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失魂落魄的回了贾府,躲进自己的院子里躺在床上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
他姓贾,荣国府长房的贾,所以他娶的也是王家长房的嫡女王熙凤。
现在他贾家的嫡女自己的亲姑姑被王家三房给害死了,媳妇还好,不当回事,可二房的婶婶就跟天塌了一样的闹,好像我姑姑就该死一样。
不行!
这事我得找爹去说说,贾家的姑娘还算不算个人。
打好了主意刚要走,门外有个女孩子喊了一声:“琏二爷在家呢吗?”
听声音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鸳鸯,贾琏只好答应了一声,让她进来。
鸳鸯挑门帘进来福了一礼:“琏二爷,老祖宗请您去一趟。”
贾琏客气的先请鸳鸯坐下,试探着问了一句:“都谁在呢?”
鸳鸯见屋里也没个外人,也不坐,只是皱着眉给他说了说后院的事:“大老爷、老爷、珍大哥都在,还有王家的舅太太也在。你过去,可别说你去林家的事。”
贾琏一拍桌子:“这叫什么话。贾敏是除了族,还是改了姓?他们家先害的人,怎么像是林家欠着命一样。”
鸳鸯往门外看看,咬咬牙,轻声的说话:“分而化之。林家的事是林家的事,李家是李家,不一样的。”
贾琏一激灵,想明白了因果。
王家害的是贾家女林家妇,要赔罪也是对着这两家赔,可“杀人”的是李家,该偿命就偿回来。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啊。
“谢谢鸳鸯姐姐,你先走一步,我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鸳鸯也看见了他身上的素服,点点头先回去回话。
贾琏胡乱穿了身衣服,出了二门叫过来小厮兴儿,这是他贾家的家生子,不同于旺儿是王家陪嫁过来的管事。
悄悄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兴儿一路小跑的出府,贾琏这才去了贾母的小院。
来的是王子腾的夫人,正和贾母哭诉委屈:“您侄,子腾一早就被叫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圣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三叔做的孽,害了您姑娘不说,还害了我们一家子。要是再连累了宫里的娘娘,我们王家可是百死莫赎。”
贾琏一歪嘴,进去先给贾母磕头。
“你又跑哪里胡混去了!你舅舅家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你帮忙。”贾母批头就训了他一顿。
贾琏胡乱说了个理由,就坐在了贾珍的后面,听着他们继续商议。
“要我说呢,子胜做的是不对,可我妹妹也没饶了他不是。一饮一啄的,一命抵了一命。可王家先害人在先,不能不罚,想让我们家不出首也可以。王家弟妹,你们老三家,有个什么说法没有。”
王子腾夫人听了贾赦的话,赶紧着让丫鬟捧过一个盒子来:“有,有,有!咱们贾家的千金大小姐,当然得是千金来换。老三家说了,纵是破了家,也要赔了您家,老亲可不能断。老太太,您看”
贾赦和贾珍都伸着脖子去看,厚厚一沓的银票,应该少不了。
贾珍一咳嗽,满脸堆笑的去问:“这是单赔给我们家的,还是连林家的一起?”
三等威烈将军又是贾家的族长,贾珍问的话,王子腾夫人还不敢怠慢。
“珍儿说笑了,这当然是单给贾家的。一百万两也是不多,原本应该再多点的,可有个天杀的混蛋坑了王家的货,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再留着的好歹也得发送啊。”
贾赦和贾珍等着贾母发话,贾政却看了一眼贾琏,坑王家的也有他们一份,都是天杀的。
王子腾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就叫民不举官不究,先把先前害人的事和苦主协商好了,主家不去出首,就是官府来问,就说两家说合了,这事就揭过了篇。剩下来再说杀侍郎的事。
那就好说了,我们根本不是杀的侍郎,是要杀李修,误打误撞的碰上了侍郎,黑夜中没有分辨清,这才有了误会。
朝廷信不信的,就看银子怎么说话了。除非皇上现在就动手除了王家还有王家背后的所有人。
但是,皇上他不能够。
好多事不是现在就能揭开盖子的。
贾母叹口气,她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王子腾想做什么事。何况,甄家也来了信,林如海的册子上一笔笔的数,都是真的。
要不赶紧糊弄过去人命官司,麻烦更多更大。
死了的是可惜,但也得先考虑活着的人。
尤其是敏儿,她可不白死。甄家的女儿赔过来后也死了,王子胜更是被你烧成了骨架子。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贾母叹口气问她:“子腾家的。林家你们打算怎么办?嫁出去的女儿是人家的人,如海又和你们老爷同殿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处理不好,人家要是不依,你们老爷这官保不住。”
鸿胪寺寺卿看着官位不高,四品而已,可林如海身上还有个三品的正仪大夫,所以别看贾敏死了,还要追封一个三品诰命。这叫夫荣妻贵。
这也是为什么有点门第的,都不愿让女儿为妾的原因之一,封妻不封妾。
诰命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王夫人就没这个资格,她老公五品的员外郎,她只是个宜人,领着顺天府发的一份钱粮。
贾家能称诰命的就两个人,贾母一品诰命夫人,邢夫人三品诰命淑人,都是礼部直接发放钱粮。
一个是直辖市配属,一个是部委配属。级别就差的很多了。
林如海要是没有进京的话,贾敏是恭人,比宜人高比淑人低,江宁省给她发月俸。现在进了京,鸿胪寺又是个高职低配的单位,三品诰命是绝对能给她追封的,钱粮补多少,就看林如海怎么争取了。
这可就是个问题,害死一个诰命夫人,得是个什么罪过?
