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他蹙眉,眯起狭长的眼睛,叹了口气,“那棋赏给你……们,本就是供你们打发无聊的。”

“多谢非文公子好意。”我又欠了欠身,不敢再抬头。

翁斐放眼望了望今夜的花朝节,繁华的京城白亮如昼,有宝马雕车川流不绝,有各色时髦绮罗襦裙的姑娘们成群结伴,亦有将士才子们在酒楼阁台上沐风陶醉,吟诗作对。再满意地收回目光看我,邀请道,“可愿赏脸一同走走?”

我有些犹疑,想答应可又顾忌着木槿还没回来。翁斐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与踌躇,“你可想抗旨?”

“我的丫鬟还没归来.......若她见我与非文公子你结伴赏玩,兴许会误会。”

翁斐回头,引着我看向那撑船的护卫,“等会儿你的侍女回来了,我的人会留她在此处等着。”

“有劳您费心了。”

京城一些街道上栽满了樱花,如今春末,花势盛况已去,逐渐稀疏凋落了。但仍有巧笑的姑娘们在樱花树下或拈花轻嗅,或攀枝回眸。忽逢一位花甲老媪在街角叫卖杏花,稍显落寞。我心生恻隐,上前买下一篮子的杏花。可惜银钱都在木槿身上,只好以目光求助身后的皇上帮忙付账了。

老媪目光慈祥,笑时皱纹如一盏金丝菊盛开。谢过我们后,又特意从身后的背篼里翻出一束白花免费相赠。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方才未见这花时,我就闻到了四溢的幽香,还寻思是哪儿传来的,原来是您这儿的花啊。”我深嗅一口,迫不及待地回头将它举到翁斐胸前分享,“您闻到了吗,好香呢。”

翁斐替我接过花束,鼻尖感受着萦绕而来的馥郁芬香,“是很香,以前竟然从未见过,从未闻过。”

我又笑着问老媪,“请问这是什么花?”

她笑呵呵地说:“这是野姜花,之前一位胡商送给我花的种子,说是从他们西域带来的。起初我还以为是生姜的姜呢,心想咱们不也有姜吗?怎么就种不出来。现在才知,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物。夫人你心善仁慈,与你的夫君买完了我的杏花儿。老身无以回报,只能赠你今年这第一株早开的野姜花儿,祝你们夫妻俩百年好合,岁岁今朝。”

我慌忙摇头,想要开口解释。翁斐却及时弯腰,附在我耳边,低声道,“仅一面之缘而已,何必辜负老人家的心意呢?你非要解释说不是,多不应景。”他的声音似一瞬绽在黑夜的罂粟,蛊惑了我,让我乖乖闭嘴,默认了老媪的话……

翁斐见我没再辩解,满意地噙着笑,再朝老人家谢过,便与我去了别处。

走过大街,穿入一条高挂灯笼的游廓夹道,两旁皆是酒肆教坊,暖风带着酒香熏得游人微醉。翁斐身材颀长且视力好,视野总能望得更远更清晰。忽然间,他更早一步看到有熟人朝我们的方位走来,便快速把面具给我戴上。

直到戴好了面具,我才顺着他的目光,看清来人是杜墨白与霍宝奉二人。好在他们直到从我们身旁走过才陡然发现与皇上擦肩了。

皇上微服出宫,他俩不敢行大礼,只能拱手作揖,以示尊敬。见皇上身边又有一戴着面具的女子,不由猜测是哪位娘娘能得如此宠幸,竟然让皇上在花朝节带自己出宫游览。莫不是淑贵妃?不对,淑贵妃身姿出挑,但不及眼前……

“这位娘娘是?”霍宝奉又朝着我作揖,十分恭敬,并不敢踰矩多看。

翁斐伸手免了他的礼,“她性情畏羞,不喜交际。而且嗓子前两天因发烧哑了,说不得话。”

“是宝奉冒犯了,请娘娘宽恕。”霍宝奉与杜墨白都懂,皇上是在护着这位神秘的“娘娘”,不准他们探究。

杜墨白笑道,“斐爷,围棋国手褚大师之子褚衡等人正在前面碧海楼对弈,若您与娘娘不嫌,可要一同去看看”

“这次又赌什么?”

