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巍是李金泉的人,也就是太后羽翼下的奴才。有了宁康宫这座靠山,本身又圆通世故、业务能力强,所以在宫里的几千太监中声望颇高。难免对包瀛造成冲击。
刘巍被人从床上揪起时,一股火气。但一听说是皇上半夜传召,瞬间清醒地瞪大眼,仿佛一盆无形的冰水泼在了身上,什么起床气都被浇灭了去。
皇上为何半夜宣召?刘巍心里没底,反正横竖想都不是好事儿。尤其当他看到了总跟自己互争雄长的对家站在皇上跟前,还隐隐流露出奸人得逞的笑容...
果然,他才朝着阶梯上的天子顶礼叩首,就听上面的发问他为何费劲帮小璇子除了奴籍。
刘巍正纠结如何回答时,就见太后从漪澜殿走出,俯看着他,并道,“刘巍,你照实说就好。若敢欺君,哀家定要皇上治你死罪。”
背后所仰仗的靠山都发话了,刘巍不敢再存狡辩之心,只能如实说,“回禀皇上和太后娘娘,奴才之所以帮小璇子除宫籍,也是受人所托。奴才曾受过国子监温瑱温大人的照拂。既然他如今寻我帮忙,我自然不好推脱了去。”说得好听点是受过温瑱的恩惠,其实就是收贿办事罢了。
太后心一惊,方才漪澜殿内的对话在脑中浮起,她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小璇子你跟温瑱是什么关系?”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温...温大人只是看奴才可怜……所以才帮奴才...”小璇子仍旧紧紧低垂着脑袋,任由额角的汗水滴落在庭院的石板上,始终不敢抬头看人。
太后的面庞上溢满鄙夷之色,反驳道,“看你可怜?若说可怜,宫里的可怜人又何止你一个?温瑱现在只在区区一个国子监里当差,以后要是能力更大了,岂不是要把宫里的几千号奴籍都大赦了?”
听到自己母家被牵扯进来,温鸳鸳有些心急了,“太后娘娘言重了,大赦乃是天子皇权,在我父亲眼中,圣上是仰之弥高的存在,温家上上下下感恩戴义,时刻怀欲报之心,绝无僭越之嫌。”
太后哼道,“温美人果然能言巧辩。哀家以前还以为温美人讷口少言,不善言谈,竟是将你小看了去。难道之前是在哀家和良妃面前故意扮拙呢?”
温鸳鸳忽然愣住了,自己这是被太后给诈出来了吗??
第202章
骤不及防间, 太后又紧接着道,“哀家瞧温美人中气十足,不太像是苍白孱弱, 气虚血亏之人。张南景, 你现在就替我给温美人号脉,看看她的身子情况究竟如何。”
温鸳鸳面露难色, 不太情愿伸手配合。皇帝将她的抗拒收在眼底,有些不耐的吐息,“既然太后娘娘对你有所怀疑, 你该积极配合把脉才是, 好自证清白。”
张南景如履薄冰, 以中指贴紧关部,调整三指间的疏密程度, 可不敢再出错漏。静下心来给温美人把脉的整个过程中,神色却越发凝重。
虽是片刻钟的功夫,可时长显得磨人。当张南景终于收回手时, 太后急不可耐地问, “张大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
“温美人的脉象充实流畅, 不刚不弱,是气血充盈、健康中和的体质啊。”张南景如实汇报。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太后双眼闪过狡黠的光, “方才是谁说自己葵水不足, 气滞血瘀来着?如此前后不一,欺君罔上, 实在可疑!”
事已至此, 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了然。翁斐嫌弃的神色从温鸳鸳身上移开, 怒问小璇子, “温家想办法替你除了宫籍,助你出宫,而你负责在给漪澜殿的汤药里药方,谋害良妃和皇嗣。好大的胆子啊你!”
