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木之涣是龙标夺归的驸马爷,但跟赵粤、海叶旋这群生在天子脚下世俸之家的臣子比,出身上还是远远差了一大截。尤其他母亲还曾是贱籍出身的伶人这事儿也被别有用心的赵粤等人扒了出来。当他们每每在木之涣跟前隐晦一提,就见这位新贵驸马爷因此事事隐忍,以为就此拿捏住了木之涣见不得人的痛处,便料他不敢反抗。谁曾想,木之涣在憋着大招呢。
早在翁韫芳诞那一日,我便跟木之涣和翁韫提议,让嘉慎皇太妃出面,去太后和皇上跟前替木之涣的生母求个敕命夫人的封号。公主已嫁,米已成炊,皇室顾忌颜面,绝不会不允的。就在出发前往暹秋山围猎的前一日,敕命文书便颁了下去。有皇帝封赠的品阶傍身,身份地位自是水涨船高。谁还敢故意散播前尘是非呢?
夜间有篝火晚宴,这还是自叶知秋去世以后我第一次见到翁王。他坐在笙歌沸腾的席间斟酒独酌,还是从前那般俊美无俦的模样,却早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眼底也多了一份沉郁。因他早前休了正妻尹氏,侧室叶知秋也亡故了,现如今王府门口又排了长龙,尽是世家贵族上赶着求亲。不过他对续弦一事的表现倒是兴致缺缺的。察觉到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翁晟望了过来,然后举起杯子朝我敬酒。我浅浅颔首,亦举杯回他。quya.org 熊猫小说网
趁着翁斐与群臣应酬交错的空隙,太后以散步消食为由,唤我陪同。行至人少的浅滩旁,却见王学夔早早恭候在此。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在私下场合正式跟这位王家掌舵人见面。他赠上事先准备的“认亲礼”,一番嘘寒问暖后,余下的话题无非围绕着攀亲和结盟展开。先是替王老丞相当初“迫不得已”的遗弃之举忏悔,哭我流离多年,恨咱相逢甚晚,然后坚决表露弥补之意,比如要替我捧月摘星,助我登临后位什么的。话题推进至此,最后的高潮当然是灌输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须抱团取暖的道理了。我自是顺着他的心意应承和表态,希望他再无后顾之忧,从此安心扶持我即是。?
第215章
王学夔与太后前脚刚走, 我坐在浅滩上赏着夏夜的旷上萤火,耳旁忽然就传来《思君不见下渝州》的笛音。这次围猎,随着王公大臣来的家眷贵女不比往年少。是谢雪凝吗?她学会了我特意托人带出宫给她的谱子?
“这笛子吹得可真好, 难道是谢小姐在奏?”身旁只跟着木槿一个小丫头, 她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谢雪凝。
“吹得很好吗?”胜负欲跟攀比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忽然有了想要一较高下的冲动。或许是因为知道秦云骁隐晦的心意, 亦明白谢雪凝苦学《思君不见下渝州》的前因后果吧,就算知道自己跟秦云骁之间并无可能,亦享受着这份被人爱慕的虚荣。
我唤木槿去我帐中取来当初翁斐在大漠边隘上赠我的苦竹笛。等木槿归来的时候, 空中早已没了乐音, 仿佛一切都已经曲终人散了。管他呢, 反正我是真的许久没有吹笛了,何不趁着这暹秋的旖旎山水, 啸傲风月呢?
我左手握笛头,右手握笛尾,对着气孔发音, 将平稳的气息转换为清婉悠扬的笛音。溪流淙淙响, 虫鸣窸窣叫, 清风徐徐来, 就连远处篝火晚宴上传来的笑语,都与曲音相映彰。
浅滩上萤火纷纷, 似能与月争辉。我被笼罩在朦胧的柔光中, 好似能与这里的山水草木共情,感官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美妙。
一曲落下, 我放下笛子, 回眸却见谢雪凝与秦云骁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俩见见我奏完, 才敢上前行礼。
我微笑道, “刚才可是谢家姑娘吹奏了《思君不见下渝州》?音韵流畅,气息饱满均匀,本宫听着竟觉得兴起,便寻来笛子想与你的妙音呼应,不料终究是晚了一步。”
谢雪凝看向秦云骁,犹豫片刻才启齿道,“娘娘赞错人了,方才是秦少将在吹笛子...”