“这次啊,褚衡为朱昂出战,与晋老王爷赌京城第一名妓柳宛宛的卖身契。”晋王是翁斐的皇叔,跟翁晟比封号更高。但这晋王是个闲散王爷,典型的富贵纨绔。没啥坏心思,也没啥架子,就是为人荒唐古怪了些。

杜墨白在宫外很自然顺口地称翁斐为斐爷,翁斐问他“又赌什么”。似乎从前没少一起在宫外玩乐过。翁斐顾忌我的身份不便,就要开口拒绝他们的邀请。我却扯了扯他的衣袖,踮起脚有话欲说。他瞬间会意,很贴心地弯腰贴近我的唇。

我低声耳语道,“皇上,您想去就去吧。我与您在此分开就是了。”

翁斐却摇头不依,“我不想去。”今日特地出宫,可不是为了去看一个妓子花落谁家的。

就在此时,那前边儿碧海楼二楼上的晋王俯身招手,呼唤道,“哎呀,我的侄儿,今日居然那么巧,在危难之际撞上了你,请速速上来,帮你皇叔我下盘棋,缴杀朱昂这小子。”

这老王爷行事果然荒唐谬悠、放荡不羁,居然让堂堂帝王去帮他下棋赌一个妓子的下半生。其实我是很愿跟着凑凑热闹的。也想一睹这京城第一名妓的风姿,缘何能让那么多达官贵人痴痴追捧,心甘情愿地奉送百万白银与珍宝。?

第57章

但碍于朱昂在场, 也怕待久了连只见过一面的杜墨白跟霍宝奉都能将我身份认出,所以才不敢多留。

翁斐知晋王这老活宝耍泼的脾性,今晚对他“见死不救”, 日后可要赖赖叨叨“记仇”很久了。所以无奈地望向我, 温声征询我的意见,“可愿意一同前往?放心, 不会待很久的。”

话末,又附在我耳根,用仅能我听见的声量道, “有面具在不必怕。”

翁斐领着我, 与杜墨白、霍宝奉一同进入碧海楼。在场所有认识皇上的人皆对着他恭谨地作揖行礼。见皇上身侧有一女子同行, 都不免心生好奇,悄悄议论我的身份, 纷纷猜测我是后宫的妃子还是皇上喜得的新人。

如此众目睽睽下,还有熟人在场,我紧张地嚅嗫一口, 强作镇定。侥幸感慨这面具结实稳固之余, 竟觉得……有几分刺激。

褚衡围棋的技艺勉强师承了自己的父亲, 但他并非是专业的棋手。比起让父亲引以为傲的围棋, 他更喜欢舞刀弄枪的滋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学艺不精, 但好歹有褚爵这样的顶尖翘楚当爹, 让自己从小到大目擩耳染,所以棋艺跟寻常人比, 自不在话下。

翁斐的棋艺不比褚衡这厮差, 只是眼前此局, 晋王早已落入下风, 很难翻搅出新的局面。若非翁斐要去扭转,也不大容易。可翁斐喜欢这样的残局,本想迎刃而上,但瞟了一眼那姿态冷艳的妓子,还是推拒了,“皇叔,今日若替你下棋,明天文武百官可就要弹劾你了。”

老晋王很不服气,“你皇叔我皮糙肉厚,弹劾这种事儿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能扛得住的。”

哈这顽固不化老头儿,翁斐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本想随便在场抓个棋艺好点的人替他,我却在此时又扯了扯他的衣角……翁斐与我心有灵犀似的,因我一个小动作就瞬间心领神会,知道我是手痒了,想试试。遂对众人笑道,“人们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就让我身边这位女中诸葛来试试吧。”

我从容地坐在了褚衡对面,沉着镇定地观察局势,脑中飞快预演计算,寻找对策和出路。这一局褚衡执黑,黑棋早已成势,白棋道尽途穷。唉,罢了,虑多反而棋臭,反而举步维艰。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只凭借棋感,不假思索,于右方盘三路造出劫争,在交手往来时挖、冲、拐,一挥而就。攻防间让原本厚势的黑棋布局变得稀落,最后白棋转守为攻,以二目半的优势险胜。

由于下棋时聚精会神,我全然忘了周遭的看客。直至输赢定局已成,才大吁了一口气。起身退到翁斐身后,却发现那晟王翁晟不知是从何时来了,此刻正随着围观喝彩的看客高抬他的贵手,神情略带赞许的为我拍手鼓掌。苍天啊...怎么又多了一个熟面孔到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方才还说刺激,现在倒觉得汗流浃背了。玩火玩大了,总是会后怕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晋王见自己这方扭转乾坤了,大袖一抖,喜笑颜开。忙向他的皇帝侄儿道谢。

翁斐却并不居功,“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她功劳。”说完,他望向我,我甚至能从他的眸中看清自己满满的倒影。

晋王十分有眼力见儿,见我戴着面具,也不追究我姓甚名谁,只管夸赞道,“我皇侄儿身边有如斯佳人,似水美眷,真是好福气。不单棋艺精湛,还机敏智慧。”

