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心中对她这些小把戏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刚想着大不了再出声换一句时,廊下却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若在下没记错,此句写的田家生活,诗人视野所及,先写空林烟火,一个“迟”字,将阴雨天的炊烟写得十分真切传神,再写农家早炊、饷田以至田头野餐,画面颇具生活气息”来人话锋一转,似不解的开口,“怎么王大家的晚年所作,到云小姐这里便粗鄙不堪了?”
我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谢逸正站在廊下冲我淡淡一笑,身后跟着的云太守脸色不大好看。
“爹爹”
“逆女,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比不过这位姑娘,你认输便是了,喊老夫做什么?”
云悦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训斥,眼中盈满了泪水。心中却一片恐慌。
若是父亲知道她一下输了那么多银钱,还指不定要怎么罚她呢。
正巧此时我冷不丁开口:“云姑娘,记得您的五百两白银,阿璇此番便多谢姑娘慷慨赠与了。”
我似一点都不知道避讳,专往人心窝子上插刀。
“什么五百两?”云太守闻言果然皱眉出声质问。
别看云悦平时蛮横的性子,她是最怕她父亲的。几乎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云悦就控制不住的往地上跪去。
其余小姐见势不妙,纷纷找理由避让。
“你先将话说清楚,五百两是怎么回事。”云太守不知觉中语气显得有些冲,谢逸见人散的差不多了,朝我走来,担心我受惊害怕,此时半挡在我身前。
无奈,我只得踮起脚尖去看眼前的‘闹剧’
这时有个小女娘不知怎么就大着胆子,小步上前,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一照实说了。
当听到我被众人‘半逼迫’着上了台时,
突然感觉到身前高大的背影一紧。
这下不只是云太守面露怒意,便连向来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谢逸身上也冒着凉气。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袖摆下立刻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借着衣裳的掩饰,牢牢牵住了我的手,握在掌心。
云悦见父亲面色愈加不善,心慌更甚。
“孽障!”
“父亲!”随即情急中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抬起头时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就这么转向谢逸。
“少将军”她故作柔弱的开口,希望能以此借机换取男子的一丝怜惜。
云太守见状面色稍顿,果然不再斥责,而是悄悄侧目观察着谢逸的态度。
只是他们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见状谢逸果然脸色有些莫名,“小姐与阿璇的赌约,在下不好插手。还是请云小姐与阿璇商定才是。”
“但一码归一码。”他突然转向云太守。为将者的冷硬与上位者的威严展露无遗。
“今日我的人受了如此委屈,还望大人,能给晚辈一个合理的交代。”
谢逸挡在我身前,我未能看得清他的眼神,只看见云太守一脸谄媚。
“这是自然,自然。”
“云小姐若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两,亦可宽限几日。”他回头垂下眼眸宠溺的将我额前细碎的刘海拨开,
“只是愿赌服输,还望太守府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自然。”云太守连忙抢着回答道。
如此,云府便不能借口推脱了,毕竟关系着整个云家的脸面。
“既如此,晚辈便先行告退了。军中公务繁杂,还望大人海涵。”
“将军客气了,今日您百忙之余能来赏光,是本官的荣幸。”云太守闻言哪有拒绝之理,现在只恨不得马上将这尊‘大佛’请走才是。
谢逸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接着便牵着我往外走。
出了太守府,谢逸才松开我的手。
“阿璇,可吓到你了?”他微低着头看我,眼中闪着不易察觉的柔光。
我忙摇了摇头,“倒也不算什么。”
谢逸闻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又牵起我的手。
我用着调笑一般的语气开口:“只是,谢将军怎么跑到女席来了,还插手些小女娘们的小打小闹,也不怕有失身份”
谁知身边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弯下腰来,认真的望着我道:
“不会”
“不会有失身份的”
“阿璇的事与我而言,都很重要。”
我看着少年郎眉眼认真,不似在哄人,而是出自真心的说出这一番话来,嘴角跟着上扬。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晃了晃。
“嗯。”
我感觉到脑袋又被人轻轻的揉了揉。
“方才可吃饱了?我带你去街上买些吃食。”
谢逸语气中略带些歉疚与自责。
“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适时日暮,烈烈夕阳余光正印染着少年郎望着我的眼眸,在漆黑的眼瞳中晕染开来。
我看着他眼中的万千河山,倏尔一笑,手指捉弄似的轻点上精致而优雅的鼻尖。
少年眼中不明所以,却还是温顺的将头低了下来,一副任人动作的模样。
街巷的后方一时无人,前方浅浅的一个拐角将此处与外界的纷闹喧杂隔绝开来,自成一片天地。
我大概不知,此时自己的模样,瞧着惑人极了,惑到谢逸再开口时,声音已不知觉中沾染了些许沙哑。
“阿璇”
他放缓了呼吸,轻轻唤道。
“我是有些饿了”
“什—唔”
话音刚落,我便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顺势将另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不由分说的便凑上前去,“霸道”索取独属于我的“美味”
“阿璇,此处唔—是街上,不—”可字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对面的女子恶劣的堵了回去,化为暧昧的呜咽与喘息。
不知不觉中,两人呼吸渐乱。
不同于上次的浅尝辄止,我吻的又狠又急,狡猾又勾人,引着少年一步步失去招架之力,节节败退,直至丢盔弃甲。
我看他的眸光流转,从惊讶到躲避再到沉醉。依稀间我的腰上搭上了一条手臂。
眼尾染上的那抹红,竟是比那夕阳还要艳丽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