原来,当谢雪凝收到谱子后,便勤学苦练,终于在白槐花盛开的时令,趁秦云骁打马而过的时候,以原版曲音换来了他的勒马回头。秦云骁激动难耐地循着音乐的方向,找到了沧浪河上的一艘画舫,可看清了里头的人,却再也掩住失望的神色。谢雪凝不明白他为何对这首曲子情有独钟,但为了增进二人情意,还是借花献佛,将谱子主动赠上。秦云骁本不以为意,听说了谱子的由来,才一改疏离客套的态度,欢心谢过谢雪凝。
我掩下认错人的尴尬,“哦原来刚才是秦少将吹奏的。秦少将与谢家姑娘如此出双入对的一对璧人,同符合契,也难怪本宫会认错。”
秦云骁欲要辩解什么,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倍感无力地住口了。
而谢雪凝目睹了秦云骁的一连串反应,先是听到曲音呼应时的兴奋,然后是小心翼翼地聆听,再是此刻脸上挂不住地牵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有些怅然失神地望着我,盘桓在心底的疑问终于得到了某种确认。
翌日,太阳似一轮烧红的火球,在晨露微茫的大地上冉冉升起。昨夜的宴席很晚才散,尽管此刻天已破晓,多数人仍在睡回笼觉。我昨儿歇得早,也没怎么喝酒,一夜好梦,很有精神气。命李良堡去马厩牵来头次到暹秋山时翁斐赠我的骏马“逍遥”,穿上护膝,然后心向自由策马扬鞭,踏破原本片水无痕浸碧天的浅水滩,朝着苍茫的旷野奔去。
大概是在四角高墙下生活太久了,难免觉得无趣。如今能只身一人快马奔腾,纵横天地,唤起内心沉睡的野性,生出了愉悦的刺激。强烈的心脏跳动,让活着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此刻心中只有生的鲜活和无拘无束的快意。只是惭愧,马蹄声响,无意中搅了鹭鸶野鸭好眠。
不知奔了多久,准备掉头回程,怕马儿累了,便停了下来,将逍遥牵到了一处水草肥美的河涧地,让它饮水吃草补充体力。这里是冬不眠河的小小分支,我站在一堆鹅卵石上,抬首瞭望秀丽河山,这时才察觉,头顶还盘旋着两只矛隼。它们……似乎是一直就跟着我的?
还来不及多想,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背上模糊的人影逆光而来,由远及近。我虚着眼睛看他,只看到矫健俊美的身形轮廓,还没来得及辨析出他的身份时,就见原本休憩的逍遥欢脱了起来,尾巴轻甩,朝那人扬蹄小跑。
是翁斐吗?
果然,背对着晨曦之光的男人冲破了朦胧的水雾,扑面激起一阵独属于旷野的晨间空气,在见到我后,终于勒紧了缰绳。
“皇上是怎么寻过来的?”他不是还在睡觉吗?怎么起得那么早?还真是律己啊,昨夜应酬喝得不少,睡得也晚,竟还能夜寝早起。
翁斐指了指头顶的矛隼,“多亏了青鹰给朕驯养的海东青。”说罢,他翻身下马,走向我,“枕边人一大早就不见了,朕怎么能放得下心?”
我心虚地笑了笑,“暹秋山猎苑虽然开辟得大,但外围都有驻军,臣妾安全着呢。而且臣妾担心皇上醒来见不到我,也正打算回去呢。”
不过,既然翁斐都来了,我自然是不再着急赶着回去的了。我靠在他肩头,两人坐在不知枯朽了多久的木桩上,一同赏起了眼前的美景。远处山峦连绵,旭日铺漫;近处水波漾漾,水下荇草幽幽青翠,芦苇的倒影亦被澄澄搅碎。
“对了,给你个东西。”翁斐忽然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还没来得装订成册的书页。
我好奇地翻看着,几页过后,两眼逐渐放光,终于雀跃道,“这是山水客们游历各地后寄来的散文和图志?”
