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武威侯府的大戏四

裴孤城听了裴玉娇的话后,看了谢璇一眼,谢璇点点头后,他才站起来走到正直着脖子感受那支白玉簪带给自己新奇感受的福儿面前,温和地说:“福儿,喜欢下双陆棋吗?表哥陪你玩儿!”

“可是~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福儿好像对吃得更感兴趣,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福儿,这都怪舅母回来晚了,你原谅舅母吧!舅母那里有副粉色的珍珠耳环正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戴,舅母把它送给你,就当是舅母向你赔礼道歉了!”

“那~那好吧!”

福儿被那副粉色耳环收买后,才高高兴兴地跟着裴孤城出去了。

福儿出去后,裴玉娇才笑着戏谑道:“嫂子,那我的礼物呢?你怠慢地可不止福儿一个人哟!”

谢璇脸色微红,站起来对着裴玉娇大大方方行了一礼后,笑着说:“妹妹的赔礼我一会儿回去叫人送来!恳请妹妹不要和嫂子一般见识!”

谢璇回来后对裴玉娇的出现的确没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梳洗打扮后才到清风楼去看裴俊琪,如果没有在清风楼看到裴玉娇的话,她估计就把裴玉娇来侯府的事情给忘记了。

裴玉娇听了谢璇的话,笑着说:“那就多谢嫂子了!嫂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我这是捡大便宜了!其实你怠慢我也很正常,毕竟以前我可没给你好脸色看啊!”

“最初我以为你是个以夫为天的蠢女人,后来知道你被段怜儿那样的蠢女人压制得连管家权都没有了,我就很看不起你,觉得你很没用,所以每次来我都懒得应付你!”

裴玉娇往谢璇的方向凑过去,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大概也认为我是和裴玉瑶一样的女人吧!”

谢璇现在挺喜欢裴玉娇的说话方式,嗔笑怒骂毫不掩饰,没想到她是个真性情的人。

“其实对你的印象比对贤妃娘娘的印象还差!”

谢璇笑着对裴玉娇说道:“我嫁进来的时候,你和贤妃娘娘都已经嫁出去了,我也只能从府里的丫鬟婆子嘴里听来一鳞半爪的东西,偏偏丫鬟婆子对你颇有微词。”

“每年贤妃娘娘还会招我到宫里叙叙话,而你几乎不回娘家,难得回次娘家,尽给我甩脸子了,所以……”

谢璇一副这事儿不赖我的表情,把裴玉娇也给逗笑了。

“嫂子,我们真是认识得太晚了!如果不是宫里春日宴的事情,只怕我还在误会你!我们侯爷说~算了,我也说不清男人们的事情,总之,你跟着我哥真是受委屈了!”

裴玉娇叹口气接着说,“我对他们几个人真是腻歪透了!你不知道以前在乡下的时候……”

裴玉娇说到这里眼圈突然红了,眼里还喷射出恨意。

谢璇没有吱声,只是垂下眉眼,端起茶喝了一口,茶不是什么好茶,有点像是奴仆们用的茶叶渣,虽然如此,透过重重苦涩,依旧有淡淡的一丝清香。

谢璇艰难地咽下一口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了。

这个段怜儿在侯府里管家就是这么管的?居然连给姑奶奶的用度都用奴仆的,简直~简直太……

“嫂子,这茶是不是很难喝?”

裴玉娇这时情绪已经稳定了,她端起茶悠闲地品了一口后说,“段怜儿对我一向如此,现在都算好的了!”

“玉娇,讲讲你们在乡下的事情吧!”

“好!这样也好叫嫂子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对他们不假以辞色了,也好叫嫂子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当年我家在乡下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衣食无忧,不然我姑姑也不能嫁入秀才之家。”

“我那哥哥是裴家嫡系的几代单传,被祖父祖母宠得没有边际,幸得当时年龄小,惹下的麻烦事儿父母还暂时兜得住。”

“谁知道有一年他在家里跟特意给他新买来的一个丫鬟胡闹,不小心把帐子点着了,他们自己倒是跑出来了,祖父祖母因为睡得沉被烧死了,火势蔓延,后来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几间大瓦房只剩下最边儿上我们两姐妹住的屋子,我爹当时为了救我娘腰也被砸伤了。”

“我们家将所有东西规整后,办完祖父祖母的丧事,又勉强盖了一间瓦房住人。”

“父亲腰受伤了无法下地干活,母亲肺被烟熏坏了,身体也日渐虚弱不堪了,就这样我那哥哥还想着收刮家里仅剩的一点银钱。”

“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只能卖地,好在父亲置办的田产不少,我们也还可以勉强度日,眼看着日子有点盼头了,我那哥哥又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了。”

“我父母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了,一时间忧心如焚,以至于缠绵病榻不起。当时兵荒马乱的,说不得他出去没多久就死在外面了!”