太后也恩威并施,循循善诱,“小璇子,你可要知道,就算你出了宫,也极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你以为别人费劲给你除了宫籍是送你自由,却不知没了宫籍的约束,同时也失去了宫廷的保护。你失踪了,死了,成孤魂野鬼了,都不会有人再去问起,再去追查。你恢复自由身出宫去,只是方便了想要毁尸灭迹、消除后患的人罢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是怎么趁着神不知鬼不觉偷偷下药的?若能如实招来,哀家或许会替你求情,让皇上饶你不死。当着眼前十几人的面,哀家为了自己的面子,也绝不会过河拆桥的。”
温瑱被暴露,温美人的谎言被揭开,如今又有了太后的凤口,仿佛小命得到保障的小璇子这才猛地匍匐磕头,回头是岸,“皇上,奴才冤枉啊!温美人只说趁着避瘟汤的掩饰,借机多放些藏红花给良妃喝,一下子喝那么多,以后再想要孩子也难了,需很漫长的时日调理身子。可是温美人却从未说过良妃有孕了啊。若是奴才事先知道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犯谋害皇嗣这种恶孽深重的罪过啊!”
说到这儿,他竟痛哭流涕起来,继续哽咽道,“太医院的王新打包好药来后,奴才负责分发煮药。因为每一锅药的配比用量都是事先按各宫人头算的,所以给漪澜殿的那一包药奴才便悄咪咪地替换了……可是,良妃娘娘前几日不还喝了吗?怎么当时没事儿,今晚才发作?难不成是毒量积少成多了才害胎儿陨落?”
翁斐恍然着点了点头,“所以,当漪澜殿派人取药时,你借故去茅房,让小嘉子替你照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制造不在场证明?试图减少些嫌疑?”
听到此处,险些被误会成首要怀疑对象的小嘉子脊背发凉,看着小璇子愧疚地承认了自己当时不安好心的举动。
但这时,温鸳鸳仍执迷不悟,倒打一耙,“小璇子你休要胡说。我父亲看你可怜,替你赎了奴籍,你竟然恩将仇报,乱泼脏水,企图混淆是非。快说是谁在幕后指使你造谣污蔑,给我们温家扣上欲加之罪!”
太后不耐烦道,“那你欺君说自己葵水不足,需要服用藏红花,作何解释?”
温鸳鸳眼睛骨碌一转,扭头对着身后的王易红,痛心疾首道,“王嬷嬷啊难道真是你在背后作怪?我苦口婆心训诫过你很多次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数次表示自己无意争宠,只想默默看着皇上表哥就好。可你就是不听,非要为我谋求宠爱,背着我先斩后奏带藏红花入宫。还费了那么大劲给漪澜殿下药!不但假借我父亲的名义办事除籍,如今还将我也拖下水了。事到如今,我是万万不敢再包庇你了!”
王嬷嬷一听,忙不迭地磕头,“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连累了小姐和老爷啊!小姐从小倾慕皇上,好容易进宫了却日日承受着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相思之苦。老奴不忍小姐郁郁寡欢,这才犯下了糊涂的罪过啊!我家小姐慈悲心善才包庇了我,但她心思纯净,双手清白,绝无主动害人的行为啊!我个老婆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我家小姐和老爷!”
王嬷嬷以为自己魔高一丈,却不想太后道高一尺。王学英讥笑着看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了许久,终于问向刘巍,“刘巍,是温瑱亲自来找你办事,还是这个老嬷子假借温瑱的名义来求你的?”
温鸳鸳赶在刘巍张口前,插嘴提醒,“刘公公,我父亲为人正派,对此事并不知情。望你能实话实说,指出王嬷嬷假借主人名义,驴蒙虎皮的罪行,还我父亲清白。”
若刘巍背后所仰仗的最大势力不是太后,那他或许会顺了温鸳鸳的意思,只可惜,温鸳鸳打错了算盘。刘巍照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替小璇子改奴籍这事儿,是温大人在宫外的鹤唳坊请奴才看戏时亲自央求的。”
温鸳鸳闻言,一脸不可思议地拉扯起王嬷嬷,“王嬷嬷?刘巍公公说的是真的吗?我父亲竟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太后再也看不下去了,径直打断道,“够了温鸳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罔上欺君,还不知悔改?还在装无辜?”
