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末尾,洛阳附近夜色微凉。
蔡邕年事已高,裹些厚实衣裳也算勉强度过这个让他彻夜难眠的夜晚。
整整一个晚上老人蔡邕都没心思入眠,从来没有觉得夜晚这么难熬。
营区门口把守的军卒,也体谅老人家这一晚的坚持。
为其送了些暖身子的热水。
“老爷,吃点东西吧!”
“不了,没胃口...”
对于跟随多年身旁的马夫,蔡邕摆手婉拒。
此刻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见到那位素未谋面的骑都尉。
黎明缓缓来临,营区里烧火做饭的青烟也徐徐燃起。
骑都尉吕布驻扎所在的营房,也有传令兵询问后被传唤了进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营区外何人想见我?”
还在洗漱的骑都尉吕布大清早还有些迷茫,对于传令兵的话语有些不敢置信。
“绿都尉,营房外一名叫做蔡邕的老者已经等候了一夜,指名道姓要见您!”
传令兵再次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语,这让骑都尉吕布赶忙出声。
“快快将那位老者请来,不可怠慢。”
骑都尉吕布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是对于蔡邕的大名岂能不知。
先不谈论被世家大族熟知的才学,就是东炎王朝的宫廷礼仪,祭祀规制,还有官员礼节几乎全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现如今还在营房外候了一夜,要是被旁人知晓,恐怕都会说他吕布傲慢无礼。
没过多久,蔡邕在一众兵卒的簇拥下,来到了吕布所在的营房。
早早站在门前的骑都尉吕布,赶忙上前迎接这位中原名号响当当的文学大家。
“蔡大家赎罪,治下兵卒目不识丁,不知先生名讳,怠慢先生之处,还望蔡大家原谅。”
蔡邕拱手行礼,根本没有怪罪之意。
此次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只是为了求证一件洛阳城中口口相传的事情。
有些急切的蔡邕上前轻轻拉住骑都尉吕布的臂膀,说出此行来意。
“吕都尉,老朽有事相问,但求吕都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蔡大家但问无妨,若是不涉及机密紧要之事,奉先必定言无不尽。”
“吕都尉,银川关下战事是否千真万确,能否为老朽解惑?”
骑都尉吕布眼见这位文学大家蔡邕询问的这件事,当然没有什么隐瞒。
洛阳城中流传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从他麾下之人的口中传出。
“蔡大家,却有此事,银川关下,草原人被屠戮四十万。”
“不,不,不,吕都尉,老朽问的不是战果,而是想问击败草原人的秦军真的是西域都护麾下军卒。”
“统领军队击溃草原人的那位主帅,说是西域都护,但在下也只是看见了秦字旗,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骑都尉吕布可不敢断言,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云光。
银川关下那支血战的军队,也是第一次遇见,只是那位名叫云光的主帅说他是西域都护,那就如是复述即可。
只不过来到洛阳皇都,骑都尉吕布可不仅仅是听候自己顶头上司并州刺史丁原的命令,原地待命。
对于洛阳城中的一些风吹草动,可是尤为在意。
皇权更替,这个时间点可是最容易摆脱困境的时候。
“蔡大家要是真想确认那支军队是不是西域都护下属,应该去问问前将军王卓,在下听闻前将军王卓可是与西域都护情同手足,相交甚密。”
蔡邕还有些失望,没想到因为急切失踪女儿安慰的他,忘了这么一茬。
现如今掌控洛阳的前将军王卓在一些文人世家口中风评不佳,可是为了女儿的下落,他也顾不了太多了。
“吕都尉,那您当日有没有见到被草原人俘虏的大批中原人啊!”
“蔡大家节哀,当日在下赶赴银川关隘,战事已经临近末尾,并未见到那支草原人南下入关掳掠的平民。”
蔡邕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已经觉得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凶多吉少。
骑都尉吕布注意到这位老人家的失落,也赶忙开口宽慰。
“蔡大家,切莫失落,在下当日也听闻打扫战场的人闲聊话语,的确在开战之前,那支秦军和草原人互换了一波俘虏。”
这句话让蔡邕顿时重燃希望,迫切的追问了好几个问题。
可骑都尉吕布也不知道细枝末节,根本不敢胡说,只能摇头。
好在最后蔡邕也不是没有方向。
长安城虽为陪都,可早些年一直是东炎王朝的皇都,附近皇陵众多。
这次草原人南下,听闻逃难来的人掘了不少皇家陵墓,带走了皇室先辈遗骨。
现在草原人被屠灭,那些东西按照情理来说,应该都到了那位西域都护的名下。
只要能让那位西域都护前来洛阳,所有的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现在摆在蔡邕面前的就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西域都护前来洛阳。
如今天下纷乱,皇室地位不稳,朝堂里看似一家独大,可明争暗斗,暗中谋划从未断绝。
如此凶险之地,想必那一位可不会轻易插手如此混乱的局势。
想到这里,蔡邕的眼神缓缓坚定了起来。
为了女儿,让天下人不齿他毫不在意。
这一身他的女儿让他无比骄傲,虽然每次望着惊艳才绝的女儿都在惋惜怎么不是个男孩。
可女儿从来没有让他失望。
他蔡邕虽为东炎有名的文学大家,可在此刻只是一个担忧女儿安慰的父亲。
骨肉血亲有难,他这个做父亲岂能冷眼旁观。
如此冷血之事蔡邕要是可以做的出,那么多圣贤书也就算做读进了狗肚子。
哪怕最后女儿真的惨遭草原人毒手,也算能让蔡邕不在保佑奢望,为女儿立碑赋文,也是他这个父亲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马车离开洛阳附近的这座军营,再次朝着洛阳城中徐徐驶去。
.....
中原洛阳此刻皇室横生劫难,各地民心惶惶,小道消息满天飞。
经历了和草原人一争雌雄的战争,已经开始安静舔舐伤口。
‘屠夷令’下,西域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缟素,严重点的地区家中无男丁。
惨痛的战事让每户人家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可这样的战事下,却是他们不用在担心草原人肆虐,而且漠北大片的草场几乎完全成了西域的后花园。
草原人被屠戮了一代男人,如今哪怕是安稳放牧,都要看西域的脸色。
遭受如此变故的漠北草原人,也被他们的同族所觊觎。
乌桓游牧,扶余蛮夷,丁零部落,一个个都虎视眈眈。
此刻就连一直销声匿迹的北匈奴,也打算撕扯下这一块毫无防备的肥肉。
这些漠北鞑靼为了力求自保,对于给与他们鞑靼国度带去惨痛伤口的那个男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只希望那个杀了他们一代男人的‘杀神’,能给与他们庇护。
虽然对于那个如今能在他们部族止小儿夜哭的男人痛恨不已,可中原不是有句话说的很不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们算不上君子,可这般血仇总有让他们偿还的一天。
蛰伏这件事草原人也分为熟悉,同南边的中原人争锋,落入下风安稳度日也很是熟悉。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只要他们部族的人没有死绝,鹿死谁手还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