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天龙和赵志强买完烟酒装入后备箱,打算开车继续朝村里走的时候。
一辆奥迪A6在东风雪铁龙旁边停了下来。
一个秃头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胖子小朋友,从车上下来。
秃头中年男一眼就认出了赵志强,走上来一巴掌拍在赵志强的肩膀上道:“志强老弟?!”
赵志强愣了愣,转过头去,对那人说道:“高表哥?”
高景是赵志强的表哥。
小时候两个人经常一起玩。
只是后来高家出息了,在京城找到了一个编制内的工作,高景更是靠着这个工作买车买房,从此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他发达以后,很少回到乡下来。
赵志强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巧,在镇上碰见高景。
高景拍了拍那个大胖小子,对赵志强嘿嘿笑道:“志强老弟,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赵志强苦笑一声道:“发什么财啊,现在闲着,在家待业呢,哎,上了年纪工作不好找,连厂里面都不要我这个年纪的大龄工人了!”
听到这话,高景眼神之中,浮现了一抹优越感。
他瞥了一眼赵志强的东风雪铁龙,缓缓说道:“嗨呀,多大点事儿啊,你瞧你这日子不是也越过越好了吗?连小车都开上了,哟,还是东风雪铁龙呢,你还真别说,我十几年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款车!想不到你还在开这款车,好有年代感啊哈哈哈!”
虽然这家伙没有明着贬低赵志强,可话里话外听起来总是有一股优越感。
叶天龙闻言则是眉头一皱,对这个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正当这时,高景也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叶天龙,沉声问道:“志强老弟?这个是你当初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那个孩子吧?叫什么龙来着?”
“叶天龙。”
叶天龙微微皱眉道。
“哦哦哦,小龙啊,一转眼都长这么高了,参加工作了吗?要是没工作的话,跟表叔说一声,到时候表叔在城里给你安排个工作!多大点事儿嘛,呵呵。”
高景笑眯起眼道。
叶天龙心中冷笑不已,这种人,他连跟对方多说一句的心情都没有。
“嗯嗯。”
叶天龙只是敷衍了句。
赵志强对高景说道:“高表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可不认为,高景会跟他一样,是为了叶天龙姑婆的白事儿回来的。
这家伙势利着呢,没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高景说道:“哎呀,最近我们家那老房子漏水,我寻思着回来看看情况,要是太严重,就干脆拆了,花几十万给老两口重新修个三层小洋房!”
言语之间,他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的优越。
赵志强却不点破,笑着说道:“哦,修自建房是好事,你们家那房子确实也该休整休整了,主要老人家年龄大了,还是安全最重要!”
“是嘛,志强老弟你呢,这是回来……?”
高景疑惑问道。
“我一个远方亲戚走了,孩子小时候,她来城里帮忙带过一阵子,她没结婚,又没孩子,走了之后连办后事的人都没有,我这不想着给孩子积点德,带着他回来一起操办一下他姑婆的后事嘛。”
赵志强微笑说道。
一听这话,高景顿时目瞪口呆道:“哎哟喂,志强老弟,要不说你是古道热肠呢,就这事儿我前阵子也听说了,不过陈阿姨在村里也没几个亲人了,大家一听这事儿,都不想凑钱解决,也就你上赶着浪费钱了!”
“怎么能说浪费钱呢,好歹是有些血缘关系,而且她人很不错。”
赵志强纠正道。
叶天龙心中摇头冷笑,高景这类人,也就是典型的势利眼了,做事情只看有没有利益,半点人情味都没有。
高景懒得跟赵志强争论,临走却还不忘了揶揄赵志强一句:“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反正在我看来,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好的情况下,我可是不会为外人的白事儿掏钱的,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家看老母亲去了。”
高景带着孩子扬长而去,奥迪A6很快就消失在叶天龙父子二人视线中。
“什么人呐!”
赵志强叹息一声,带叶天龙上车走人。
二人回到村子里,开过了一条泥泞遍布的道路。
天下过雨,导致原本就坑坑洼洼的道路在雨后更加举步维艰。
车子开到山脚下就已经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赵志强和叶天龙只能选择下车步行,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姑婆陈芳的老房子,就在半山腰的一处斜坡上。
那里有一片竹林,一个池塘,池塘上边儿是村里几家人的梯田。
田里有玉米,麦子,高粱。
陈芳的老房子里,还有一个鸡圈,如今人走茶凉,鸡圈里的老母鸡倒是全都不知所踪。
赵志强一看,多半是被村里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抱走了。
他骂骂咧咧地说道:“龟儿子的,连死人的东西都要偷!缺德哦!”
叶天龙亦是皱眉不已,走到姑婆家的院子中间。
地上还有晾着一摊玉米,没人去收,已经被昨夜的一场大雨给冲的零零散散。
赵志强站在院中,沉默半晌,抽完了一支烟后,默默去把院子里的玉米收了起来,又用扫把扫了扫地。
最后把鸡圈给拆了,清理干净,这才让叶天龙推开了姑婆的房门。
姑婆陈芳家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哪怕村里人不来偷那几只鸡,她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整个老瓦房里,除了一些庄稼,一张饭桌,几根板凳,就只剩下一张床,一床棉被和袜子等衣物。
叶天龙环视四周一眼,看见厨房里还省了一把柴火靠在炕底下。
炕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有些小米,看样子是姑婆生前准备熬粥。
恐怕姑婆在入院之前,都没有想到自己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做成吧。
赵志强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最后拿着一张他和陈芳的合照走了过来,叹息道:“天龙,这几天,咱们就只能在你姑婆家注意下,委屈你几天!”
叶天龙摇头笑道:“不委屈,爸,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帮姑婆办白事儿?”
赵志强说道:“来的时候我跟村里的二大爷打过电话了,他替咱们联系人,下午会赶过来,到时候灵堂搭起来,咱们再生火做饭,我还让他叫了几个墩子来帮忙,就在院子里摆个十几桌差不多了,你姑婆生前孤僻,能来的人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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