“太后娘娘,嫔妾冤枉啊!若这事情真是我知情并且主导的,那我为何要让王嬷嬷从宫外带藏红花进来,岂不白白惹人注目?”温鸳鸳垂死挣扎。
三更皓月后,五鼓唤晨曦。本来一度昏昏欲睡的几个妃嫔随着证据的推进,早就精神亢奋了。?
第203章
看了许久戏的淑妃忍不住对温鸳鸳反驳道, “说不定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呗。你住在黄秾烟之前的房间,发现了砖墙了的藏红花,借它使坏是不用白不用的事儿。你后来又带臧红花入宫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吧?让人怀疑你之后能有个托词洗脱嫌疑, 叫皇上不忍再疑心你。而且, 你让大家误以为你宫寒气虚,还能放松对你的警惕, 认为你是个虚弱难孕的,瓜分不了君心,对人不好造成威胁。可是天意弄人, 百密一疏, 你没有料到太后娘娘会真让太医给你诊脉。”
就算如今被扣上所有罪责, 王嬷嬷仍不忘为温鸳鸳说话,“淑妃娘娘, 我家小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你可别给她扣屎盆子。老奴敢作敢当,绝不拖累主子家。”
天色泛白, 黑夜再也掩盖不了人心。紫荆般豪奢的皇庭, 一曲落幕, 只剩斑驳的影子和无声地嘘唏。
我当初之所以假装小产, 就是为了落实和加重害人者的罪名。毕竟,害人未遂和构成伤害, 判罚的轻重可不一样。不管是不是温鸳鸳所为, 不管翁斐跟太后是否总面和心不和,但对此事都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 绝不姑息。后来, 王嬷嬷被押入天牢, 十五日后斩首;小璇子死罪可逃, 活罪难免,被“轻轻”杖责一百后,身体不堪承受,当天就死了;温瑱被革职收监;而温鸳鸳也终身□□于诏狱,至死不见天日;至于王新、箫嬷嬷等人,则按照当年的受害者淑妃的意愿进行处置,除了王新受了宫刑还活着,黄秾烟的旧日奴仆全军覆没,统统被处死了。
因假装落胎的缘故,未来大半个月我都闭门不出,并且以没走出失子之痛的为由,谢绝了一众访客的探视。竟不想,因此还规避了旁的麻烦。比如,托人上门寻求帮助的叶知秋...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熏风一阵,摇起了水晶帘,荡起了碧池水波,搅乱了楼台的倒影。我轻摇着团扇,试图消散初夏的热浪。娟欢姑姑瞧我手上执的扇子精巧可爱,又刺着一行藏名诗,便含笑问,“娘娘这扇面可是自己亲手绣制的?”
我点头应道,“这扇子上刺有几片映雪白梅,两行小诗,确实乃冬日索然无聊时,打发时间所绣。”
“正所谓望梅止颈渴,望梅生凉意。梅花生于寒冬腊月,一看到它,就不自觉地想起了冰天雪地,心中隐隐凉快几分。夏天若要清暑,看着它最适合不过。”娟欢姑姑夸赞后,又好奇地将藏头诗念了出来,“‘苦恨相逢春已晚,哪堪春意别春浓’。这句诗与春末将凋的梅花放在一起虽然相衬,就是读起来未免让人惋惜了些。”
我苦笑,“可能是因为当时皇上出发去皇陵祭祖了吧,本宫独守宫内,心境怅然且无聊,双眼凝着饮冬坞的梅花,便不知不觉在郁郁中描了花样和小诗。”
娟欢姑姑顿了片刻,“娘娘到底是心系皇上的。”
我抬眸,见花囍正从小径而来,便对娟欢姑姑吩咐说,“皇上今晚宿在漪澜殿,姑姑先去准备着吧。”
“奴婢这就去。”
娟欢姑姑退下后,恰好花囍回到了我的跟前。
花囍熟稔地接过我手中的团扇,替我轻摇慢曳。并低声道,“奴婢刚从宁康宫回来。穗欢姑姑说,毓欢姑姑今日并没有去宁康宫。似乎是...直接从咱们漪澜殿离开后去了勤政殿求见皇上。”
我微微一愕,“她去求皇上?”