如斯佳人......似水美眷,大家都以为我是他的女人......翁斐闻言淡淡苦笑,“她这几日嗓子哑了,出不了声。我代她谢过皇叔赞美了。”

这柳宛宛本就是晋王斥十万雪花银赎来的。岂料半路上杀出个文纠纠、酸溜溜的朱昂,领着一群很会吟风弄月、颠倒是非的骚人才士,请求晋王宽宏一回,还宛宛自由身。虽是恳求的言辞,可字里行间却给人一股柳宛宛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感觉。晋王虽然闲散纨绔,但却不糊涂。他之所以豪掷千金,花了那么银子,目的很赤|裸,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树梨花压海棠之欲。怎么可能会大发善心放生到嘴的鸭子呢?只是这群文人嘴巴都厉害,极擅长道德绑架,一通说嘴如坐云雾竟把他给绕了进去,晕头转向地就答应了朱昂提议的对弈赌局。赢了,就继续带柳宛宛回王府;输了,就还柳宛宛自由之身。啊呸,后知后觉的晋王一口唾沫腥子,还真招了这朱昂的道了。把话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怎不见他花银子为柳宛宛赎身?无非就是假仁义,以正人君子的模样帮柳宛宛争取所谓的自由身之后,获取她的芳心,方便日后自己蜜语哄骗,谈情说爱,快活白嫖罢了。

输了就是输了,朱昂搬了褚衡做救兵,晋王搬的可是皇上啊。有皇上在场,他们自然得一言九鼎,不能出尔反尔了。否则为了妓子反复不定,被论欺君处置,可太犯不着了。

事了拂衣去,翁斐不再多留,带我离开,出了碧海楼,我仰头回望,发现柳宛宛正在二楼对着我的背影冷眼静看,若有所思。我这才不甘示弱地回视她,比她的目光更清冷无畏。所谓京城第一名妓,确实是妍姿艳质,别有风情的。只可惜当年叶知秋被卖去妓院的路上有贵人相救,碰到了襄阳王,不然,这京城一名妓的风头,怕是轮不到这柳宛宛了。

“得让你陪朕辛苦的多走几圈了,甩掉那些尾随的人。”

翁斐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我这才收回眸子。朝他笑道,“他们跟着你又能有什么用?难道想上前混个眼熟?”

“让朕认识了,并且顺眼了,从此的路可就坦荡了。在朕身边别有用心的人总是很多,有些人不单是为了自己而来,或许单纯只是个替人办事的眼线而已。盯着朕的一举一动,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他这话让我隐隐生忧,不由得问:“那待会甩得掉那些耳目吗?甩不掉怎么办……会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啊...”

翁斐见我惴惴不安,朝着我自信的微笑,弯腰俯在我耳边轻声说,“有朕在,你只管放心。千万不必有负担。你,相信朕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在了我的耳尖,一瞬间染红了我的耳根。我强作镇定,稳住了呼吸,才敢点头回应...

走了一会儿路,他问我为何还心事重重,我叹了一口气,“刚才下棋赢了那一局,也不知是对是错。会不会将那柳宛宛推入火坑。她虽是贱籍,但又是如此活生色香的一个美人。权贵们仅凭一盘棋就决定了她的命运,我刚才状似无畏,但现在想想,心底有些不安。”

“你不必觉得歉疚。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想去晋王府里呢?”

“万一她更渴望自由呢?”

“晋王不替她赎身,她此刻会在何处?”

“青楼……朱唇万人尝...”

“那就对了。这世道讲究王法秩序,晋王真金白银买了她,她就是属于晋王的。今晚没有你,朕也会指个棋艺比褚衡高的人去应对的。”

他的宽慰有些成效,但我还是回头望了望那远处碧海楼在月下的伟岸重檐,喃喃道,“那她会恨我吗?”我有些庆幸自己戴了面具,就算她恨我,有朝一日做了被晋王抬了位份,也无处寻仇。我暗叹一口气,越发明了地位权势的重要。?

第58章

我要争取变得更强, 不能和这柳宛宛一样,沦为男人的玩物,连缚鸡之力都没有。

翁斐带我到栽满杨柳的岸边儿, 坐上一艘乌篷船, 船由支流汇入主干道,与十来艘同样外观的乌篷船互相交错穿行, 混淆了视线,最后悠然分开,各行其路。

烟花三月, 纷纷灿烂如星陨, 两岸歌舞升平, 花朝节的艺人鱼龙漫衍,百姓拍手叫好。而船篷低矮, 逼仄狭隘的昏黄空间内,只我与他一人,相对而坐。

我摘下面具, 有些娇赧不自在, 不敢与他对视。翁斐看出我闪躲的目光, “你现在这样可爱局促, 与刚才下棋时势如破竹,当者披靡的样子很有反差。上次在西湖泛舟, 也这样。”

“您还得啊...”

