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我转过脸,与他对视,伸手捧着他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俊脸,努力笑道,“皇上,其实嫁给清慰之前,我曾渴望入宫选秀。可惜难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下女人想嫁你,无外乎三种理由。要么单纯是因你无上的地位;要么是因为你能给予她们的荣华;又或者是真心思慕,仅仅因为你的个性为人与治国才略所展现出来的魅力,便对你难以自拔。不可否认,我也是个虚荣的平凡女子,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心里这三点都有。”

“你还是第一个对朕说贪图朕地位与荣华的人。”翁斐忽然破愁为笑,款款的吻了吻我额头, “朕从不知道你也曾想嫁给朕。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都足够让朕心花怒放。”

见他对我的实话并无反感,反而眉目舒展了些,我才接着说道,“我曾在民间听说你的许多治绩,以及百姓们对你北辰星拱般的拥戴赞扬。说来你可能不信,虽素未谋面,但我在闺中时就对你有过仰慕之情。每每在看不尽繁华的街头上,听路人感慨盛世太平时,我就会忍不住浮想,你在深夜孤灯下批阅奏章的情景。若是忧愁烦闷了,可有人会上前抚平你蹙起的眉宇?只可惜,后来,我不但没参选秀女,反而还让海媛珠拿了我的诗去博得了你的好感。”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听到我说早就对他心生仰慕,翁斐颇为意外。一吐心中的郁结,迎来了满肺的清新。方才因刘清慰而险些受挫的他,再度将我揉进怀里,紧紧抱着,不愿放手。

这份感情兜兜转转,经历了许多次的坎坷与错过,才有今天。如此来之不易,反而更显深刻吧。

在男人怀中依偎许久后,窗外的陶埙声也早就停歇了。翁斐的目光忽然移到了我束发的簪子上,“这些天你为何只戴这个木簪子,朕让玉棠给你准备的,都不喜欢?”

“玉棠为我备好的发钗步摇都很精巧别致,我很喜欢。只是这趟随皇上出来考察民情吏治,还是低调从简为好。那些发饰上镶着玉石珍珠,在边塞来说,太过招摇。所以才继续用了自己的簪子...”

我现在身世不详,来路不明。又是与叶知秋错换多年人生的假千金,又是刘府的弃妇。还被太后下令流放边疆。若被皇上贸然带回宫中,必然会沸反盈天,饱受街谈巷议。

所以若想以后的路好走,排除异党,有人庇护,光靠翁斐的情意还不够。我不单要他长久的宠爱,还要太后的母爱,襄阳王的父爱,为我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可刘清慰曾对我说过,温家的败落除了先帝的过河拆桥,最主要原因还是太后娘家的构陷。而翁斐生母懿德皇太后的死因,恐怕也与王学英脱不了干系。?

第87章

如此深仇宿怨, 我实在没勇气欺瞒他,扮演他仇家的女儿,站在他的对立面。

只是此刻的我, 没有把握, 并不确定他在完全了解我之后,是否仍然笃定地爱我。所以这根木簪子的来历, 以及对我未来的盘算,暂时还不敢对他全盘托出。

上苍啊,请理解我的挣扎与犹豫, 原谅我刻在骨子里的自我菲薄。若现在就向翁斐坦白实情, 然后又去冒充浮萍, 那他会如何想象我?我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向上爬的模样在他人看来,必定很丑, 很贪婪,很卑劣。我并不希望有人目睹,尤其是翁斐。

我心悦他, 所以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模样。

翁斐所代表的, 正是我向往并积极靠拢的阶级、富贵、权势的顶峰。他这样出身高贵的人, 干净优越, 高高在上。与从小挨苦受穷、在卑下泥沼中成长的我截然不同。他能理解我吗...

“我能看看你的簪子吗?”翁斐说着,轻轻将木簪取下。青丝瞬间如瀑流泻般披散。他端详了许久, 反复确认, 眸色变得怪异。

我鉴貌辨色,隐约察觉他有些异常, “皇上怎么了?”

“哦, 只是觉得这簪子有些老旧了...全靠你不嫌, 还愿意继续用。”

正巧此时, 安详意归来,呈上了一支制作工艺极佳的苦竹笛。打断了我与他的对谈。翁斐道,“这支笛子音色润丽,你可要现在试试,为朕吹奏一曲。”

我接过竹笛,细细摩挲着笛身,“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对管乐不算精通,皇上听了可别笑话。”

我左手握笛头,右手握笛尾。对着气孔发音,将平稳的气息转换为圆润而宽厚的笛音,飘然流向这广阔而邈远的边邑上。这曲子时而凄婉,如吟唱般低回。时而又激情,如浪花般升腾,将旋律递进。一曲下来,如泣如诉,韵味深长...

