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氏本就气的要吐血,见楚凝秋这般毫不掩饰地讽刺自己,更是怒不可遏。
然而迟则生变,她也不打算继续跟楚凝秋磨嘴皮子,只抬步进了房间,咬牙道:“有人亲眼看到有黑影进了你的院子,你这般推三阻四拦着不让搜查,难道不是心虚了?”
“娴月阁跟静馨院隔了七八个院落,二婶身边的人还真是个个都长了千里眼。”厌恶归厌恶,但楚凝秋还是极有礼貌地亲自给李氏斟了一杯凉茶,随后才浅笑道:“二婶还有精力天天盯着我这里,可见二妹妹的伤势不够严重呢。”
这个时候来找她的麻烦,楚清悠那张脸看来是不想治了。
“别以为仅凭几句话就能要挟的了本夫人,天底下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李氏只觉得这几日窝在心里的怒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口,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说起来,你还得唤这位洛神医一声师伯,等他来了,你可要好好拜访一下长辈。”
这几日,李氏虽然被楚凝秋气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却也不至于失去理智,之所以敢如此毫无顾忌地‘杀将’过来,是因为她之前加派人手去寻的神医洛云深已经找到了,且对方明日一早就能入京为楚清悠诊治。
洛神医?
因着素未谋面的缘故,原主记忆中本没有这号人物,好在楚凝秋为了把原主周围的人物关系捋清楚,这几天做了不少功课,这会儿脑海中立刻闪出一个名字:洛云深。
“一个叛徒,也配做本小姐的长辈?”
楚凝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氏,突然如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都说物以类聚,看来的确如此。”
李氏正得意,骤然被楚凝秋噎了一句,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中间上下两难,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凝秋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甚至还好心地解释了一句,“二婶可别误会,秋儿可没有骂您卑鄙无耻的意思。”
说起这个洛云深,他本是楚凝秋外祖父旬老谷主门下最受看重的大弟子,自幼在旬老谷主身边受教,因着天资出众,不过十年时间便尽得真传,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当时,旬老谷主膝下并无子嗣,只有楚凝秋母亲旬如栩一女,旬如栩跟洛云深年岁相当,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是以众人皆以为这两人会成就一段姻缘佳话,如此,洛云深便可顺理成章地成为旬氏一族未来的继承人。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梦’,虽说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但在旬如栩心里,这个资质甚佳却有些傲娇狂妄的大师兄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要托付终身的良人,之后更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中跟魏国公世子楚天昱一见钟情。
当时年仅十九岁的楚天昱随老国公爷从战场得胜还朝,在大殿上请求皇帝赐婚,那时候的魏国公府风头正盛,若许了出身高贵的皇族女子为楚天昱正妻,必会让将这种风头推向极致,从而让当时的朝局彻底失去平衡,权衡之下,在朝中没有显赫势力,却富甲一方的旬氏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便也顺水推舟地成全了他们。
眼见自己‘痴心错付’,洛云深的心态彻底崩了,在旬氏出嫁前一日的师门小宴上大闹一场后彻底叛离师门,并发誓此生跟旬氏势不两立。
诚然洛云深为人狂妄自傲,但在医术上的成就却是可圈可点,叛逃师门后很快借助旬氏一族对手的势力成立了洛氏医馆,如今势力虽然无法跟药王谷相提并论,却也算站稳了脚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洛云深对旬家的恨意,必然会竭尽全力把楚清悠的脸医治好,他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不得不说李氏这招棋走的极对,的确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
但是……以洛云深狂妄倨傲的性子,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一点银子连夜进京,更不可能被李氏收服为己用。
如果所料不差,他应该也在找寻那本秘籍的下落。
若是如此,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更加不太平了。
当然,这些问题暂时还不是重点,眼下李氏不必再求着楚凝秋,自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那‘凭空消失’的一百万两银票找回来。
“好了,事不宜迟,你若不想跟那贼人扯上干系,就赶紧让开。”
李氏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一刻也不能忍了。
她很确定,银票就被楚凝秋藏在这间屋子里,只要仔细搜查来个人赃并获,到时候就算老太君过来,也袒护不得!
不仅如此,那个新封的郡主封号也必然不保!
“二婶既然认定是秋儿偷了您的银票,那就搜吧。”楚凝秋话锋突转,变得极好说话,但这并没有结束,她很快又补了一句,“既然要搜,便要公平公正,这国公府里每一处院落都要仔仔细细搜查一遍,包括您的娴月阁。”
旬氏陪嫁之丰厚远远不止眼前这些,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谁暗中搜刮了去,以楚凝秋对李氏的了解,这其中一些东西必是她准备攒起来给楚清悠做嫁妆的,正愁没什么借口去娴月阁的库房里把东西搜出来,李氏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如此,却之不恭呀。
内宅之中,谁没有点儿隐私,一听要搜查自己的阁院,李氏脸上明显闪过几分慌乱,但她笃定自己来的及时,绝不会无功而返,便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可以。”
“二婶眼下答应,若一会儿耍赖不肯承认可怎么好?”
“到底是担心本夫人耍赖,还是你自己心虚故意拖延时间?”李氏不想再给楚凝秋任何说话的机会,再次命令道:“来人,给本夫人仔细搜查,不许放过任何一处!”
然而,满院子的奴才没有一个人动手,甚至连答应都没答应一声。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祖母。”
楚凝秋起身迎了出去。
早在发现如玉不在眼前时,楚凝秋便知道对方搬救兵去了,想阻拦已是来不及,便也只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