裴玉娇冷嗤道,“他要死了,我还真念着他的一点好,可惜……呵呵!”

“家里父母倒下了,唯一的男丁也跑了,只剩下我和裴玉瑶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主事,于是旁系的亲戚就开始欺负我们,打着为了我们好,为了照顾我们,将剩下的田产霸占了,每年只分给我们一点粮食不至于饿死了事。”

“我爹受不了这气活活气死了,我娘也在他身边投缳自尽了,只余下我和裴玉瑶艰苦度日。”

“那你为什么对裴玉瑶她……”

谢璇心想,两姐妹既然是共患难过来的,感情应该很好才对,但裴玉娇对裴玉瑶为什么很是轻蔑看不起的样子,有时候听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恨意。

不过谢璇被招到宫里和裴玉瑶说话的时候,裴玉瑶好像也很少说起裴玉娇这个妹妹,真是奇怪了!

“别急,我这就讲到她了!”

裴玉娇不满谢璇打断她的回忆,于是瞪了她一眼后又接着往下说,“我们姐妹跟着母亲学习刺绣,而且技艺还不错。父母离世后,我们就受雇于城里的一家绣坊过活。”

“眼看我们的年龄大了,也没人操持我们的婚事,于是裴玉瑶就开始自己物色了!她一边和绣坊东家的儿子眉来眼去,一边又和另一家商户的儿子暗中来往,两边吊着,两边得着好处,一旦其中一个有怀疑了,她就往我身上推了,谁叫我们俩长得像呢?这些我都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

裴玉娇咬着唇,眼里都是仇恨,谢璇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声说道:“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没想到这事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那天裴玉瑶将我约到一家茶楼的包间,她说有位夫人看上了我们姐妹俩的绣品,想找我们给她女儿绣嫁衣。因为我们是受雇于绣坊的绣娘,不能接外活,但只要小心点不被绣坊发现,也有偷偷接外活干的。”

“我信以为真,就跟着她去了。我们刚喝了一杯茶水,她就说她到楼下去接那位夫人,谁知道~谁知道她迟迟未回,而我却开始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了,于是我站起来想出去看看,结果和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撞了个满怀。”

谢璇震惊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裴玉瑶会如此算计自己的亲妹妹。

“这还不止呢!”裴玉娇讥讽地笑道,“那个男人正是和裴玉瑶暗中来往的商户之子,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裴玉瑶以我的名义在和对方来往。那男人抱着我一边叫着玉娇妹妹,一边来亲热我,当时茶楼还有那么多人啊!”

“我拼命地挣扎在外人看来就像女子对情郎的撒娇,我说他认错人了却被人曲解成小情侣的情趣。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在起哄说,你不就是裴玉娇吗?他怎么就认错人了呢?我当时真是有苦难言啊!”

“好在当时有个游医也在茶馆吃茶,他发现我的状况不对,于是上前拉开了那个男人,并且告诉大家我是被下药了,才会如此昏昏沉沉任人摆布。那打算欺辱我的男人害怕我诬告他,就灰溜溜地跑了。”

“那游医给我检查了一下,说只是简单的迷药,用量不大,一会儿就好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只想去找裴玉瑶算账!没想到裴玉瑶自己走进了茶楼,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位穿金戴银的很富态的中年妇人。”

“你看,这裴玉瑶做戏也要做全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绣坊的小东家与那商户之子开始怀疑裴玉瑶了,他们约在了同一天见面,裴玉瑶为了甩掉商户之子,就做了这个局。”

“当时我看到裴玉瑶气得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她就笑盈盈地对我说,妹妹你看,就是这位夫人!”

裴玉娇说到这里“呵呵”地笑了,笑得浑身发颤,笑得谢璇的心也跟着紧了!