翁斐沉浸在曲音里,许久才回味过来,眸里溢上了惊艳的神色,“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你这样精湛绝妙的技艺,还如此自谦。”q群搜索八1四816酒6三看更多完结文

“皇上过奖了。这首曲子平日里练得多,所以熟能生巧罢了。”这些年苦学才艺,不肯松懈。今日不就派上用场了吗。何况我去年还一直缠着刘清慰与弄月,精进五音六律。如今,日就月将,有所长进,不枉我苦心孤诣。也算是天道酬勤了。

“朕自以为听曲无数,却从未听过你方才吹奏的曲子。它叫什么?出处在哪儿?”

我莞尔一笑,轻轻放下竹笛,并不得自矜得意,只淡淡道,“这首曲子叫《商女恨》,是我与刘府二位小姐在宅中无聊时共同谱成的,皇上自然没听过。我小时候,被接去木府前,常在市井中讨生活,偶尔会路过青楼教坊。虽然当时很多道理我还不懂,但对那些乞丐、歌女、戏子,总有一种同为苦难之人的共情。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然,事无绝对,人也并不是能一概而论的。那一张张卖笑的脸背后,总有身不由己的苦楚。她们心里,未必没有家国大义。所以民间有人曾反驳说,‘商女亦知亡国恨,无奈犹唱□□花’。我深以为然,便有了这曲《商女恨》。”

翁斐侧耳聆听,眉目柔和,不掩赞赏的神色,“自古诗人大多爱写边塞诗文,歌颂戍边战士保家卫国的壮举。今日在这玉山关,在这古老的军事关隘上,飘荡一首《商女恨》,也算是一种和解之音了。”

见到襄阳王那日,关外天气极好。湛湛蓝天,不起一丝风沙。玉山关附近的大小官员在高厚的城墙下列队迎接。霍风坐在木质的轮椅上,想朝翁斐下跪行礼,却力不从心。好在翁斐手疾眼快,在霍风倾倒之际速速搀扶住他,才不至于真的摔下来。

君臣之间一路寒暄问暖,关系融洽,主圣臣良,似乎从有过设防与算计。

接到襄阳王后,皇上让那支护送他的军队休整了一日,然后再整列出发。登程回京前,我站在城墙的雉堞间,望着城门下车辕运行的痕迹,与正在整顿队列纪律的将士们。烈阳当空,略带热气的风吹响了衣襟。身后,只有玉棠伺候。

就在前一刻,我见襄阳王的随从推着他登顶城楼。遂也跟了上来,佯做偶遇。霍风恐怕只以为我是翁斐正在宠幸的妃子,所以有资格伴驾。故而并未对我有过多的好奇。而我为避免刻意,也并不主动与他攀谈。只是照旧戴着木簪子,偶尔出入在他的视线里。

果然,这招行之有效,慢慢引起了他的注意。若说我是皇帝的宠妃,为何衣着朴素,只戴一根木簪。派人一打听,才略知道了个大概。只是...那簪子略有些眼熟,又不好叫人摘了下来给自己端详。

往后几日,每经过一处城池,总有负责管辖当地的官吏匆匆赶来,列仗迎接。哪怕皇上与襄阳王只是路过,并不停留。他们也愿负驽前驱,一路相送。直至到下一个辖区,再由当地恭候多时的同僚接力。

这一路上,越往东,景致越佳。渐渐由黄埃蔽天的贫瘠萧索,过渡成了青葱草色。路遇一处盛大的百合花谷时,随行的官吏介绍道,此处名为罗摩百合涧。翁斐见我望着花海满眼欣喜,便下令今夜宿营于此。

这些百合生得野,在山坡上、峭壁里、溪涧旁,摇曳生姿,哪怕无人问津,也盛放得如火如荼。

待翁斐在营帐处理京中送来的奏章时,我也不打搅他,悄声退到账外,于清溪边儿上摘起了百合。襄阳王由侍从霍旸推着木质轮椅朝我而来。因我还未被正式册封为妃,从身份上来讲,应该还是需要向他行礼的。于是朝他欠了欠身,“王爷安好。”

往常都是酉时扎营,如今不过未时,皇上就暂停步履,下令搭帐。其中缘由,霍风看在眼底。于是和善道,“娘娘似乎很喜欢这百合幽谷。”

“黄沙戈壁看多了,再看生意盎然的花海,自然喜欢。”

“听闻娘娘是皇上去玉山关途中所救,敢问娘娘家籍何方?”怕冒犯似的,襄阳王又补充道,“本王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娘娘的长相气质不像是在塞上长大。”

我心道,可算请君入瓮了。

“实不相瞒,我确实是在京中长大。以前也从未来过这些地方。”

霍风的眉心动了动,遂又不自觉地望向我别在发间的簪子。我笑了笑,将簪子主动取下,“王爷这些天,似乎总是盯着我的木簪看?”

