在乡下,但自视清高,总觉得凭着自己的才貌就是给皇帝做妃子都使得。

在她及笄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求娶,其中也不乏条件好的,可她硬是熬到十八岁才和一家商户的长子订下了婚约,而这婚约也是她当初算计得来的。

那男子原本家里订了一门亲事,因女子家中老人去世才推迟了婚礼。

段怜儿就找机会隔三差五的和那男子偶遇,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就有了“情意,”男子非段怜儿不娶,段怜儿非男子不嫁,但那女子偏偏还不愿意退亲,于是段怜儿就买通了一个长相俊美的无赖去勾搭那女子。

那女子虽然没有被勾搭上,但惹下了闲言碎语,悲愤之下以自尽的方式自证清白。段怜儿和那男子这才如愿的订下了亲事。

谁知道就在成亲前半个月,离家多年,了无音讯的表哥裴俊琪带着官兵威风凛凛地回家了。

原来曾经在乡里称王称霸,人嫌狗憎的表哥跑出去当兵了,还混了校尉当。

当战事稍微平息,天下初定的时候,裴俊琪为了仕途更上一层楼,这才想起自己在乡下还有一对长得不错的双胞胎妹子。

那时裴俊琪的父母都死了,两个妹子也十五六岁了,无人为她们操持婚事,大家都以为这两人都会蹉跎成老姑娘了,谁知道别人的哥哥回来将她们带去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段怜儿看着裴俊琪带着两个表妹离开乡下的时候,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揪烂了。

裴俊琪也没想到自己离开时,还又干又瘦的表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举一动有说不出的撩人风情。

裴俊琪倒是想带段怜儿一起走,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段怜儿就要嫁做商人妇了。眼看就要论功行赏了,裴俊琪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影响前程,最后只能忍痛和段怜儿挥手告别。

段怜儿深悔自己订亲早了,哪怕再坚持个半年,说不得自己就可以和表哥成亲了,再不济也可以像表妹那样,给贵人做妾也好啊!

心大的段怜儿从不认命,她趁和未婚夫婿在饭馆吃饭的时候,给未婚夫婿下药,使本来就心智不坚的未婚夫婿在大街上做出调戏良家妇女的行为,以致最后被人殴打致残。

段怜儿一旦退亲后,就给父母说要离开伤心之地到锦城去找裴俊琪,她家里人也知道她的算计,于是就凑足路费雇了车行的马车将她送到了裴俊琪的身边。

谁知道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裴俊琪就靠着自己的机遇和两个妹妹带来的利益,爬到了武威侯府的位置。

段怜儿记得自己看到武威侯府的大门时,那一瞬间她的野心就膨胀了,她要做这侯府的女主人。

当她看到坐在主位上,还稚气未脱的谢璇时,她就更有信心了,一个十五六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丫头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因为她知道经历丰富的裴俊琪不会喜欢上这么古板的女人,哪怕那女人比她年轻,比她漂亮。

段怜儿为了权利富贵舍得下脸面做任何事情,因此她很快就把裴俊琪的心给笼住了,在她生了龙凤胎后,裴俊琪甚至让她开始协助谢璇掌家。

关于掌家,谢璇的表现很冷淡。

只要不打她嫁妆的主意,只要该他们母子的东西不被侵占,只要她的一亩三分地没有人指手画脚,她都懒得管,尤其是让她去管裴俊琪的女人们。

究其原因还是谢璇嫁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在段怜儿勾引裴俊琪入府为妾后,表现得也很冷淡,直到她在生裴孤城差点被害得一尸两命的时候,她才和段怜儿彻底撕破脸面,从此裴俊琪也不再在怡然苑留宿。

段怜儿名义上是有了掌家权,其实也只是管着自己的院子和海棠苑的几个女人,府里的钱财走账都还是要通过谢璇和管家,在这一点上,裴俊琪还是知道,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子管家能力堪比户部官员。

段怜儿鼓足了劲儿和谢璇斗,结果谢璇大门一关都懒得搭理她。

就这么斗了十年时间,段怜儿也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她知道哪怕自己再能干,没有好的出身就要先低谢璇一等,即使谢璇死了,裴俊琪都可能再找一个高门女子,也不会把自己扶正。

段怜儿对自己想要翻身做嫡妻的想法渐渐灰心了,她只是想将裴俊琪拴在自己身边,只是时不时得做点小动作来恶心谢璇。

直到有一天她看着长得越来越像裴俊琪的裴飞云和越来越娇美的裴昭昭,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老子靠不住就靠儿子吧!