“我大声质问裴玉瑶是不是给我下药害我了,结果她一脸茫然,还当着茶楼的人把她对我说的话说了一遍,而且连茶楼的小二都可以作证说,这个当姐姐的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里面等,还叫他们帮忙照看着点。”

“然后裴玉瑶就在人前说我喜欢撒谎骗人,我一定是和那个游医商量好了,想讹诈别人的钱,所以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个骗局。”

裴玉娇说着说着一滴眼泪掉进了茶杯里,深褐色的茶水立即泛起了涟漪,谢璇也不由得心疼起那个被自己亲姐姐陷害的,孤立无援的小姑娘了!

“当时那个游医还一直守着我,而我却根本辩解不过裴玉瑶,大家几乎都相信了裴玉瑶的话,毕竟裴玉瑶在外面一直在编排我的谣言。”

“我的名声臭了,绣坊不要我了!而裴玉瑶却开始和绣坊东家的儿子谈婚论嫁了!幸好那位游医要在当地待半年,于是他就请我给他洗衣做饭,当个小丫鬟使唤。”

“没多久裴俊琪终于想起我们来了,他想用我们来给他换取荣华富贵,来巩固他的地位,可我不想跟他去,我不愿意做他的工具,去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可裴玉瑶很想去,她立即就和绣坊的小东家断了关系,并且警告他们不许把他们的关系透露出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我和裴玉瑶虽然长得好看,但这样的长相到了锦城就不够看了,可我们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这就有点稀奇了,大概在贵人们眼里显得很有趣味吧!所以裴俊琪一定要将我们俩都带走。”

“裴玉瑶绝对不会允许我断了她的登天路,于是她就找人把那游医打了一顿,并且对我说,如果我不跟着他们走,她也走不了,但是她会每天找人把那游医打一顿,直到我答应为止。”

“你看,裴玉瑶就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对于她来说,能利用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又会毫不犹豫地扔出去,哪怕在扔出去的时候,她都还会最后利用一次,春日宴就是如此。”

裴玉娇冷嗤一声,“嫂子,我说的话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但你也要想想,她能在宫里混到妃位,还能生下一个儿子,还把儿子养大了,就该知道她不简单了!”

谢璇笑着安抚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和那段怜儿又是怎么回事?”

“那……”

裴玉娇正要说到段怜儿时,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头,接着就是玉瑾的声音。

“夫人,晚膳都摆好了!”

“好,我们马上过来!”

谢璇站起来向裴玉娇伸出了手,裴玉娇将手搭在谢璇的手腕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真舒服啊!我终于把自己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保持沉默了!”

“你和平阳侯那么恩爱,难道这些话也不能说吗?”

谢璇促狭地看着裴玉娇笑,裴玉娇愣了一下,然后隐晦地说道:“男人们想听的不是这些话,而且男人们听了这些话会想得太多!”

谢璇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和裴玉娇相携着往外走。

“我们边走边说,这会儿说说你那表姐没什么吧!”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干的就不是能见光的事情,正适合这黑咕哝冬的时候说。”

谢璇掩嘴笑了一下,但还是给玉瑾使了一个眼色。

“我长话短说,省得你这么紧张!”

“那段怜儿是秀才之女,她一边看不起我们家,一边又不断地从我们家搜刮东西。她那爹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家出事了,他们不光不伸出援手,还伙同裴家旁系霸占我们的家产,总之,我是恨透了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她自视甚高,一直想找个有钱有势的贵公子,可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贵公子?再加上兵荒马乱的年代,没被土匪抢了都不错了!她直到蹉跎到了十八九岁才和一个商户的长子搭上话,而且那家长子本来就有个未婚妻,她为了取而代之,居然造谣说那女子是个荡妇,最后害得那女子自尽了,他们这对奸夫淫夫才顺利订亲了!眼看婚期还有四五个月的时候,裴俊琪回来了,于是段怜儿立即改弦更张要甩了那未婚夫。”

“段怜儿设了一个局,让那未婚夫当街非礼了一位妇人,那妇人的家人将他打了一顿,以至于左眼失明了,然后她也顺利退掉了婚约,并且因为男方的过错,还霸占了彩礼。”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裴玉娇附在谢璇的耳边小声说道,“那段怜儿还想叫裴俊琪把她献给皇上,可因为他们两人先有了首尾,裴俊琪不敢犯欺君之罪。”

谢璇又被震惊到了,裴玉娇则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以后,又感叹道:“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玄乎,但凡裴俊琪晚回来半年,也没这么多事情了!”

晚回来半年?

谢璇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因为段怜儿决裂的话,那她岂不是还在和那个男人共同生活?

不要!她宁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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