“毓欢姑姑区区一个女使,大概是见不到皇上面的。娘娘且等等,木槿已经去找王文佳公公打探消息了,待她归来就知详实。”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上午毓欢姑姑匆匆进宫,在漪澜殿外求见,说叶知秋在疠所里得不到最好的医治,大夫似是庸医,再怎么用药也没有助她退烧,所以想求请我派太医院能说得上话的御医去疠所为其诊治。毓欢姑姑虽对太后的指令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可到底服侍叶知秋两年了,生了些主仆情分。加之上次在京郊田庄她听太后指令,弃叶知秋而去,事后心底竟升了一股子浓浓的愧疚之意。如今又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便壮着胆子擅做决定,悄悄违背太后,试图寻我帮助。
毓欢也是到了漪澜殿门口,才听说我因“小产”郁结,伤心伤身之事。而李良堡以皇上下旨不许所有人踏入漪澜殿叨扰为由,这才直接劝退了她。
我淡淡叹道,“原来我只是想做戏做到底,也让耳根子清净些。竟不想还能以此为借口,避开了叶知秋。”说真的,我不否认自己心胸狭隘,联想过往种种,我反正是不愿意帮她的。能不主动害她就不错了。唯一让我觉得不忍的,便是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子。要不,还是再次出手相救吧...虽然之前我就已经让李良堡派了一个功夫还算了得的保镖去同杜墨白他们安排的守卫一起保护叶知秋,可如今疠所再传来叶知秋身子每况愈下的消息,又有了麻烦的新需求...
我正陷入妇人之仁里挣扎时,就见花囍蹙起一双清秀的乌眉,担忧地问我,“娘娘,皇上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毕竟归乐公主肚子里怀的,好歹是晟王的种儿。”
低眸俯看着莲叶下争夺鱼食的三两只花脊鲤鱼,我沉默了许久,才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皇上,我可能会比较无情吧,会觉得某些人膝下人丁单薄对我而言,才算没什么威胁。”
“娘娘,穗欢姑姑把话说得隐晦,但奴婢大概听懂了,这疠所里的大夫啊,可能就是收了晟王府柳姨娘的银子,故意不让归乐公主的病痊愈……”纵使花囍跟着我见过许多风浪,但她每每想到柳婉婉心思狠辣的夺命连环计,还是会觉得可怖。?
第204章
我若有所思道, “既是这柳婉婉让叶知秋一直拖着病体,那她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让叶知秋腹中胎儿受损吗?那这第二胎必然又保不住了啊...”
“柳姨娘好像已经在膳食里下手了。按归乐公主现如今身体的状况,胎儿是万万没有命等到足月生产了...”
话已至此, 我终于收起了内心的优柔寡断, “呵,乱用药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就算我们现在对叶知秋伸以援手, 也于事无补了吧?既然如此,花囍,你替我先派人盯着叶知秋的情况, 待她有临盆之征的时候, 快要撑不住了, 再以我的名义去太医院找薛留白。记住,一定要在外人面前突出我有多么不易, 多么慈悲。”
“娘娘您放心好了,有奴婢在呢。”花囍应道。
没一会儿,木槿也赶了回来, 说皇上在勤政殿与诸位大臣议事后, 出宫微服私访去了, 所以毓欢姑姑是白白扑了空。
木槿道, “皇上往素出宫总会事先计划好,而且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带娘娘您随行, 就算某些时候不方便带您出去, 他也会提前派小旻子过来知会一声。怎么今天却没有?”
