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贵妃救他一次,他能记一辈子。

徐氏曾陪他三年,后来即使徐氏用假孕骗他,他也只贬了她的位份。

对后院女子,他素来温和,即使冷脸,也甚少冷言相对。

他偏宠周韫,一是因贵妃,二是因她本人。

因贵妃之故,他格外关注周韫,才有了后来的种种结果。

可庄宜穗是不同的。

傅昀从未说过。

可他心中清楚,庄宜穗和他后院中的所有女子皆不同。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以,即使知晓她包藏祸心,依旧将后院权力皆数给她,只着人护住锦和苑罢了。

可如今,傅昀看向庄宜穗护着小腹的动作和她脸上不似作伪的关心,脑海不断浮现适才周韫哭得满脸泪痕的模样。

他生平第一次对他后院女子生了厌恶。

而这人,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多荒诞可笑。

庄宜穗问了半晌,不见傅昀说话,她疑惑抬头,刚好撞进傅昀的眸子中。

有片刻,她怔愣了瞬间。

她浑身似从脚底一寸寸生了冰凉。

庄宜穗怔怔地喃了声:“爷……”

傅昀却侧身掠过她,下一刻,庄宜穗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卢氏一声惨叫,她忙回头。

就见卢氏捂着额头,血痕从额头流至脸颊,她眼底皆是惊恐。

一枚扳指沾了血迹,滚落在一旁的地上。

庄宜穗捂唇,惊得退了半步。

不止是她,这院子中站着的人皆心惊不已,有几人看见卢氏的模样,脸色甚至有些白。

往日爷虽纵容侧妃胡闹,可他对后院女子却甚少生气,即使不悦,也不过拧了拧眉,转身离开罢了。

这还是爷第一次对后院女子动手。

傅昀阴沉着脸,话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他说:“毒妇!”

卢氏浑身一僵,倏地,她有些崩溃,她眼泪肆流,却笑着指向自己:“妾身毒妇?哈哈哈,爷说妾身毒妇?”

她拼命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卢氏歇斯底里:

“爷!你睁眼看看!这后院中,论狠毒,谁比得上你放在手心宠护的侧妃!”

“毒妇!毒妇!爷!你好狠啊!”

任由她在后院凋零,任由她被侧妃作践,如今还要指着她骂她毒妇!

卢氏崩溃哭喊着:“爷要妾身如何担得起这骂名!”

骂他狠心的话,傅昀置若罔闻,可听见她还在不停地咒骂周韫,傅昀冷冰冰扯了下嘴角:“不知所谓。”

他狠狠甩袖,冷声说:“拖下去,待侧妃醒来,由侧妃处置。”

他知晓,依着周韫的性子,最瑕疵必报,这仇由她自己来报,才是最好。

时春不动声色拧了拧眉,在张崇让人把卢氏拖下去时,她跪地:“王爷!且慢!奴婢有一事不明,卢氏禁闭许久,怎会那般凑巧地在那时出现在花园?”

她扫了院子中的人,狠狠地说:

“必是有人告诉了卢氏主子的行踪,求爷明察!”

庄宜穗察觉到时春说这话时,多看了她一眼,她眉眼神色淡了淡,却没有过多表示。

就是这时,刘氏也擦了擦眼,上前一步说:

“爷,适才妾身一直陪着姐姐,卢氏出现的时机的确过于凑巧了些,而且……”

刘氏迟疑地觑了眼庄宜穗,低声说:

“姐姐即将待产,爷分明有令,不得扰姐姐安宁,可——”

刘氏咬了咬唇,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可傅昀听罢之前时春的描述,也猜到她想说什么。

傅昀冷眼看向庄宜穗:

“她将生产,你可知?”

庄宜穗心下一紧,她攥住帕子,似有些悔意,却还算平静:“妾身知晓。”

傅昀扯了扯嘴角:“既知晓,为何还执意请她去正院?”

他将“执意”二字咬得有些重。

庄宜穗稍睁大眸子,似不忿,又极力压着,最后变为自嘲,她说:“妾身初有孕,险些摔倒,一时心急,才派人请了妹妹。”

傅昀闭了闭眼。

当心中有怀疑的时候,旁人说的话,在他心中也皆是狡辩。

他听见庄宜穗似忍不住地问了他一句:“在爷看来,即使这般情况,妾身也不得请妹妹出院子?”

傅昀睁眼,就见她眼底皆是伤心和失望。

傅昀重复了句:“初有孕?”

庄宜穗眸色稍变,却极力忍住:“爷是何意思?”

但只这些许变化,就足够傅昀确定心中的怀疑,他眉梢闪过轻讽,冷声说:“你比本王更清楚。”

就在庄宜穗心慌不已的时候,傅昀冷声撂下一句:“但凡后院有孕者,皆不断出事,后院久久不宁,王妃,你让本王如何将这后院再交给你?”

第100章 生产二

——让本王如何将这后院再交给你?

庄宜穗脑子中有刹那间空白,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踉跄退了半步。

“王妃——”

氿雅惊恐地扶住她:“王妃,您小心身子。”

庄宜穗嘴唇轻抖了两下,她堪堪涩声问:

“爷是何意思?”

她是府中王妃!

这后院权利不交给她,爷想给谁?

躺在里面的周韫吗?

她初进府,爷就将府中后院权利两分,似唯恐她会亏待周韫一般,如此还不够吗?

傅昀并未应答。

在一片寂静中,顶着众人视线,庄宜穗忽觉一阵阵头疼,她靠在氿雅肩膀上,努力挺直的脊背在刹那间有些弯曲。

她不懂,爷为何要这般作践她?

府中后院女子皆在,爷可想过,日后要她如何在后院立足?

她身子轻晃了两下,天旋地转间,她似听见氿雅的惊呼声,恍惚中,她看见傅昀拧眉看过来的视线。

似透着些许不耐和厌烦。

仿佛在说,又在闹甚幺蛾子?

明明是八月艳阳天,暖阳高照,庄宜穗却觉得浑身冷冰冰,从心中透着股凉意。

她似听见甚么破碎声。

是她进府时,红盖遮头,满脸羞涩的期盼和憧憬,在那刹那间迸裂。

心凉如死灰。

这是庄宜穗昏死前,最后一个的念头。

“王妃——”氿雅抱着庄宜穗的身子,跌跪在地上,眼泪直掉,慌乱地喊着庄宜穗。

傅昀冷脸后退了半步,他知晓庄宜穗腹中胎儿是假,没了信任,对她如今昏迷一事也将信将疑。

氿雅心慌地晃了晃主子的身子,不见她有动静,忙抬头看向王爷:“王爷!王爷!快叫太医啊!”

傅昀脸色些许寒。

府中只一位太医,如今周韫生产,必然是离不得太医。

庄宜穗这一闹,是要如何?

他甩袖转身,冷声:

“来人,将王妃送回正院,去府外请大夫!”

氿雅陡然失声:“王爷!”

府中明明有太医,凭甚她家王妃要去府外请那些子大夫?

刘良娣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她朝不断传来疼护的偏房看了眼。

心中清楚,若是侧妃平安生子,这府中的天必然是要变了的。

她不知,侧妃究竟是用了甚么法子,竟让王爷对有孕的王妃生了厌恶。

可她只得庆幸,庆幸她当初选择的是侧妃。

在这后院,有时身份都不如府中主子心中的地位。

若不然,怎会有“宠妾灭妻”一词传出。

产房中,周韫被嬷嬷催着喝了碗参汤,隐隐约约听到外间动静,她额头皆是大颗的汗珠,疼得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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