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很大,但是其实真的要完全取代虚空,那也并不是靠我一两天加这么几个虚空终端就能完成的工作。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看中我父亲当年的那个研究,哪怕到了五百年后的现在也没有放弃过。
“更加详细的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构想与如今的虚空终端某种意义上不谋而合——他想要构建一个无比庞大的意识网,将所有人的意识统合并重新划分,减少信息在传播过程中的损耗与不必要的流失,在他的说法里,智慧是可以统筹的,可以重新分配的;只是这个想法对与当时的须弥来说无异于空中楼阁,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开始研究自然生物的自我更新与循环进化的相关课题。”
没有地基,那就创造基础。
没有一个可以承载万千人智慧的集合之网,那就亲手构建出属于人类的智慧之塔——那是个试图以人类的高度触碰神明肩膀的疯子,对他来说,只要是存在知性并且可以配合完成引导之后的自我进化,蕈兽也好,野兽也好,史莱姆也好,整个须弥乃至于整个提瓦特的生物链,都可以成为这座巨网的基石。
——机械会毁灭,磐石会磨损,人的寿命终有尽头,似乎除了神明的慈悲以外他们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对象。
可若是将这份伟业依托于森林呢?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只要这片土地不曾彻底陨灭,只要人类仍然存在,只要这个国家仍然存有生的气息,那么这张人类智慧总和的巨网就永远与森林共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但是要以区区人力在短短几十年、甚至可能是只有几年的时间里完成自然成千上百年才完成的一环,无异于天方夜谭。
奥罗巴斯呆了一会,忽然跟着反应过来:“教令院到了现在都不愿意放弃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研究其实已经被证明是可行的吧?”
我叹了口气。
“……是的,有人帮他完成了这个研究的第一步。”
——我的母亲。
如果能得到山鬼一族的天赋血脉的配合,这个堪称荒谬的构想也并非不能在他的有生之年成为现实。
沟通自然,引导生灵,驯化百兽——如果山鬼愿意为他使用元素力去引导完成一般元素生命的自我进化,那么实现他的构想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正如阿扎尔所说,如果完成了这个构想,他就可能成为教令院有史以来最伟大最年轻的大贤者。
只是后来他选择放弃了他所有的心血和拥有过的一切,选择奔赴战场,与我母亲一同赴死。
奥罗巴斯听得咋舌,我挠挠脑袋,实在是很想叹气:“所以我才说那家伙就是个怨种恋爱脑。”
他留下来一个对于这个时代和这片土地来说太过疯狂的计划,在有了虚空的存在后,显然没有什么是比那个计划更加适合作为如今虚空的替代品的了;只是教令院靠着自己折腾了五百年都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估计也是看明白了这里面如果少了至关重要的引导进化,单靠他们目前的能力根本连迈出第一步都做不到。
滥用虚空终端、盲目扩大影响范围、将多托雷排斥在外……只是所有的伎俩都只是权宜之计,除非他们真的能立刻构建出另一个等同虚空的存在,不然就这么点小本事被多托雷看破也是早晚的事情。
目前我能做的,其实也就是靠着这几个虚空终端将我的意识分割上传,尽可能将我的意识与其同化,然后解析所能接触到的东西,仅此而已。
直接靠我现在的脑子构建一个全新的虚空系统是不可能的,但是以目前扔在虚空之中的几个锚点作为中心,简单在下方建立一个看似一模一样的镜像空间骗过教令院的眼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多托雷不会过问虚空中收割的知能
究竟是怎么来的,他只看最终成果。
接下来,就是亲眼了解一下虚空内部——或者说,大贤者他们能看到的画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毕竟现在是糊弄人,将来可是要骗所有人的,如果做好了一切准备结果最后一不小心弄错了背景图案什么的未免也太滑稽了。
“上传意识……唔,是这么做么。”
因为是以手边这些个无主的虚空终端作为起始构建的一个基础复活点,最初的解析和同化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把自己的主意识上传一部分进去看看……话说这个是不是和我意识转移种子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身体的问题我不用太担心,单纯现在来说阿扎尔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我出问题,将意识上传虚空以后,我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会看到什么呢,我难得有点兴致勃勃的想着:是世界树、还是深渊、还是什么古早无限流的经典白光球开局?