翁斐,是故意坐视不理吗?如今这般...他对叶知秋腹中胎儿是什么态度, 我心底也大概有了数。
“娘娘, 您在想什么呢?”花囍将我的思绪唤回。
我摇摇头, 不愿再去多想。
后来, 才不出三天,宫外就急急忙忙传来消息,说叶知秋在疠所里早产下了一具死胎。虽是薛留白冒着染疫的风险亲自赶去接生,但对早成定局的事情也回天乏术。
“薛太医说他因娘娘您的关系,临危受命去为归乐公主接生。去之前并不晓得归乐公主高烧不退,以致肺部受邪,伤及根本,最后连腹中孩子也没能保住,还请娘娘您不要怪罪。”木槿才从太医院赶回来不久,双颊上微微氲着细汗。
顿住正在修剪花枝的手,心里有两重滋味交织,既有些快意,又隐隐觉得沉重,或许是良心未泯才会这样吧。我应道,“你稍晚些去回了薛太医,就跟他说本宫感恩他涉险去疠所接生,并不会因为归乐公主身体有恙保不住孩子而怪罪他。请他千万不必自责。”
桌案上焚着一炉宁神的香,旁边零散摆放着三两枝如长弧月牙般璀璨洁莹的白菊和红彤似火的蔷薇果。早些时候命小贺子寻来梅青色鱼尾瓶,并盛上水。只为今日能清疏得当地插制出疏朗娴雅之意境。可现如今,我却没了兴致。
木槿目光凝重了几分,嗫嚅着说,“娘娘...听薛大夫的意思是,归乐公主气息奄奄,恐怕命不久矣了。”
我倍感惊愕地抬眼,“这么严重?”
“这晟王府的柳姨娘下手也未必太狠了些。”木槿心悸道。尽管她并不喜欢叶知秋,但也从未敢想去夺了人家的命。如今听闻叶知秋被柳婉婉下黑手至如此境遇,不由心底生怜。
“这些日子晟王忙着在外地治疫,没有时间理会后院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去关心和保护叶知秋。柳婉婉此刻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要等叶知秋孩子平安健康地生下来吗?比起晟王之前的正妻尹氏跋扈善妒,却总是败露恶行,这个柳姨娘似乎更懂得算计和隐藏。”我稳住心神,重新拾起蔷薇果的枝条置入瓶中,再与后放入的白菊横斜交错。
木槿倒吸一口凉气,“幸亏她不是后宫中的妃嫔,不然这样懂得杀人于无形的人,可不好对付。”
我顺手拨去花秆上多余的叶,淡淡笑道,“话虽如此,但现在却是她在明,我们在暗。比如说,叶知秋在第一层,柳婉婉在第二层……”
见我忽然顿住不语,木槿追问道,“我们在第三层?”
“不,我们在第四层”我摇头答。
“那第三层是谁?”木槿疑惑不止。
太后,在第三层。
而翁斐,在第五层。
叶知秋被柳婉婉的暗箭所伤,柳婉婉受制于太后,而太后被我蒙于掌中,翁斐又参透了我的伪装...
今夜晓月如钩,映照着高低错落、比屋连甍的京城。因疫情形势见好,朝廷急着发展经济,便放宽了政策,让城内的街巷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忙熙攘。
李良堡驱着一架低调的黛色马车,从武玄口出发,一路平稳飞驰,抵达了疠所。我戴好面纱,掩好口鼻,再由玉棠搀扶着,下了马车。
李良堡道,“娘娘,您放心好了,奴才已经打点好了里边儿。”
进了大门,往西边走百来米的一处小苑儿,在人口拥挤的疠所,显得过于冷清了。李良堡推开门,刺鼻的草药味儿涌出,使我掩鼻而入。
并不严实的轩窗正透着月的清辉,映衬着床上虚弱的美人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庞。跪坐在床角的毓欢闻声回头,起身朝我叩拜,“参见良妃娘娘,良妃娘娘金安。”
礼毕后,她抬起头来问,“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没有过多理会她,径直走到叶知秋跟前,“知秋,我来看看你。”
叶知秋见我来,原本心如死灰的脸上虽闪过一丝惊讶,却并无什么喜色。只动了动干涩乌白的唇,对毓欢和我带来的奴才们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