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我在黄昏前赶回了宫。日暮翠晚,玄武口的宫墙柳依旧色绿如染。我不禁回眸,他果然还在跟随,此刻正坐在马上,于寒烟处凝视着我。我不禁担心地想着,他好歹自年少起就在御前当差了,不可能不知道暗卫的存在。如今这样既克制又明目张胆地跟着我 ,就不怕青鹰把他的举动汇报给翁斐吗?是嫌琅琊离家太近了吗...想被贬谪去更遥远的他乡?

我刚踏进漪澜殿,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脸焦急的娟欢姑姑就匆匆来报,太后娘娘咳血了。敢到宁康宫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几多妃嫔早早围跪在了太后寝殿门口,哭丧似的挤眼泪表关心。?

第222章

“良妃娘娘, 您进去吧,皇上也在里边呢。”穗欢独独将我邀了进去。淑妃见我待遇不同,还暗暗闷哼一口了。

我走进殿内, 见翁斐早坐在了床头, 而太后面色乌白,很是憔悴。我关切问, “太后娘娘是怎么了?她原虽病着,但太医也说了只是体质没恢复好而已,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咳血了?”

听薛留白的意思是, 太后急着恢复, 所以近来膳食都是大补之物, 虚弱的身子反而兜不住过剩的营养,这才咳血不止。

宫里难得有喜庆的日子, 众人都盼着今夜的中秋宫宴好好热闹热闹,但因太后还在病榻上躺着,故而都不敢开心忘形, 宴席也早早散了。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临近重阳节, 黄花遍地霜, 跟民间百姓祭扫登高的习俗一样, 宗室子弟们也得准备起来去皇陵祭祖了。太后尚在病中休养,不便远足, 就没打算去, 可苏太妃“被捕”的消息却让她体会了一把‘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滋味,急着要站起来亲自审讯她。

当初苏享蕊假死离宫后, 太后也没拆穿她, 而是将计就计, 直接私下派人将其追杀。可这些年来, 苏享蕊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让太后派出去的死士苦寻无果。却不想如今忽然出现在了京中,还被晋王妃给撞见了。这不,晋王妃赶紧向宫里禀告,苏享蕊便被宫里派人控制了起来。太后乍然听闻苏享蕊被捕,是又爽快又惊惧。爽快,是因为终于可以杀她灭口了;惊惧,便是害怕她将当年温禾筠病死的真相全部告知翁斐。她拖着病体,亲去了御前,想要试探下口风,看看苏享蕊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见翁斐神色如常,才暗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故作好心,以翁斐要忙着去皇陵祭祖为由,请他将苏享蕊移交给自己。

“皇帝啊,这苏享蕊假死出宫,按律得治死罪。不过哀家念她曾是先帝的妃子,到底有些情分在,所以想亲自送她一程,你没有意见吧?”

翁斐故意婉拒道,“先帝妃嫔私逃出宫是该治死罪的,不过母后尚未痊愈,还是息养身子要紧啊。如今后宫妃嫔们日日去宝华殿抄写经文,虔诚念诵,就是为了给母后求福消灾啊。若母后还亲自督斩,参与杀生之刑,那菩萨佛祖岂不是要收回妃嫔们为您的馨香祝祷后好不容易累积的福泽了,就怕功亏一篑?”

太后怜惜自己的性命,珍惜自己的福气,听翁斐这么一说,颇有些犹豫。不过她更清楚其中利害,把苏享蕊留在翁斐手里始终是个祸患啊。无论如何,都得见一面苏享蕊,先想办法稳住她,不行就冒着折寿的风险暗害她,反正无论如何直接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思于此,太后假作被说服的样子,折中道,“好,皇帝说得有道理。哀家也不忍辜负晚辈们的一番心意。不过,苏享蕊现在被关在哪儿?哀家得去见一见她。好歹是昔日姐妹,也曾一同侍奉先帝二十年,为她送行还是不能省的。”

翁斐点点头,“她被关在了昭狱之中,母后若想去探监随时都可以。只是,那地方毕竟是监狱,潮湿易腐,空气沉闷,还死过很多人,不见天日,邪秽之气最是凝重。母后如今病体缠身,最忌讳邪祟伺机侵体,千万别逗留太久啊。”他明知太后亏心事做多了害怕鬼神,还故意捡可怖的这些话说。

太后忌讳阴气重死人多的地方,于是想让翁斐为她妥协,“那便把苏享蕊拉出来提审?可好啊?”

