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长安普通家庭,已经熄灯就寝。
大家族的庭院内却灯火通明,音律齐鸣,舞步轻盈。
长安城中一处大家族的庭院内,一位女子借着烛火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吹弹可破的瓜子脸上,一双柳眉杏眼,依稀还能看见倒映在眼底的跃动火苗。
举手投足之间体态轻盈,安静平和的犹如一抹清冷的秋月。
堂屋内两位侍女的坐在一角休息,贴耳俯身互相攀谈,但害怕打扰到看书的这位女子,一个个都压低了声线。
女子看书了好长时日,眼睛也有些疲惫,合上书本,轻轻捏着眉心揉了起来。
这让屋角的侍女赶忙起身站立,迈着小步子迎了上去。
“夫人,您倦了吗?要不奴婢为您宽衣,歇息吧!”
“时辰还早,先不急,你们坐吧!说说刚才念叨什么,那么开心!”
女子轻启秀口,清静幽冷的声音,仿佛让人漫步在空寂无人的山谷,就像闭着眼静静感受。
两位服侍这位女子的丫鬟,也没有任何拒绝,很是熟练的拉着凳子,一左一右坐在了这位夫人身边。
“嘻嘻,夫人,今天下午我和婉儿去未央街打算买点小玩意,结果遇到一家新店铺开业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
女子有些疑惑,微微侧头望着对一家店铺开业高兴半天的贴身丫鬟,难不成是他们自己家的?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冒头一下,根本没有被放在心上。
“夫人,我给你说啊!那家店铺里的掌柜好俊呢!”
“还有,还有,那些店里的伙计有些人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呢...而且头发也跟火一样,是红的。”
“还有呢...有两个还是金色的头发呢!”
........
女子望着贴身侍女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模样,心中也起了好奇。
长安城里她偶尔遇见过的外族也有几位,但能在未央街开店的外族可真的没有一个。
这就有点意思了!
“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吗?”
“唔...好像是西域都护的人。”
其中一位贴身丫鬟开口言语刚说完,另一位猛然有些惊异的开口接过话茬。
“夫人,我好像还听见那位西域都护和您同姓呢!也是姓云!”
“这样啊!真是有点巧呢!”
女子也没当一回事,开口随意应和了一句。
两位贴身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长安城发生的琐事。
为这位性格温婉和善,却久居深宅的夫人解闷。
女子也静静的听着,听着长安城内的琐事,感受着俩人口中的长安。
自从嫁到这个大家族,因为礼仪族法,还有免得被其他人找事,离开这个深宅大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们刚才说那位西域都护多少岁?”
自家夫人的突然开口插话,让两个贴身丫鬟有些疑惑。
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长安城里这件奇闻趣事说了出来。
弱冠之年就能做出如此之事。
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
“唔...十五岁啊?”
“就是,十五岁的年纪,就骑马作战,而且战功卓著,真是天之骄子呢!”
女子一时间想到了几率很渺茫的事情。
姓云,十五岁,武艺强横无双,还是在西域。
这让她想到了那一年离家的幼弟。
一点点的巧合都对应了起来,这让这位女子不由得联想了起来。
“你们知道那位西域都护的名字吗?”
“唔...夫人,这个我们不知道哎!”
“赶明儿我俩为夫人去打听打听!”
夜幕降临,这处大宅院里的女子彻夜难眠。
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让她有些兴奋,要是真的是十七弟,那可真的是能让她兴奋到尖叫的消息。
想起那个蛮力的小子,还有那位温婉的徐姨。
可真是让人无比怀念啊!
..............
与此同时,夜幕下举着火把行进的队伍,崎岖不平的道路,让马车一摇一晃,也让躺在车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眸。
“嘶...”
稍微活动身体,一阵撕裂的疼痛,就让他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
“大师,您醒了啊!”
坐满人的马车上,似乎注意到这位魁梧僧人的苏醒,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孩,有些惊喜的开口。
这让这辆马车上坐着的人都投来了目光。
今夜月亮没了踪迹,但驱散黑夜的火把,还是能看见这些人脸上带着感激的目光。
“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自己受的伤有多重,他自己心里有数。
魁梧僧侣呢喃了一句,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大师,这里不是阴曹地府,这里是去秦的官道,和您一样好的人说,那里是我们以后的家呢!”
“家?”
魁梧僧侣有些疑惑,忍着后背的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
几十辆马车朝前有序的朝前行进,两旁是全副武装,举着火把的兵卒。
看兵卒的甲胄样式,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兵卒。
不像是西域各个侯国的兵卒,也不是东炎的兵卒。
转头四望,就看到了在黑夜中还飘扬的旗帜。
魁梧僧侣眯着眼睛,努力的盯着那面随风舞动,很不安分的旗帜。
只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还有夜晚太黑,还是没有看清。
“大师,您是要看清楚旗帜上的字吗?”
“嗯!”
“那个,我听这些军爷们说了,那个字念秦!”
“秦?”
“嗯!秦!军爷说了,去了秦,安分劳作,遵守法制就有饭吃,有家住;不会有人随意鞭打折磨我等,要是有人敢随意欺辱我等,他们的将军第一个不饶呢!”
男孩此刻的话语,听起来很是单纯,嘴角露出的笑容没有任何防备。
魁梧僧侣有些沉默,问了个有些打破幻想的话语。
“阿弥陀佛,如今这个世道,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咳...咳...”
男孩掏出水囊,小心翼翼的为这位第一时间救下他们的和尚师傅喂着白水。
嘴里也满不在乎的开口解释。
“大师,其实我们都害怕呢!可是那些救我们出来的哥哥姐姐们说了,让我们在信一次,信这个世道还有人在乎我们!”
说起这个,男孩似乎有些害羞,挠着杂乱的头发,弱弱的开口。
“我等本来生活在地狱中,变得再差还能比在巫神教的时候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