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问江年宴,“那两人能指认江年泰吗?”
她这么问,是因为心里没什么底。
江年宴给了她答案,“我之所以动了私人关系,就是知道这件事一旦走了明面,那真相就会被掩藏。”
虞念倒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老太太?”
江年宴点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吧,老太太已经折了江年启,江年泰一旦再出事,那江家长子这支在集团里的话语权将会大幅度削弱,江氏集团主席的位置将会旁落。”
虞念听到这里,啊了一声。
江年宴含笑看着她,“想到了?”
虞念看着他,点头,眼里却是化不尽的不可思议。
“江老太其实做了两手准备,之所以想让你介入集团管理,就是以防江年泰一旦真折了,长子这支还有你能顶上。”
江年宴点头,“是,老太太的棋走得很远。”
虞念十分感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也果然是陪着江老爷子扛江山的女人。
虞念自认在生意场上也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但与江老太一比始终还是棋差一招。
“你是老太太留在手里的一步棋,但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事,所以这件事她势必会参与。”虞念轻声说,“你说,如果只是老太太的决定引发江年泰想除掉障碍,那江老太一开始就没必要做这个决定啊。”
江年宴摇头,“你忘了,江年泰多年前对付我是因为老爷子要更改遗嘱的事。”
虞念了然点了点头,又想到了更深一层的原因,“所以老太太将你提成后路,就是怕有一天同室操戈,所以,你被绑的内幕,老太太十有八九是知道了。”
这也是江年宴想到的,点点头。
知不知道布爷的事不清楚,但至少,老太太应该是知道跟江年泰有关了,否则不会突然提议让他介入集团管理。
“江年宴……”虞念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他,呼吸微微急促,“你不将那两人交给警方,只是因为怕真相被老太太干预而你会不知道?”
江年宴与她对视。
卧室里的光虽说黯淡,但彼此早就适应了眼前微弱的光。
所以虞念是那么清晰地看到江年宴眸底的神情。
像是广袤深海,表面风平浪静,海底之下却是诡波暗涌,汹汹而至。
虞念觉得自己或许猜到了他内心的真正目的,心脏开始狂跳。
江年宴不是没察觉她的反应,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严肃,他说,“我需要知道真相,而且也需要第一时间知道江年泰的把柄,这的确只是在为我下步棋做准备。”
虞念心头惶惶不安的,“你的下步棋……是什么?”
江年宴抬手,将她一缕长发亲轻轻别在耳后,嗓音也备是温柔,“我下步棋怎么走,你不是猜到了吗?”
虞念后背一紧。
江年宴的大手绕到她的后背,一下下轻抚。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可匿藏在温柔背后的是血腥和残冷。
虞念能轻易感觉的到。
可这才是江年宴,不是吗?
他从来都不是一只羊啊。
甚至,他就算是头狼,也是匹孤狼,孤独游走在血雨腥风之中。
江年宴见她不语,便问她,“你是……在怕我?”
她怕。
可不是怕他。
虞念其实想过,江年宴对江家其实是有恨意的,所以当他杀回江家的时候势必是抱着要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打算的。
中势,说到底是他的练手和丰满羽翼的基础罢了。
“阿宴,我在怕什么你也很清楚,我只怕江年泰会狗急跳墙。”虞念胆战心惊地说。
江年宴笑说,“想彻底扳倒一个人,不是怕他动作多,就怕他什么都不做,做多,错多。”
江家会变天。
直到现如今虞念才明白父亲临终遗言。
是当时虞倦洲说给她听的。
说一定不能跟阿宴走太近。
现在想来,除了当年事之外,更多的是父亲料到江年宴一旦回了江家之后将会做什么事,而江家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变故。
不是不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换言之,时机。
现如今,对于江年宴来说算是时机成熟了。
江年启在病房里遇险一事在外界传来了,虽说没有切实证据,但有关幕后黑手的揣测都一并指向江年泰。
江年泰流年不利,在前后两场舆论战中节节退败。
而且公关越是处理就越是危机。
汹涌之势很快盖过了中势。
一时间江家股市动荡。
江家是股潭大鳄,江家一乱,股市也不安稳了。
正是因为江家这艘船太大了,跟江家有合作的、相关联的集团、公司太多了,所以往往就是牵一发动全身。
江氏临时召开紧急股东大会。
这实属难见。
自打江氏上市步入平稳期后,其股东大会都有固定的召开时间,而且会议当天都要求所有董事在场的,更重要的是,江氏股东大会属高机密会议,所有电子设备都需要经过严格筛查才行,并且除了高层和特助外,其他人员一律不能踏足会议层。
今天江氏股东大会看上去兵荒马乱。
就连江老太都出席了。
缺席的人,是江年泰。
股东大会,集团主席不在场,滑天下之大稽。
但现如今这种情况,江年泰不出面反倒是好事。
因为,就在江氏股价大地震时有人在吸纳其股份,对方身份不明朗,手笔却是十分大的。
元老提出救市,不论如何都要稳住江氏在股市上的动荡。
但也有股东提出质问,“江老太,在背后吸纳股份的人你会不清楚?”