“当然可以。”

太后还没来得及表示满意,又听翁斐接着补充道,“朕以为,朕作为母后的儿子,理当以孝为先,在母后病中更应该为母后行好积德,拒绝如芥杀人。而且母后刚才也说,苏太妃与您姐妹一场,多少有些情分。那就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留她一条性命吧。”

“不可!皇帝啊,大翁朝历律是祖宗定下来的,咱们就得执法如山,6亲不认。哀家可不忍心让你为了尽孝,而违背祖宗啊!”

翁斐: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娟欢姑姑厨艺了得,尤擅煮粥煲汤。听说在潜邸伺候先帝时就跟粤地的大厨学了很多年。今日她在小厨房煲了一道人参红枣炖鲈鱼,我瞧着滋味鲜美,又有活血生机的功效,便想借花献佛,带去腾龙殿给翁斐尝尝。

尹锦前脚刚走,小康子还在殿门口目送。我移步至小太监跟前,问道,“这尹大人今日进宫面圣,又为何事啊?”

小康子朝我拜过,躬身回话道,“尹大人是来求皇上原谅的。之前啊尹大人得到消息,说宫外有一卷疑似□□皇上的墨宝真迹,好像叫什么长河湾开荒植梅图。尹大人原想在鉴别真伪后斥重金献宝给皇上,不过那幅图原先的藏主是画圣罗四能的嫡子罗兰,乃是个远近闻名的高人逸士,不轻易接受外人求见,更不愿将藏品随便拿出来供人鉴定。但前些日子他竟大方将这幅画卖给了一个叫什么...春谢的才女,还十分罕见的对外夸这位才女有林下风范,身处浊世却能不染一尘。反正啊,尹大人没得到宝物,便来负荆请罪了。”

他一厢情愿要送,翁斐也没说一定会收啊。如今还兴师动众刻意跑来请罪,实在有一丝非奸即盗的味道。

翁斐早在殿内就听到小康子滔滔不绝,见我被他的话绊住迟迟没有进去,便自己出来迎我。他敲打着小太监的脑袋,“就你嘴快舌长,喋喋不休。”

小康子认怂闭嘴,讪讪一笑后自觉接过娟欢姑姑手中的托盘就溜进屋了。

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总觉得这个尹锦来者不善,而秋阳下,翁斐笑意温润,似乎没有察觉到尹锦的“别有用心”,只执起我的手,想同我进殿去。我站着不肯动,循循问道,“皇上听说高祖皇帝的遗作流落在民间,是不是很想去一探究竟啊?”?

第223章

“若是真迹, 自然得去看看。”

“皇上不怕这是有心人请君入瓮吗?”我仰起头,对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赤诚相望。

“哦?怎么说?”翁斐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耐心静候下文。

从小康子的转述来看, 刚才尹锦不就是表面上以高祖遗作吸引翁斐眼球吗,然后再引出春谢, 并给她暗抬身价。我有些紧张地想着,尹锦得逞了吗?翁斐现在是不是也对这个隔着一层面纱的神秘女人有了一丝好奇呢?

我忍不住捻酸道,“臣妾听说, 这画圣罗四能的后人罗兰虽是通儒硕学, 却终生不仕不娶, 结庐长河湾浦,乃受人敬仰的高人胜士。但凡是个有凡心的男人, 初闻这个叫春谢的所谓才女能得罗兰的青眼,都会不自觉地对她另眼相待吧?好一招巧借他人之口,耀自己之名啊。若非上次出宫见过她本人, 想必我也会跟大家一样, 对此人充满好奇和好感。”

翁斐好似看出了我在患得患失什么, 忍着偷笑, 频频点头配合我,“嗯~娘子说得好有道理, 这尹锦小儿必然居心叵测, 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玩味,不满地嗔他一眼, “皇上...你在笑什么呢!”