早在第一次来暹秋山伴驾,翁斐带我去观赏无上皇发现的蓬莱秘境时他就对我承诺过,会组建一支山水客云游四海,寻找鲜为人知的绝色美景,然后记载成文并印刷成书,不但要借视察各地民情的“公务之便”带我亲去,还要大大方方让天下臣民也能共赏。
翁斐问我,“你说,要是印刷成书流通出去后,书名叫什么好呢?《大翁朝山水图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大家要是觉得女主的作为有些婊有些讨厌的话 我可以改文,,虽然我觉得的人物现在这样反而更饱满也更符合人设~?
第216章
我沉吟半晌, 回话说,“臣妾记得皇上当时在无上皇发现的那处秘境的高崖上曾说过,这世间蓬莱何止一二, 不过都在云深不知处罢了。不若书名就叫《云深不知处》吧。”
“妙啊, 云深不知处。”翁斐点头赞着,忽然也心生一计, 嘴角噙笑,“逢春,待你成了朕的皇后, 封后的消息必会昭告天下。尤其是朕登基多年一直没有迎娶正妻, 恐怕民间的反响会比想象中更热烈。到时候, 朕不但会为了你大赦天下,还会在这本《云深不知处》的扉页上会刻上朕与你的题跋, 然后把书发放在各地的书斋书铺,供百姓们免费借阅。”
大概是他的温柔渗透到了我柔软的心间,我心头一暖, 情不自禁随着他展颜微笑, “皇上主意甚好...”
脉脉相顾, 无需其他言语, 情到浓时,自是一番热吻交织。先前还好, 我呼吸尚且稳定, 后来在他炙热的侵略下,逐渐乱了方寸...翁斐的眼神变得又欲又深情, 忽然伸上手来, 大掌覆住半个圆润, 屈指揉捏的动作娴熟而情涩。
后来, 我们又去了那处蓬莱般的秘境高崖,故地重游。看着飞珠溅玉的瀑布,流向亘古不变的冬不眠河,以及还未被秋天染红的林木,我感念着时光飞逝,又止不住不禁庆幸,眼前人依然如昨。
回到营帐已是中午。因尹锦求见等候多时,翁斐便让我先行用餐,不必等候他。娟欢姑姑不知从何处采来新鲜的玫瑰,用手撕散,装满了一大筐的花瓣儿。见我回来了,便笑道,“今早太后娘娘跟前的人来了,说太后娘娘下午会邀女眷们去营地北边儿的不眠河温泉里泡汤。咱们这次出来,没有带玫瑰精油,奴婢便想着替娘娘摘些新鲜的花瓣,虽然不比萃取过后的精油,但胜在新鲜温和,香味浓郁,还是有一定的留香效果的。”
我弯腰捂着肚子,趟去床榻上,惋惜道,“我要月事来了,下午恐怕是去不了。这些玫瑰花瓣姑姑你替我送去太后那儿吧,只能借花献佛了。”
“好,奴婢等会儿就送去。”娟欢姑姑应下后,又关心道,“娘娘可有腹疼?奴婢去给你煮一些蜜枣生姜红糖水吧?”
我点头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有劳姑姑了。”
接下来几天,翁斐都领着皇亲国戚和那群官家子弟们涉猎、习武。而我因身子不适,只能围着营地散散步,然后某一刻突然兴起,试着写起了歌颂暹秋山的骈文游记,希望能有幸塞一章在《云深不知处》里。
夜间,我正挑灯检校白天写好的初稿,木槿慌慌张张掀起了帐子进来,嘴里嚷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你慢点儿,慌什么。”
“小王公公刚才来报信,皇上跟晟王爷他们在泡汤泉,然后一个农女不小心闯了进去!”
我直觉不妙,狐疑道,“暹秋围场外|围有驻军把守,戒备森严,怎么会容百姓溜进来呢?”