“本王觉得这簪子甚是眼熟,既然娘娘都取下来了,可否借我端量一二。”

我略做迟疑,“这簪子我从小戴着,王爷怎么会眼熟呢?”

霍风接过我的木簪,在略略斑驳褪色的旧木上,看到了他十多年前亲手镌刻的“枫”、“樱”二字。他眼色骤变,身体兴奋到几乎颤抖。极力克制着激动与欣喜,想要反复确认。“娘娘方才说,这簪子从小就戴着?”

我诚恳地点了点,“听当初收养我的人说,这簪子是我在襁褓中就有的了。兴许是父母留下的信物吧,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带着,从不曾离身。”

“收养?”霍风更确切了一步。

风中依稀能嗅到百合的幽香,我嘴角却荡开苦涩地笑,“我还是婴儿时就被丢到了京城城南,先是被京城卖棉花的几位农户轮流收养了几年,后来又辗转到了城南的大杂院……”?

第88章

城南?据说当年王老丞相就是将他与王学英的孩子丢弃到了那里。霍风紧紧追问, “城南大杂院?那你可认识一个叫知秋的女孩?”

“叶知秋?”

“对对对,正是她。”大杂院儿收容过许多孤儿,既然连叶知秋也认识, 想来错不了。霍风思女心切, 虽并不敢完全确认,但心底已经不由自主地按着我的模样捏出了自己亲生骨肉的形象...

我的戏, 还得继续做下去。我不断暗示自己,我就是浮萍,浮萍就是我。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 步步到位, 决不能有差池。

于是道, “怎么会不认识她呢?我与知秋渊源颇深,若不是她, 我怎么可能被发配边疆呢……”

“发配边疆?”他骇然得像从山坡上滚落到溪水里的石子,一阵水花四溅般的激越。

我黯然神伤道,“方才王爷不还说我不像是塞上长大的人吗?那我为何会来到这里?正是因为受了流放之刑啊。皇上救我, 救的正是在受刑放逐中的我。”

在襄阳王接下来的追问下, 我向他简要解释了来龙去脉。当提到太后为帮叶知秋解气, 对我的惩戒与伤害时, 虽全程语气淡然,却隐隐有些怨訾与苦楚, 但这样反而无可厚非, 更显真实。

果然,这些话在襄阳王听来, 早已非同一般。王学英为帮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出气, 竟将唯一的亲生女儿发放边疆为奴为妓, 让人践踏羞辱。临行前, 还让刘家休妻,叫女儿沦为弃妇。这是何等的弄人造化,荒诞离奇?自己的骨肉是不小心做了几年木府小姐,让她缺失了好几年的亲情,可叶知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公主封号、食邑年俸、土地、特权,还有王学英不留余力地慈爱呵护,不也是本属于自己女儿的吗?木良小小七品都事,给子女提供的衣食住行,怎么能跟皇室宗亲比呢。公主半年花销林林总总就能抵木府养一个女儿好几年的开支。

昔年襄阳王喜爱叶知秋,想收她做义女,不过是她的身世与自己沦落民间的骨肉相似罢了。同是弃婴长大,还都是在城南,他这才不免爱屋及乌。而且,自家儿子霍宝奉对她也很是中意...

山涧里清风阵阵,下游的火头军已经开始顺着溪水择菜抓鱼了。而襄阳王并未分神,只是看着我,满眼愧疚之色,好几度欲言又止...

不过是木家被错养了几年,这算犯了什么王法?既没作奸犯科,又没掳掠杀人。这些年,王学英的行事早已不复当年,逐渐不是他心中那年少时如樱花般美好的模样了。若她不知情,所以误伤了自己女儿,他也能理解。只是,叶知秋在他眼里一直是心地善良的,王学英要罚人流放之刑,她竟然没有阻止,反叫霍风结舌。

“其实逢春也早就听过王爷您的大名。当年知秋被绑到青楼时听说是被您所救下,才得以逢凶化吉。”

襄阳王闻言,不由感慨万千。当年他之所以会在城南路遇叶知秋并且出手相救,就是为了顺着寥寥线索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只是不曾想,阴差阳错,他将叶知秋送回大杂院儿时,“亲生女儿”却被木府接走了...

清溪淙淙,遮住了脚步声响。翁斐不知何时从帐中寻来此处,站在了我身后。还是襄阳王及时朝翁斐行了拱手礼,我才意识到他的到来,跟着回眸。

翁斐微不可察的眸色一沉,踱步上前,却微笑道,“在聊什么呢?”