不对啊...翁斐为何不先问问我是怎么认识那个春谢的呢?哦, 想必是青鹰早就跟翁斐汇报了翔实!这青鹰, 平时在我跟前一句台词没有, 像个哑巴,但跟翁斐汇报事务倒是事无巨细,从无遗漏。

“朕啊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这尹家啊最爱给朕的后宫塞人了。”

“上次是杜芮薇,这次想必就是什么春谢了。”我酸溜溜的,似乎唇里含了一口酸梅。

“诶,你还漏了一个。”

“谁?”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潜在情敌也是尹家的棋子?

“你再想想?”话题至此,翁斐也不打算进殿了,干脆拉着我在汉白玉长廊上散起了步。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啊,纯净干燥的西风一阵阵刮过,使晴空似明镜澄碧,不见一缕纤云。大雁排云上,片羽如叶落。

我回忆了半晌,惊惧道,“该不会是...暹秋山围场里那个企图给皇上下情蛊的农女吧?”

翁斐点头默认。我又追问道,“皇上是如何确认尹锦是幕后主使的?”

若真是尹家所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也知道,尹家之所以想跟新贵党抱团取暖,就是因为与拥王派有分裂之势。在外面的人看来,你是拥王派的人,与他们利益相攘。所以,对尹家来说,你绝不可能为其所用。前几任君王在位时,由尹家选送进宫的妃嫔还是很多的,多多少少能扇些枕头风。上次选秀册封没多久,尹家在后宫唯一的棋子也折了,现在自然得想方设法培养一个在后宫能说得上话的人。”好像还真是,尹家的贵女嫁入皇室的例子还真不少,听说霍风的生母,就是尹家尹釜元帅的姑姑,尹锦的姑奶奶。

我小有心机道,“可是...这尹锦也太奇怪了。那日臣妾在宫外的解香楼等候繁昌公主时,意外碰见他、朱昂、霍宝奉和刘清慰坐在隔壁雅座。当时尹锦分明是想将春谢牵线给刘清慰的...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想将她引荐给皇上呢?难不成是看刘清慰对那女子无意啊,所以才...”言外之意便是,连刘清慰都瞧不上的,难道你翁斐要收?

虽然我这么说,翁斐大概会觉得我过分关注刘清慰,但让他别忘了紧张吃醋的痛苦滋味也未尝不是好事。果然下一秒就听他飞醋横生,“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动向和心意。”

他捏起我的下巴,宣示主权似的,狠狠吻了下来。侵入唇瓣,撬开齿贝,强势地吮丨取,直到我险些呼吸困难了,才肯罢休。

我捂住红潮乱泛的脸颊,强自镇定,尽量保持庄重矜持的站姿,略略怨他“皇上...这里不比室内...”

皇宫分为外朝和内廷两个部分,如今身处外朝,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若有官员、侍卫等外男路过,撞见这一幕总不太好。迂腐保守的老学究看了,心里骂我不够持重也就罢了。就怕本来就反对我封后的人又借此大做文章。

“是朕欠考虑了,还是你太有本事了?总能让朕失去自控的能力。”翁斐依旧牵起了我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说起来,入宫那么久,我还是头一次到府库里去。里头的财物珍宝、文书兵器数不胜数,单拎其中一件出去贩卖,都可抵半座城池。翁斐卖着关子,先命鸾煞现身,叫他翻找出了一幅收拢的画卷,然后再在我面前徐徐展开。画上有长河落日,更有一身材伟岸之人站在山坡上指挥将士们开荒种梅树。心头有了某个猜想,迫不及待将目光瞬移至印章处。果然,是高祖皇帝的落款。我惊呼道,“这才是真正的长河湾开荒植梅图?”

翁斐闷哼一声,稍显得意地点点头。

“那宫外的那一幅画是赝品咯?可是这罗兰乃大家名士,父亲还是画圣。怎么会楚凤称珍,把伪物错认成真迹呢?他是配合尹锦做戏给咱们看?还是那幅赝品的作者造假功底实在了得?连他的火眼金睛都能蒙骗?”