“奴婢也不晓得,反正这农女从坡上掉下来,径直摔倒了皇上跟前。关键是小王公公说她有几分姿色,衣裳湿了之后更是曲段玲珑,十分惹|火!这不,赶忙来给我报信了。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众目睽睽之下湿了身,若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恐怕都羞死了。可如果...是故意惹人眼球,那也真是豁得出去。”我摇了摇头,“本宫就不去了。木槿,你再去悄悄探听下吧,看看皇上把那农女如何处置了。”
李良堡挖来暹秋山当地的野生小菜,绿油油的,还沾着泥土的鲜味儿。本来很期待小炒或煮汤,如今却食之无味。好容易把木槿盼回来了,菜也凉了。木槿禀报说,本来皇上第一时间是要将那民女当做刺客斩杀,但是被霍宝奉和尹锦求情拦下了。
“尹锦大人跟霍宝奉大人说皇上爱民如子,若是贸然枉杀了无辜,只怕日后嗟悔无及。所以皇上让梅承瀛把那农女暂且扣押住了,没有取她性命,然后燕家少将又去围场附近的农家调查了,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
霍宝奉先按下不提,但那尹锦会是那么善良仁慈的人吗?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从翁斐口中,或是从两次短暂交谈时他流露的眼神和气场来看,并不像是个怜悯草芥、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第二日木槿又找小王公公获悉了消息,说那农女还真是附近村落里牧羊的人家,父母也寻来了。只是她昨日摔伤了脚踝,不好走路,所以想央太医再给她换一次药,求着能多在营帐里停留一夜。因霍宝奉再次帮衬求情,翁斐也就勉强同意了。
白天翁斐他们又猎得了许多熊肉、鹿肉和兔子,而且晚到的晋王爷跟翁斐的皇叔公也刚好抵达,所以今夜有分享成果的野味山珍宴。因我一心念着修改好骈文给翁斐个惊喜,而且又不怎么喝酒,故而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匆匆离席了。
木槿给我提着灯笼,回眸看着歌舞沸腾的宴席,眼里颇有些舍不得走的留恋,“娘娘,您怎么这两天都独宿在自己帐中,不去皇上那儿呢?皇上找您您还借口拒绝,旁的妃嫔若是知道了,肯定会酸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哎,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想象着能被翁斐夸赞的场面,我满怀期待,“等我悄悄把关于暹秋山的骈文游记写好了再说吧~”
伏案许久,腰酸背痛,便吩咐丫鬟们进来伺候梳洗,然后熄灯。今夜月色溶溶,清风徐徐,蟪蛄幽鸣。不知过了多久,我侧身而眠,正睡得安恬,一股厚劲儿猛然从身后我抱住。我猝地被惊醒,扭过头去,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酒醉难受的脸庞。
“皇上,怎么喝这么多?”他浑身散发的酒气刺激进了我的鼻腔,印象中他从未喝醉过,还这般酩酊,“臣妾去替你倒杯水。”?
第217章
翁斐用力箍住正欲起身的我, 不准我动弹。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但仍尽量平稳地吐息, “逢春, 让朕抱抱你。”
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我有些担忧, “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朕的解酒茶里被人放了取龙水。”
我瞪大眼,“取龙水是什么?”
这问句刚脱口而出我就后悔了, 本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翁斐忽然坏笑, 故意朝我顶了顶, “你说呢?”
我瞬间了然,涨红了脸。
“是谁敢那么大胆...?”若翁斐不幸中招了, 没有强压下燥热难耐的反应踉跄而来,那现在是不是正在跟别的女人炽热纠缠在一起了?啊,啧, 真是不堪想。此刻, 对翁斐的霸占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趁我不备用这种阴损招数抢我男人, 真是恨得人嚼穿龈血啊。
我也是后来天亮起床了才听玉棠她们说,原来酒过三巡的翁斐在晚宴结束后先是来到了我的营帐前, 见我早早熄灯了, 怕扰醒了我,所以才独自回了主营歇息。到了主营后, 他命下人备水洗漱的间隙, 喝了一口解酒茶, 身子却渐渐滚烫躁丨动了起来。而就在这时, 那事先蹲藏在屏风后的农女突然衣衫半丨露地走了出来,如此媚态,把香丨艳暴露在空气中,目的不言而喻...
翁斐虽然因为药物的缘故身体有异,但脑袋却清醒,迅速转身从兰锜架上抽出兵器,提剑直抵那农女的脖子,命她交代背后主使。女人吓得峰峦乱颤,只说自己是仰慕当今圣上才会携带取龙水偷摸进围场。可这次帝王听后却没有再因大翁子民这个身份而饶过她,剑刃寒光一闪,更进一毫,无情划破她的肌理。农女这才真的怕了,意识到眼前的年轻君主纵使血气方刚,龙火正盛,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她猛地后缩求饶,尖叫声惊动了屋外守候的御前侍从。安祥意跟梅承瀛等人进来护驾,探清眼前的一幕后,便请示翁斐如何处置。
“哼,如何处置?”翁斐冷冷睥睨着那衣衫不整的农女,“既然那么想要男人,又懂得诲盗诲淫,送去妓馆吧。而且告诉老鸨,凡她接待客人,不必收银子。还有,看好她,可不准她死了。”
.......