“怎么会忘。”怎么会轻易就忘。翁斐深邃的眼眸里, 某种情愫渐浓,由一丝伤情慢慢转变成富有侵略性的凝望。

这样灼人滚烫, 让我无处可逃。舱内烛光昏黄, 暗香浮动, 我盯着他那优越英挺的脸庞, 镶嵌着玛瑙般的深邃眼眶,感觉心跳不已,呼吸滚热。翁斐慢慢俯身靠向我,越来越近,直到气息都扑在了我的脸上时,他却停顿住,盯着我的唇,迟迟没有动静,仿佛在克制,在挣扎,在跟自己心底的理性与感性激烈的交锋。

我的呼吸都快要被他临时勒马的行为逼得停滞了,干脆将身子退后了些,大口呼吸,试图稳住险些失控的心。

他问我,“你知道欲罢不能却要不断按行自抑、克己复礼是种什么感觉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觉得他身上的龙涎香淡淡萦绕在鼻尖,让我想不顾一切依偎上去。

他自问自答般地说:“反复纠结,反复难受。从江南到现在,尤其是现在这一刻。”

从去年初秋到今年春末,甚至以后。像一种瘾,戒不掉。

“你也是属意朕的,对吗?”翁斐的一双黑眸紧紧追随我慌乱的眼睛。突然如此开诚布公……我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道德伦常的枷锁,他有,我也有。如今他肯为我冲破,我反而有些怯步了。他是帝王,没人敢对他指指点点,点手莋脚,除非不要命了。而我已为人妇,若处理不当,稍有不慎就会背上不安其室的骂名,被世人或妒羡或鄙视的说三道四,痛诬丑诋。

我摇了摇头,不敢承认,只是如诉如泣地望着他,仿佛水波盈盈的眼睛里流露的才是真实的答案。现在还不是轻易表明心意的时候。何况,求之不得才能寤寐思服,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反而容易失去价值。我得控制好火候,挠得他心痒,利用好他这份情意,为长远谋划,决不能白白浪费。

我有些哽咽地低吟,几度泫然欲泣,“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终究是身份有别。

他勾勾地望着我,欲说还休,“你放心,朕现在不会做出格的举动……”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朕知你在顾忌什么。若朕以后将你的顾忌消除了呢?”

我惊诧得瞪大双眼,直直地望着他满脸严肃认真的神情,消化了许久,才启齿:“我……不愿被千夫所指。”

翁斐仿佛看见生机,再度凑近我的面庞,恢复活力般低声笑道,“所以说,你只是担心世人的眼光,而不是舍不得某些人?”

我稍稍侧目,无比清晰地看清了他鸦黑纤长的睫毛,眼眶下那颗小小的泪痣,还有因呼吸性感滚动的喉结。

正当此时,“嘭——”的一声重物撞击,船只剧烈摇晃。翁斐的身体因重心不稳朝我倒下,导致今晚几度相牵引的身体终于真真正正触碰到了彼此。结实坚韧的胸膛压迫我的柔软,虽然隔着衣物,但那一瞬间压迫来的触感,还是让我不由心颤,不知该作何反应。

翁斐与我四目相交,一时间忘了要起身。

“皇...皇上......”

直到我有些慌措的唤他,他才匆促拉开与我的距离。

“嘭——”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翁斐手疾眼快,不容多想,直接将摇晃欲坠的我揽入怀中,护住我的脑袋,定定坐稳。

他向外不悦道,“怎么回事?”

撑船的属下在外恭敬地回话,“回主子,咱后面有艘小船想超赶咱们,但此处河岸变窄,又是昏暗的长桥底,挤满了画舫跟渔船,船夫技艺不佳,才不小心撞了咱们。”

翁斐放下心来,柔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有点怕.......”其实我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如此姿态亲密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鼻息间都是他龙涎香的淡淡体息,让我有些嚅嗫,假装迟钝,假装忘记了该分开才对...

“不怕...”他将我搂得更紧,迫使我的脑袋能枕在他肩头,身体贴近他起伏的胸膛。不行了...有些腿软了......刚才他不还说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吗......现在这个...算吗?我不禁替他找借口,情急之下,身不由己......应该不算吧。

没一会儿,船只行驶到了今夜初遇地点一二百米处的石桥下。撑船的属下对内提醒道,“主子,咱到了。”

这时的我早已从翁斐怀里挣脱,他起身掀开卷帘,先一步踏出去,向我伸出手,“我送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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