“咱们去看看那幅赝品画得怎么样不就得了?”翁斐说罢,思忖半晌,有些犹豫道,“逢春,有个事朕想跟你商量一下,希望可以征得你的同意。”

没多久,翁斐就出宫微服私访了,只是,这次没有带上我,而是让尹锦伴驾。在尹锦别有用心地一招请君入瓮下,翁斐不但去了书寓鉴赏了传闻中的高|祖遗作,还将那春谢带入了宫,册封成了才人。只因春谢常以菊花自喻,翁斐便暂且赐她“菊”字,号菊才人。

缠绵病榻的太后听闻翁斐冷落了我,宠幸了个身份卑贱的妓子,本就不满。后来又听说礼部早前提议兴修凤仪宫的计划,也因翁斐的注意力在新人身上而迟迟没有点头拨款,更是不爽。正打算亲自找他谈谈时,猝然得知这个春谢竟是尹锦想方设法弄到皇帝面前的,终于对尹家忍无可忍。?

第224章

她将尹锦传唤到宫中, 各种敲打,望他尹家安分。尹锦则一脸恭敬孝顺,揣着明白装糊涂, 死不承认春谢能入宫是自己精心设计后的结果。

太后见此, 便假装暂时耐他不了,任他逍遥出宫了。实则背地里却开始酝酿起了大招...

好一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啊。重阳节的前一日,翁斐在御花园设宴, 与后宫众人共赏菊意芳香。春谢就算风头再劲, 但位份也不高, 所以内务局将她的位置安排在了席末。翁斐见了,示意她坐在跟前, 惹得在场众人好一阵嫉妒。昆贵人、武玉书等人还好,能将心思隐藏下,素来喜形于色的海媛珠、赵姝环早就表现得龇牙咧嘴了。

御花园内西风飒飒, 栽满了一盆盆菊花。翁斐随手摘下一朵, 轻轻一嗅, 然后旁若无人, 对着春谢惋惜道,“这秋天啊万花枯槁, 也唯有菊花姿态傲然了。菊花蕊寒香冷, 反而让朕情有独钟。”

春谢微微动容,凝着翁斐的眉眼, 险些失神, 她因为虚荣心得到满足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可又隐隐不安, 感觉自己在逐步沉沦...逐步忘了自己入宫的目的...起初,尹锦想借她用美色才名拉拢刘清慰时,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若不喜欢,拒绝了便是。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看上了男人,本来也说晚上要与自己共度春宵的男人最后却因为不速之客的出现没有看上她...呵呵,但这又如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尹锦不又把那个令全天下女人倾倒,权势地位更高,一等一尊崇的帝王引见给她了吗?

同样都出身不好,没有拿得出手的家世财富,你能做皇后,我为什么不能做贵妃?想到这儿,春谢更有了奋斗前进的动力,隐隐露出得意的微笑,别有深意扭过头看我一眼。

是在炫耀吗?还是在叫嚣?总之,来者不善。

我回她一个笑容,尽量让举止端庄娴静,表情大度温柔。

翁斐将两人无声的眼神较量看在眼底,微微一笑,“春谢啊,朕忽然发现你与良妃的名字里都带有一‘春’字。一个叫‘逢春’,一个叫‘春谢’。逢春就不必说了,寓意美好。给人但逢春至,便有万物将萌,春意烂漫之感。而春谢,就多少伤情了些,总让人联想到红消翠减,春尽花残。朕,听着都觉得于心不忍啊。不若这样吧,春谢,既入了宫,告别了黯澹往日,来日之路便是大道康庄,朕替你重新取一个名字。京中人人道你是诗才高斗,咏絮之才,以后你就叫诗隹吧。”

皇上决议太快,春谢有些错愕,虽然皇上想帮自己改名应该是好意,但却从始至终没有征询她同意的意思。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春谢摇摇头,不想自己再多心。可入宫这些日子,就算被翻了牌子,皇上都以最近在服用清心丹延寿修炼为由,暂时没有让自己脱衣侍寝。每次皆是在腾龙殿小坐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被送走,连留宿的机会都没有。外人只以为她荣宠正盛,却只有自己知道她已饥渴难耐。哎,往好了想,也许他服了清心丹还肯翻自己的牌子正是他心仪自己的最好证明呢?

此时,只听海媛珠不解道,“诗隹?诗,我倒是知道,诗词歌赋的诗嘛。可是这个隹是什么意思?”

