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衍峰山脚。
苏辰独自一人立于山脚,大衍峰山势极高,极目远眺,也难以窥其全貌。
朱逆自从听说了大衍峰上有那火龙洞的存在,便甩下苏辰独自去了。朱逆那家伙无利不起早,想必那火龙洞对其有着极大帮助,以他离相境的实力,只要他不乱来,苏辰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距离大衍峰新弟子招收之日还有一段时间,左右无事,苏辰便选了一条偏僻山路上山。
兴许是习惯使然,每见到难得一见的药草,苏辰便忍不住将其采摘放入储物袋中。师父所授《药经》正是出自大衍宗,曾经在西州难得一见的某些药草,在这大衍峰上却是见怪不怪,行得久了,倒是令苏辰显得有些麻木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苏辰估摸自己已经进入深山之中,突然见到前方一座凉亭,其上刻“凉心”二字,大感奇怪,心想是谁有这等雅致,竟然在此荒谷野地中建了这么一座凉亭?
就着凉亭休息了不久,苏辰见天色尚早,便继续往山中走去,有了炼丹的经历后,这药草当真是越多越好,反正这些药草长久也无人采摘,如今正好便宜了他。
日升日落,眼看天色将晚,苏辰抬头一望,突然咦了一声,前方又见一座小亭,其上也刻写着“凉心”二字,莫非这大衍峰很喜这凉心二字,怎么又碰上了一座?
凭直觉判断,大衍宗想必还没有这等闲情逸致,这凉心亭恐怕就是自己刚才见到的那座,想不到自己走着走着,竟在不知觉间回来了。
苏辰失笑摇头,心想这倒给自己省了不少回客栈的时间,于是朝来路走去,约莫过得两刻钟,脚下路却越走越不对劲。
这他娘的分明不是来时的路!
“莫非迷路了不成?”
他在深山中生活了将近四年之久,也不担心天色一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看落日方向,判断出自己来时方向,便又继续赶路。
“这......”
一个时辰后,夜色已深,明月升起,苏辰呆呆的望着那再次出现的凉亭,已经有些头皮发麻。
这绝不是迷路这么简单的事了,自己恐怕是陷入了迷阵当中,当下不禁暗骂自己,大衍宗乃五大玄宗之一,会在山门前布上一些迷幻阵法也不是什么怪事,自己如今误入其中,怕是麻烦不小。
为了确认自己确实是身处迷阵当中,苏辰再次走了出去,这一次重开山路,往山下而行,就不信走不出这山中迷阵。
一个时辰后,凉亭再次出现。
“这怎么可能?”
苏辰瞪大了眼,呆呆的站在凉亭中,此时的月色极美,可苏辰见过揽月城的月景之后,便没觉得有何震撼。
“小兄弟,你这样是走不出这套凉心阵的。”
一位白衣男子自月色中突然出现,定睛一看,却见那人生得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神情却颇有伤心之意,莫非是到此借着山景排遣心事?
苏辰见有人到此,心中一喜,总算派遣掉先前的压抑感,“在下苏辰,误闯迷阵,这位大哥可是大衍宗宗门内的师兄?”
那人淡淡的点了点头,向他走近,“算是吧,你我相逢,也算有缘,苏兄弟,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白衣男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苏辰一直跟在身后,只觉四周景致如常,行了小半个时辰,视线突然开阔起来,一道下山阶梯出现在脚下。
那人突然叹了一声,“还是又走出来了。”
苏辰认出这正是自己先前的登山之路,诧异问道:“师兄为何叹息?走出来了不是挺好的吗?”
那人苦笑一声,“苏兄弟有所不知,这套阵法名为凉心,阵眼便在于那座凉心亭,非心凉之人是不可能走出的。”
苏辰听得神情一凝,那人又道:“牵挂太多之人,是走不出那套迷阵的,当然,卸除牵挂的方式多种多样,也不仅仅凉心一途,像赵义那样心高气傲的家伙,自然也能够走出。小兄弟想必是被灵草吸引,见了凉心亭后,其实便已经入了阵,若不卸除心头挂念,是走不出来的。”
苏辰恍然,暗想背后竟是藏了这么一层设局,面色忽转郑重道:“多谢师兄,小弟受教了,敢问师兄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木琼。”
“木琼?”苏辰着实吃惊不小,这位大名鼎鼎的抗魔将军十年来了无音讯,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若是让周虎、周豹两兄弟知晓此事,又会不会震惊过头?