此刻,翁斐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吻上了我,并且上下其手,还极是熟稔替我解带宽衣。我伸手制止道,“皇上...臣妾不方便...”虽然我也很想帮你消消火,但是爱莫能助啊...不过,一个念头似火苗跳动在心间...
“怎么?你想把朕推去别的女人帐中?”翁斐作势要起身离开,我忙从将他拉住,不准他走。
他得逞地笑了笑,“乖,朕怎么舍得这个时候强迫你呢,朕实在憋得难受,不是还有你这双纤纤玉手吗?”
这男人连哄带骗地抓起我的手往他身下带。
后来,翁斐信任地闭上眼,任我的双手上下来回,助他释放这浓烈药效催生的龙火。?
第218章
第二日中午, 太后娘娘也听闻了昨夜有女人想要爬龙床的事情,将要发火时又听说那农女没得逞,反被押解去了私倡寮里当下等妓, 这才消了气, 带着众女眷去了暹秋山围场腹地的芍药谷赏花。我因昨夜的折腾,没怎么歇好, 故而翁斐也不准我去。
大片的野生芍药盛开在山坳之中,虽然已经过了五月上旬的最佳观赏时节,但此刻翩翩连绵的艳丽之势, 足将城中小气的花圃比下去。
王谭氏拍着太后娘娘马屁, “这芍药较好养活, 野外也能遍地开花,生得娇艳却不算稀贵, 到底不似牡丹那般精贵高雅。都说‘牡丹真国色’,而‘花品姚黄冠洛阳’,今日太后娘娘这一身姚黄色霓裳, 光彩照人。这一片芍药花海看了您, 都得羞愧地低下头了呢。”
熏风阵阵, 花海翻涌, 此情此景让太后诗兴大发,正大袖一挥想要吟诗作对时, 却招来了不速之客——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浓香,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成群的毒蜂似一团黑压压的乌云伴着骇人的“嗡嗡”声伴由远及近, 猛然袭向大伙儿, 开始朝着最鲜艳的颜色蜇咬。贵妇贵女们乱作一团, 鬓乱钗横, 全然失了往素的端雅风采,场面十分狼狈不堪。
当听说太后被毒蜂蜇得面目全非,中毒颇深时,我忙不迭赶到了她的营帐内。我到时,除了薛留白不在,扁樱君、张南景等太医全都出动了,在为她诊治清毒,里里外外跪满了人。来不及多想,我神色忧惧地坐在太后床头,用力握紧她的手,表达自己急切的关心。太后的意识虽然有些模糊了,但依稀能辨别出是我在她的身侧,于是用仅有的余力回握着我,示意我别太担心。
没一会儿,翁斐也到了。弄清太后意外被蜇伤的来龙去脉后,第一时间就要问责。当时在场没能好好护驾的一干奴才和守卫即刻被梅承瀛率人拖下去杖罚。
“张大人,太后娘娘怎么样了?”翁斐做关切状。
张南景颔首道,“回禀皇上,这毒蜂可不是一般的蜂类,是这几年入侵的舶来品,咱们大翁朝极少见到。太后娘娘今日又恰好身着全场最明艳的颜色,吸引了毒蜂的一大半火力,所以中毒最深。扁大夫还在为太后娘娘清除体内的蜂毒,尽量减缓疼痛。”
“皇上放心,太后娘娘是凤凰转世,吉人自有天相。”安祥意出言安慰。
白天我一直留守在太后跟前侍疾尽孝,回到了自己营中已是北斗阑干,入夜许久了。我才洗漱好,准备熄灯歇息,下一刻翁斐掀帘进来了。
“皇上来得可真巧。”我捏了捏自己酸累的胳膊和肩膀。
翁斐见状,微微一笑,很识时务地坐在我床边儿,熟稔地替我按摩了起来,“娘子辛苦了,昨夜你没睡好,今天一整日也不得空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