“方才臣与侍从在溪涧上游时,见此处百合虽幽美盛茂,却隐约有几株水毒芹夹杂在其中。

恰好娘娘又在采撷百合,遂赶紧上前,想提醒娘娘别误采了毒草。”

我笑了笑,“多谢王爷好心。其实刚刚采花之前,我也看到了那些上游的水毒芹,所以才转身换了个地儿,避免接触。”

“这种水毒芹,毒性不小,京中并不生长,娘娘竟然也认识?”襄阳王有些意外。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伺候我的嬷嬷女婿家是开药行的,借过一些相关书籍给我。我虽没有见过水毒芹的实物,但凭借它的特征,依稀猜测可能是它。所以还是绕道为妙。”

见翁斐来了,襄阳王不便与我多谈,遂克制住彭拜而难言的情感,寻了个理由就告退了。望着霍风退下的背影,翁斐负手而立,忽然淡淡道,“朕如今再看襄阳王,总觉得他有一股‘碧天万里无云,空劳倦客身心’的疲态。”

我侧过头凝望翁斐,发觉他嘴角极浅地噙着不易察觉的一丝笑意,终于没忍住大胆道,“皇上似乎很满意?”很满意霍风这样的颓靡衰败。

翁斐闻声,也看向我,星目微阖,笑意愈深愈危险。“胆子越来越大了。”

入夜时分,四野静谧。远处溪水横在百合腹地间,明澈而幽淡地流淌,近处的月光偶尔踅进营帐。白日采摘的三束百合早已插入花樽,只简单摆在桌案上,便让沉闷肃穆的帐篷充满了柔情。

翁斐见我又坐在案边低头看他的书,便笑道,“朕觉得,这些书恐怕都不够你看到回京那一日了。等过几天真没书可读时,朕恐怕只能将奏章给你看,好解解馋了。”

他这话一出,我便心动了。别说阅读奏折,我甚至没有碰过它,更不知其格式。偏偏近来读的多是《鬼谷子》、《群书治要》诸如此类的书...但我明白,他方才那句话不过是戏谑罢了。于是回应道,“历朝历代向来女子不许参政,唯恐牝鸡司晨。大臣们呈上的奏章,哪是我一个女儿家能有资格看的。偏偏还皇上还故意拿此来打趣我。”

“朕恩准你看。”

见他眸中蓄着三分认真,我婉转一笑,并不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望向帐外,转而问道,“皇上...你说今夜那一路跟随我们的陶埙声,还会再响起吗?”

“恐怕不会,今晚我们扎营的地方偏离城镇,他若还对月吹埙,未免太明显过了头。你别看外面那些禁军一动不动地杵着,但对刺客的防范之心极强,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他自己培养的禁军,他有最起码的信任。

对月吹埙。我笑了笑,不由唏嘘地想起了从杭州回京城的那段路途。当时护送我的女镖师颜回雪是四位镖师中唯一一位擅曲的。在休息时,偶尔也会吹埙,尤爱奏《蜀中月》和《思君不见下渝州》。

我常在大户高墙中,鲜少有机会接触这些跑江湖的儿女。因缘能结识他们,听尽大千世界奇闻轶事,领略不同的人生风采,观感自然不同平时,所以印象深刻。若不是这些天那陶埙吹的风格不似颜回雪。且翁斐的暗卫又来报说只是一男子孤身尾随。我都险些要以为是她在附近了。

本摸不清那侠客跟随我们的目的,却不想第二天一个偶然,让他意外现身了。按礼法来说,当皇室尤其是皇上的仪仗路过时,子民百姓皆需俯首跪地,行叩拜之礼。偏偏有位农家姑娘不懂规矩,牧羊时羊群恰好横亘在路面,拦住了帝王的御驾……

禁军朝她吆喝,让她速速将羊群撤离。仿佛畏惧龙威在前,她竟越驱越乱,慌了阵脚。一时间群羊骚动,拱着她就朝御驾的方向猛然扑去了。

“护驾——”

“小心刺客——”?

第89章

侍卫们担心有诈, 哪管她是否无辜,只要冒犯冲撞或惊扰到了圣上,一律按照刺客处理。就在想要手斩刀落的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飞影掠过,以自己腰间的剑鞘将侍卫的刀剑拦下, 生生护住了那牧羊的农女。

“还请皇上原谅这农女的无心之失。”那人戴着斗笠,半跪在地上,朝着骏马上的翁斐拱手求情。

侍卫们凌厉火速, 纷纷围上前, 将剑刃横在他的脖子之上。翁斐在高处, 双眼微眯,犀利地打量着他, 认清了这是那日在玉山关“胜江南”解围的那人后。又注意到了,他腰间挂着的陶埙。

燕珂羿提刀,上前一步审察, “呵, 你同样惊扰圣驾, 自身难保, 还有闲心为他人求情”

“方才事发突然,草民一心救人, 才失了分寸, 无意冒犯皇上。皇上申明通义,有好生之德, 必然会谅解我等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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