而且,诰命是跟着丈夫给的,跟娘家无关,林如海咬死了这条,王子腾就得上折子请辞。
王子腾夫人又让丫鬟拿出了几张银票给了贾母:“我们也不好去登门,老祖宗是他的岳母,请过来说合说合,他总要听的吧。”
贾政一咧嘴:“王家嫂子。”他是跟着王夫人叫的,可不就是二舅哥吗。
“王家嫂子,我先不问这是多少。我妹夫如海自打进了京都两个月了,就没登过我家大门。其中缘由大家现在也都知道了。这话,我家怕是带不过去。”
笑话呢,贾政都看不过眼去,林家现而今缺你这几万两银子?黛玉的书已经都卖疯了你们不知道?
贾赦嗯了一下:“二弟别急,我这有个办法。母亲,黛玉虽说议了亲,可不是还没定呢吗。咱家也去求!一女百家求不算为过,关键是宫里的娘娘要是能指个婚的话,这事不就成了。”
“大哥,皇后才能指婚!”
“别急吗,那娘娘就不能和皇后说说了?指到咱们家,王家代我妹妹给出嫁妆钱,害了我妹妹赔给我妹妹的孩子,你们说这公道不公道。宝玉也是王家的外甥,里外里还是一家人,诶!这就妥当了!”
贾珍一听有门,先哄着把这几万两拿到手花着再说,公道不公道的,干贾家什么事。
贾赦就是这个意思,有钱不拿等于丢。你们二房的事我给出个主意,难道不值个万八千的银子吗。至于什么指婚不指婚的,贾赦就是瞎说,糊弄住王子腾夫人和王夫人就行。到时候不行,就往娘娘身上推呗,她怎么就不能求着皇后给指婚呢。
贾琏也明白了,这是要骗钱啊,明知道林家肯定不会同意,王家又和林家不见面,这钱是不拿白不拿。
“父亲所言极是。”
“大老爷真是用心良苦。老祖宗,珍儿可以已族长之面去林府说合一下。”
贾赦一指贾琏:“琏儿也去。他一家跟我外甥女处的不错。宝玉也去吧,穿暖和点,冻不着他。”
贾母果然不干了:“玉儿不许去。这些事,你们让他一个孩子怎么说。就这样吧,珍儿和琏儿跑一趟。”
兄弟俩高高兴兴的接过银票,出去找地方分财去了,王子腾夫人这才告辞,回家等着消息。
贾政总觉的哪有不妥,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唉声叹气的回了自己书房,就看见探春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等着他。
“探丫头这是有事?”
探春给她爹跪下说话:“启禀父亲,女儿有句话搁在心里好久了,不吐不快。”
探春也是知道王夫人不来书房还在贾母院里,才瞅准机会来的。夫人房里的丫鬟们,她也让赵姨娘和侍书她们都找借口引开了,为的就是现在。
贾政现在对探春满意的不得了,黛玉的书上可是有着贾探春的大名,不少同僚都有来问问的。
“说吧,为父给你做主。”
探春言道:“王林两家争端,不在律法和宗族。王家的背后是我们贾家,林家的背后,女儿虽然不清楚,可有一样是明白的,那就是朝中的清流。这世家与清流之争,千年以降就未停过。父亲,勋贵之家可有保全五世者?女儿未在史书上寻到过一家。如今我家想用亲亲相隐抹平此事,可这到底谁亲谁近?隐谁?
外面知道了,会怎么说我们贾家,更甚至是贾家的女儿,就这么的不值钱吗?”
一语未完,泪如雨下。
贾政顿时明白过来,我说自己忘了什么事,贾家女儿的名声!
害死没事,花钱赔就行。
贾政一跺脚!嘿!王家!你这是要恶心死我们家吗?你给我等着,我贾政治不了你,有个能收拾你们家的!
赶紧把探春扶起来:“好孩子,为父有主意了。”
探春狐疑的看了看爹,您能有主意?
贾政略微想了一下,满是自得的告诉了探春:“你去林家,守在你姑姑灵前尽孝。为父去趟大理寺,恶人终须恶人磨。”
探春极其想说的是,是我想去,您怎么这时候明白了呢?
大理寺内,李修一脸的不可思议:“政老爷,你们家疯了吗?”
“诶~~~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帮你的!”
“我谢谢您啊。本来没事,你一帮我就有事了。我说,王子腾对你们家就这么的重要?”
贾政没理他,贾家两府就没一个有实权的人。王子腾这个九门提督,可不就是一堵挡风的墙吗。
李修呲牙笑了,陆鸣!贾家进场了嘿,我要不把你扯进来,我把名字反过来念。多少人等着这一天呢,我偏不如你们的愿。
“政老爷,想不想升官?”
贾政一哆嗦,怎么能不想呢。可你一个阶下囚,能帮我升官?我女儿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能做?你又不是我女婿。
李修怎么敢说这话,有一段故事他从扬州想到了京城。总算推算出个大概。
又不是自己下场开撕,大概就够了。
哪段故事呢?
李修决定先跟贾政求证一个事情最好,不过在那之前,贾政还得帮着自己送副挽联过去,黛玉说什么也不肯,倒不是怕得罪王家,而是太欺负人了。
贾政看着那幅挽联,嘴歪的有中风的迹象,上联是:国之将亡必有。下联对的:老而不死是为。横批:美则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