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泽闻言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纳兰胤当年也是明君,沈夫人上请出战,纳兰胤明了她的本事,便以一人之力抗住了朝内的压力任用沈夫人,沈夫人才得以重振将军府。沈夫人心存感激。”
“可最终却发现老将军死于君王手。”笙歌长叹一声,有些可惜。
“沈夫人临终前说先帝所为与纳兰胤无关,这片疆土是她父女守的,所以……”
“所以不追究?”
“并未,她要沈良还将军府一个公道。”
“要一个君王低头这怎么可能?”
“可能!”纳兰泽说的斩钉截铁,笙歌不明所以。
“沈良是玄机子的徒弟!”
笙歌顿时了然,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猜了。
玄机子是天下极富盛名的术士,他不爱朝堂之争,所以作为他的徒弟,沈良便被天下人关注。这个时代君权神授,沈良又是有些能预知祸福的本事,他一开口便是神祗,纳兰胤又有什么理由能拿出来反抗的?
“当逢异族犯蜀,沈良就是百姓的信仰,纳兰胤便用坐镇国师的条件答应了帮前老将军正名。”
笙歌听的啧啧称奇,这沈良用了后半生的自由换了前将军一个美名,也用了这后半生守着这疆土不少分毫,只是因为沈夫人临终前的一句嘱托。
这份感情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良背负着沈夫人的感情守着你纳兰家的江山,多一日便多一份煎熬吧。”
纳兰泽长叹一声:“算是吧。”
“唉,不对!”笙歌突然回过神来,“若按照你所说的,那你这是在篡位,沈良会不会……”话到此突然一停。
“只要这江山还姓纳兰,其他内里争斗,沈良是不会插手的。”
纳兰泽拂了拂衣袖,对于沈良的这份感情他有些茫然。那人为了一人护一江山不亡,却也因为那一人对所有争斗视而不见。也不知道他是该笑那人愚蠢,还是笑自己孤家寡人。
马车悠悠的行走着,街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纳兰泽闭目养神,笙歌端坐着,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出神。
她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沉默良久,马车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纳兰泽睁眼,“怎么了?”
笙歌笑了下,“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无聊!”
纳兰泽重新阖眼,不再理她。笙歌掀起车帘,看着走马街市。
她是在想,她这样手上沾了鲜血的人。凭什么还期望那镜花水月的感情。
“殿下,沈公子送了礼来。”
笙歌前脚刚回府,后面容安便差人来报。正遇上两人用膳,纳兰泽淡淡的扫了一眼事不关己的笙歌,再看向那上报的人。
“送了何物?”
灰衫的下人手里端着一个盒子,恭敬的举过头顶,“回殿下,是异珍坊的镇店之宝,金枝玉叶。”
纳兰泽闻言倒是有些意外,金枝玉叶是异珍坊不卖的头面,听闻是前朝皇帝为了皇后亲自打造的嫁妆。按理来说,这等前朝旧物早就该被销毁或者私藏,哪有那么明目张胆的在天子面前出现的?
纳兰泽移开了眼,“你与那沈千辞有交情?”不然怎么解释那人会送如此贵重的礼品?
“宴会上比过一次箭术,除此外,并无交集。”
“退回去吧,本殿的妻子,要什么本殿自会为她寻来。”
罢退了下人,纳兰泽也没了用膳的心思,提了句有事处理便走了。
笙歌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便随他去了。
书房中,纳兰泽面前摆着一副画。画上一无脸女子站在宫墙处,容安伺候在一旁。
“殿下可是又想徐夫人了?”
纳兰泽伸出了手摸了摸那副有些年头的画,有些怅然“时间太久了,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容安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徐夫人,殿下那故去的,未见一面的母亲。
“容安,是不是帝王家真的没有什么一始而终的感情?”
“……”
“那个人他爱母亲么?”
“……”
“母亲她……长的什么样?”
“……殿下!”容安听他一句句问,心里不好受。他接手纳兰泽时,殿下便已经五岁,关于那位故去的徐夫人,他无从得知。宫里人言杂乱,亦真亦假,他也知道殿下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好奇以及……怨恨。
“容安,听说以前的帝王很英明?”
“是!”
“呵”纳兰泽轻笑一声,说不清是讽刺还是什么。“我实在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没人应答这个问题,画上的粉裙女子无面,却是透着温柔,这是纳兰泽八岁作的画,画的是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命换一命的生下了他,也把他就此扔在了这个世界。
纳兰泽摸了摸跳动的心脏再看向那副画,像是自言自语,“你后悔么?”
“唉唉唉,爹你快住手,你这是谋杀亲儿子!”
国师府里面,此时正是鸡飞狗跳。沈良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抄起了不知哪里来的木棍追着沈千辞就打。沈千辞抱头躲闪,嘴上还不听的开口挑衅。
沈良闻言停下了脚步,一手叉腰指着那边趁他停手便展扇慢摇的沈千辞骂道,“你个逆子!”
沈千辞不依,他这宴会也去了,他这爹怎么还追着他不放!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儿子这才刚到府你就追着我打,儿子不明儿子究竟所犯何事,还请父亲明示!”
“逆子!”沈良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个背时儿子!“为父问你,你为何要推那谢家姑娘?”
“谢家姑娘?”沈千辞莫名,他何时认识什么谢家姑娘?“谁啊?”
沈良看他一脸茫然,便知他是真的不识谢家姑娘是何许人也,也正因为如此沈良险些气急攻心。
响当当的京都第一美人他儿子居然不认识!莫不是……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沈国师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看了眼周围的下人最后扔了手里的木棒,冷着一张脸。
“你跟我来,我有事问你!”
“不……好!”沈千辞被沈良一脸严肃唬到,到最的不要变成了好,他直起身整理了整理了衣服跟在沈良身后离开,路过一脸严肃的陵易时皮笑肉不笑的拿折扇打在他肩头。
“好样儿的。”话出口有些咬牙切齿。
“……”陵易直视前方,没有被他暗里威胁的话吓到。
国师府,书房中!
沈千辞慢吞吞的挪进屋子时,沈良端坐在案前,双手交握。见他进来眼神立马就锁定了他,沈千辞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投降的举起手。
“爹,有话好说,读书人要讲道理!”
“……”沈良想到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猜测,刚平复好自己复杂的心情准备开口问话,被他一句话堵住,一时间居然不知怎么开口。又看他躲躲闪闪没出息的样子更是来气。
“怎么,还怕你老子我吃了你?给我把门关上!”
“这倒不至于。”沈千辞磨磨蹭蹭把门关上,末了还贱兮兮的多了一句嘴,“爹你这揍人还真挺讲究,还知道顾着儿子在下人面前的面子。”
话落,一只黑色的靴子兜头扔了过来。沈良此时哪还有半点国师的样子。
他这个儿子一天不气他,生活大概就缺少点滋味。得亏他娘死得早,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被气到呢!
闹归闹,言归正传,沈良脸上也就多了几分严肃。沈千辞见此也不再闹腾,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沈良一脸纠结,看的沈千辞有些不安。他爹何时有过如此复杂的表情,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边疆又出现战乱还是朝内又有了心怀叵测之人?
沈千辞猜的胆战心惊,哪知道沈良纠结了半天,看着他深色复杂的开口道。
“千辞,你告诉为父,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子?”话落视线还一言难尽扫了一眼沈千辞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