她要把她的儿子推到世子的位置上,她要把她的女儿推到世子妃或皇子妃的位置上,她就不信她斗不过谢璇,到时候那些所谓有着高贵出身的夫人们不都得舔着脸来讨好自己!

段怜儿常常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刺激的斗志昂扬,所以最近又开始频繁动作了。

“姨娘,那个许长生靠不靠得住?”

裴飞云拿起一块点心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不在意地说,“说不定裴孤城已经想到他那里去了,要不我还是找人把他杀了吧!”

段怜儿将一杯茶水推到裴飞云的面前,抬起自己才染好的指甲边看边漫不经心地说:“你现在去找人杀了他,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再说那人生病是真生病了,抬出去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他如果自己溜回来给马匹下药,关我们什么事情?”

裴飞云被段姨娘的镇定稳住了心,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如果许长生说出了实情又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段怜儿站起来,倚在贵妃榻上,悠闲地说,“说我派人收买了他总有证据吧!”

裴飞云好奇地问道:“姨娘,你是怎么收买他的?”

“那蠢货看上了你妹妹身边的云香,我就许诺他,如果事情办成了,就把云香许给他。”

“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赏给一个低贱的奴才呢!”段怜儿轻蔑一笑,接着目露凶光地说,“即使犯了错,宁愿打死了扔在乱葬岗,也不会放出去,稍微嘴巴松一点,就把主子卖了!”

段怜儿说着话,又轻瞟了裴飞云一眼,看裴飞云有点不自在的样子,就忍不住教训道:“收起你的心思,那是你妹妹的人,做哥哥的肖想妹妹的贴身丫鬟像什么话!”

“你现在还小,好好的在学堂里学习,好好的跟府里请的武师习武,等你到了舞象之年,姨娘自然会给你安排好房里人。”

裴飞云撇了一下嘴,心说:“江浩还不到十四岁都有房里人了,自己岂不是要输给江浩了!”

段怜儿没有看到裴飞云的小动作,只惋惜自己的算计又落空了。

“哎,可惜那小崽子命太大了!从马上摔下来居然连皮都没擦破!摔不死摔残了也好啊!说来说去,还是许长生这人太蠢,下药太小心了!想当年我……”

段怜儿突然停下来,坐起身转移了话题说:“不知道你妹妹把那块歙砚偷出来没有!”

裴飞云虽然有点失望段怜儿转移了话题,但段怜儿即使不接着往下说了,他也能猜出一点来,无非是姨娘当年也用过下药的这种下作手段。

“姨娘,你叫妹妹偷裴孤城的那块歙砚干什么?”

段怜儿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裴飞云问:“飞云,如果你父亲奖励给你一方歙砚,你会怎么处置这方歙砚?”

裴飞云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会很珍惜地收藏起来!”

裴飞云很崇拜裴俊琪,觉得他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而裴俊琪仅有的那点父爱似乎也倾注到了这个酷似自己的儿子身上,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父慈子孝。

“对,做得很对!”

段怜儿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狞笑着说,“但如果你父亲看到他送那小崽子的歙砚出现在一个奴才手里,或者被人卖到当铺里,再或者被摔坏了随意扔在一个角落里,你说你父亲会怎么样?”

“我父亲会很生气!”裴飞云兴奋地脸都红了,“父亲会觉得裴孤城不尊重他,从此对他更冷淡!”

“对!”段怜儿对裴飞云的反应很满意,她笑着说,“等你父亲对那小崽子彻底冷下心了,我们再找点错处将他们母子拉下来,到时候你父亲就会请旨立你当世子了!”

裴飞云听到段怜儿的话也笑了,但转瞬他又问道:“可~如果妹妹偷砚台的时候被发现了那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大不了把你妹妹关在家里学规矩,反正她又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她偷砚台,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呢!”

裴飞云刚要点头,门就“啪”地一声被大力推开了。

“哇……你们~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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