嘴角流露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用手帕擦了擦唇边的酒渍,“隹字,乃巍隹的隹,有高大的意思。皇上给菊才人取名诗隹,是在赞誉菊才人呢。”

明日翁斐就要去皇陵祭祖了,而我则需要留在宫中照顾太后。木槿见菊花宴散了之后翁斐也没有来漪澜殿的打算,于是有些焦急地提醒我,“娘娘,皇上明日就出宫了,咱今晚好歹也该想想办法让他留宿一宿吧。而且,这些日子皇上很是宠幸这个菊才人,刚才还给她封了个很好听的新名字呢,是什么才高八斗的意思。皇上对她的赞誉这么高,娘娘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可知道‘雉’是什么意思?”我答非所问,并拉起木槿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一个‘雉’字。

“雉?”木槿想了想,“不就是野鸡的意思吗?”

“是啊,雉,左边一个矢,右边一个隹。矢、隹,组起来就是野鸡了。”

木槿终于开窍了,恍然大悟道,“哦?!矢隹的读音不就是诗隹的同音吗?”

入秋的夜,虫鸣渐衰,镂空雕花边的宫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暖光,照耀在侬丽的朱红色宫墙上,倒映着黄枫摇晃的枝影。本坐在案边儿翻书的我,单手托腮,昏昏欲睡。翁斐不知从何时来了,动作轻浅地进来,将我拦腰抱起,要放到床上去。

我睁开惺忪的眼,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脖颈,“皇上你这架势,悄咪咪的,就差翻墙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逾墙窥隙,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现在可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是啊,连日来翁斐都做出宠嬖新欢,冷落旧人的样子。一来是为了麻痹尹家,二来就是为了激化太后对尹家的不满。

翁斐嘴角噙笑,将我放在床上,脱鞋拉帐,解带宽衣,一气呵成。接下来的内容为绿江所不能容......故而以省略号盖过。

九月初九,大翁朝的万千山河上尽是祭祖登高的百姓游人。翁斐前脚离开皇宫,太后后脚就命人将昭狱里的苏太妃押到了宁康宫提审。

日光滢耀地穿过银杏树金灿灿的枝叶,宁康宫外的宫道上铺满了层层黄叶,小太监正在拿扫帚清拭。微风一晃,地面上细碎斑驳的阴影也跟着荡漾摆动。我站在原地欣赏了许久,才肯舍得移步,让守门的宫人进去通报。没一会儿,李金泉出来了,说太后正在会见故人,所以请我明日再来。?

第225章

我知道苏太妃就在里边儿, 不过,太后出于避嫌的考量,也不会直接在宁康宫里杀人灭口, 抛尸灭迹的。于是我也不作勉强, 留下了亲手熬的药膳粥,便打道回府了。

不知道苏太妃在宁康宫里跟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似乎受了惊吓,病情更重了,竟胆颤攻心, 再次昏迷了过去。倒是辛苦年轻的妃嫔们, 又得连夜起来, 衣不解结的侍疾。秋夜霜重露寒,连续在殿外守候了两夜, 白天又得去宝华殿祈福诵经,任谁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这群全天下最娇滴滴的贵妇。所幸太后今夜醒了, 太医来把脉, 说暂无大碍了, 大伙儿才敢松一口气。

我走出殿去, 正打算让妃嫔们散了时,却意外在夜风中闻到一丝酒气。我先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对妃嫔们道辛苦了。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儿, 在一串好听的话落下后,于赵姝环跟诗隹的身侧顿下了脚步。我再细细一嗅, 酒味明显是从赵姝环的身上传出来的。估计也只有她敢耍小聪明了, 夜间气温骤降, 若来之前不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又得白白受冻。

我料定赵姝环敢做不敢当的性子,所以故意大声问道,“怎么有一股酒味?你们谁喝了酒啊?是赵淑妃还是菊才人啊?”

诗隹正要辩解,就听赵姝环抢先一步狡辩,“自从得知废妃黄秾烟给我下藏红花侵损我的身子后,我就一直在积极调养身子,怎么可能贪杯喝酒呢?再说,这几日太后娘娘病重,我日日去宝华殿诵经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太后娘娘祛病延年吗?若我还敢在这种关头做不敬的事儿,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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