那人见苏辰神情,倒是有些诧异,“原来苏兄弟听过在下的名讳。”
苏辰突然施礼道:“苏辰见过木将军,刚才若有失礼,请勿见怪。”
木琼淡淡一笑,摆了摆手,“你且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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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圆月高悬,在大衍宗后山,一座沉寂多时的火山岩洞突然有外客到访。
而这里另有一个令神州各地闻之色变的名讳,正是大衍宗的禁地之一,火龙洞。
朱逆整个人很舒坦的享受着来自火龙洞中的地火元力,神情说不出的享受,突然之间,整个人寒毛直竖,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迅速向他笼罩而来。
朱逆被那道气息压制,即使是离相境的修为爆发,也难以移动分毫,只能略带惶恐的看着一位老者在高空现身而出,岩浆翻滚,一名年轻男子浑身赤裸,从火龙洞中飞跃而出,对着那老者行了一个参拜大礼,“见过师父!”
老者点了点头,面有欣慰之色,“这五年时间看来收获不小,止观境第六重,还算不错。”
朱逆仔细瞧了瞧那赤裸男子的模样,不禁失色道:“荀翟这家伙竟已是止观境大修!”
那赤裸男子正是闭关于此的荀翟,不难想象,被荀翟尊称师父的老者,自然也就是苏辰的师父公孙启。
老人微笑道:“你小师弟已经到了东阳城,这次还得麻烦你去接他一趟。”
荀翟躬身道了一声“是!”便闪身消失于月光之下,朱逆待那老人也离开后,方才神情一松,不想背后突然一声诡异莫名的声音传来,登时吓得他魂不附体。
“小家伙,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朱逆吓了一跳,全身绷紧,迅速后撤,一闪近百丈,瞪着前方那去而复返的老者,赤焰猊真身几乎不由他控制一般幻化而出,却听那老者笑道:“既已与我那小徒儿签了血契,老夫便饶你一命,五年之内,便在这火龙洞好生静修,不得离开半步。”
话音一落,朱逆便感到一股磅礴至极的元气压了过来,赤焰猊真身不及反应,身不由己的坠入岩浆之中,心下已是骇然至极,“不是说紫微星气运不足么?怎么还会有这等变态人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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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峦叠嶂之间,有一座恢宏大殿,名曰归星,自大衍宗立派三千年来,俨然已是整个东州玄门正宗的朝圣所在。
这座承载数千年历史的主殿如今已是大衍宗宗主同门中七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议事之地,眼下七位长老同宗主封无宇再次齐聚一堂,必然是为了大衍宗十年一次的新人入门之事。
封无宇一身墨绿道袍,配合八尺长身,却是气度不凡,微白双鬓更衬出他那常人难以企望的睿智:“诸位长老,十年一次的新人入门测试,便由赵义主持,诸位可有意见?”
一位干瘦老者坐在七位长老之首,却是封无宇的师叔吴岳,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宗主既已有了决定,还问我等做甚!”
七人当中,以绝貌之姿位列“三仙四煞”之列的美妇姬玉蓉闻言蹙眉道:“封师兄,招新测试与内门测试都交给了赵义恐怕有所不妥,这小子近年来风头太劲,怕是得压他一压才行。”
封无宇笑道:“姬师妹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姬玉蓉道:“近年来我大衍宗优秀弟子甚多,如今外人却只知赵义、荀翟、木琼等少数几人,再这般下去,恐怕门中弟子会有意见。这一次新人入门,不如就由诸位长老推选出四人共同主持,也好过让赵义那小子胡来,凭白丢了一些好苗子。”
坐于姬玉蓉左手处的骆川长老附和道:“师姐之言极是。”
封无宇微一沉吟,转身看向大长老吴岳,问道:“吴师叔怎么看?”
吴岳褶皱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玉蓉丫头的主意倒也不错。”
封无宇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至于挑选哪四人出来,就交由姬师妹来定吧。”
姬玉蓉笑道:“多谢师兄!”
苏辰在东阳城等了将近半个月,也不见朱逆这家伙回来,心中难免纳闷,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苏辰只需通过血契感应,知道朱逆没有出事便放下心来。
大衍宗开山门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此消息一出,整个东阳城便愈发热闹起来。
苏辰准备妥当,又休息了一日,正准备出发,却不想有人敲门,苏辰正感纳闷,心想朱逆这家伙许久不回,怎么还变得这般有礼貌?
推开门来,却见二师兄荀翟正站在门下向他微笑,五年不见,二师兄的气度已有了明显变化,却听他道:“小师弟,好久不见,看来赵义那王八蛋设定的第一关,师弟算是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