江老太怎会不清楚?
而且自从她知道江年泰曾经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后,她就知道江氏易主是早晚的事了。
江年宴回了老宅。
跟他一起回去的还有虞念。
江老太瞧见他俩时,神情挺复杂。
而虞念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起身,下意识想称呼江老太为奶奶,但话到嘴边就忍住了。
还是江老太先开了口,“你这声奶奶叫不得了,一旦叫了,就坐实了你们叔侄二人乱伦的罪名。”
虞念没开口说话。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江年宴出声了,“母亲,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感谢您能早于舆论之前断亲。”
江老太看着江年宴,“你可知道一旦断亲晚于舆论发生该是什么后果。”
江年宴如实,“知道,江家家法会动用。”
虞念在旁捏了把冷汗。
果然,江家家法不是废弃了,只是一直没到用的上的场合。
江老太叹气,屏退了在旁伺候的下人,就留管家出入。
“我以为我这么做能让你领个人情,不想,最终还是成了交换条件。”江老太面容淡淡忧愁。
江年宴面色平静,“母亲想要什么告诉儿子一声就行。”
江老太与他对视,“那你想要什么,是不是也该跟我这个母亲说一声?”
“母亲,我要的很简单。”江年宴说话不绕弯子,“江氏集团主席的位置。”
虞念坐在旁边,只觉得脑袋忽悠一下。
就像江年宴说的一样,她是想到的。
想到他的下步棋会怎么走,想到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可今天这般开诚布公,哪怕是历经了五年大风大浪的虞念也为之肝颤。
她承认,自己经历的还是少了。
那晚江年宴跟她说,念念,你是幸运的。重振虞氏虽说辛苦,但每分辛苦你挨的都值,因为你不会经历家族勾心斗角,不会担心你一觉醒来虞氏改名换姓。
放眼她接触的家族企业,大多数都存在利益相争。
她有个好弟弟。
江老太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并没意外,所以看得出她早有心理准备。
少许她问,“所以,吸纳江氏股份的人是你吧?”
似问句,却十分肯定。
江年宴没隐瞒,语气始终恭敬,“是的,母亲。”
江老太苦笑,“老三啊,你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所以,”她看向虞念,“是你保住了中势的资金链,你早就知道这一切?”
虞念轻声说,“我并不能看透一切,我只是,信他而已。”
江老太微微一怔,“你几乎压上全部身家,只是因为,信他?”
虞念点头。
江老太皱眉,“你没想过万一你信错了或者,他输了呢?”
虞念抿了抿唇,再开口时干脆,“如果是信错了,我就当花钱买了我一次眼明,如果他输了……”
她抬眼看向他。
而江年宴也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有隐隐的期待。
虞念深吸一口气,“如果他输了,还有我给他兜底,我陪他东山再起。”
江老太看着虞念,神情复杂。
江年宴眼里则有动容。
半晌,江老太开口,有淡淡惆怅,“老三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很了解他的性子。他不需要任何人为他铺路,因为即使前方没路,他也能生生趟出条路来走。”
这番话是说给虞念听的。
话毕江老太又看向江年宴,“既然主席之位是你一心想要的,那就说说看你的条件吧,我很想知道你能拿出怎样的条件来换那个位置。”
她目光锋利,“你应该很清楚,江氏的股东们可不是省油的灯,而那个位置也不是谁想坐就能坐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