只是等到意识稳定,眼前出现的画面稍微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
这什么玩意。
该所不说,有一种以为自己可以趁机免费游览全国结果只是拿到了横店一日游优惠券的感觉。
只是也许是因为构建意识空间的主人是我,目前也没有算是真正连接进入虚空内部,只是简单在上面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半独立空间的关系,“城市”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而且因为我根本没怎么花心思在细节上完善,导致这梦中构建的城市也有种模糊而粗糙的劣质感。
更何况——
“……这不就是须弥城么!?”
我的兴致顿时被砍掉了大半,彻底失去了进一步探索梦境意识奥秘的兴趣,www.youxs.org,有人在我身后出声,轻轻叹息道:“不看须弥城,你又想看什么呢?”
“……”
我没敢回头。
此刻涌上心头的,是就在不久之前感受过的、非常熟悉的、且让我完全不敢乱动的心虚。
“为自己更换种子、强制性解读虚空、不惜直面教令院、在随时都可能会被愚人众的博士发现的前提下,利用自己的大脑作为基础,在统领梦境的虚空中创立自己的独立空间……”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的脚步声显得如此清晰。
“你已经做了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事情,现在却连回头看我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吗?”
“请不用担心,斯黛拉。”她轻轻叹着气,即使已经能清晰分辨到属于她的不满,可神明的声音仍是如甜梦般轻盈:“博士捕捉到的只是我对于外界的注视,因为他需要依靠我的视线来寻找你的存在,而在教令院随意发放虚空终端以后他便没有再继续跟进相关的工作,所以至少在这里,我是自由的。”
我只好转过身。
小小的、熟悉的、如同月光一般轻盈而柔软的温柔神明。
“纳西妲……”
她看着我,语气还是神明一贯的宽容温柔,身形如孩童的神明却有着太过清透明亮的眼神,我看着她,看着她向我伸出手。
这样的姿态并不适合交谈,于是我在她面前仔细跪坐好,铺开自己的裙摆,牵着纳西妲的手让她踩在我的裙摆上。正当我准备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时,明明也已经来到我面前的幼小神明却低头看着脚下的裙摆,用力抿起嘴唇,忽然孩子气的拒绝与我继续交谈。
我眨眨眼,小心翼翼的主动开口:“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看着我。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呢?”她很轻很轻的问我,在这荒芜的梦境中,她的声音却比这座空洞的城市本身还要寂寞,“
无论是我的视线,还是神明与眷属之间的联系,一旦被发现都会成为博士捕捉你的关键线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垂眸,小声说道:“我不在乎。”
她说:“你要在乎。”
“可我已经习惯了不在乎了,纳西妲。”
神明沉默了下来。
“……我应该,很生气的。”
纳西妲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
“看到你出现在须弥城,我应该非常非常的生气、我应该斥责你,我应该对你说很多很坏很凶的话让你再也不愿意回来……”
可是、可是——
她咬紧嘴唇,忽然说不出话来。
我明明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将浸透你的苦难与心血,为什么呢……
——为什么本该这么做的我,本该为了你的痛苦而毫不犹豫拒绝你的我,却还是会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以至于什么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呢。
这应该是错误的。
这本来就该是错误的。
纳西妲看着我,沉默着,哽咽着,她最后向我靠近,柔软的手臂终于圈住我的脖颈,湿润的侧脸跟着埋入我的颈侧,哽咽着说道:
“这是错误的。”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对不对?”
明明是可以预知你的痛苦的事情,可还会单纯因为你的到来就生出无限欢喜的我——
无论是神明还是朋友,她都是不合格的,对不对?
不是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你而言也绝对不是错误,纳西妲。”
哪怕只是梦中,我也终于可以重新拥抱我小小的神明,这已经足够交换我经历过的一切。
——我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而且怎么会是错误呢。
“因为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呀,纳西妲。”
无论是童年的约定,还是眷属对神明的誓约,亦或是星星对月亮的承诺。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永远、永远、永远,都最喜欢纳西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