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过分啊,那个和尚居然不信任我。”柏荣抱怨道。
那个僧侣昙心说是给他一个佛铃,结果只是借他的手给千岁而已,动动手指就把他踢出了黄泉服务器,这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千岁和其他御子半个时辰前才回来,似乎受了指导。
“我想是因为父亲大人身上有其他神明的气息让他有些戒备吧。”少女笑着摆手。“昙心师父其实是很好的人呢。”
御子们共同发力,就能打开前往那处黄泉幻世的道路,无论是自保还是将来犯的敌人送进去等死都游刃有余,可以说他们在寺内彻底安全了。
“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柏荣从随身的包裹里往外掏出一叠五颜六色的织品。从外观上看,全部都是不太符合当前时代的沙滩裤款式。
针脚都比较粗糙,不过说到底,它们能起到应有的功能就足够了,指望他的裁缝手艺一夜之间突飞猛进还不如指望石头能吃。
四只猴子饶有兴致地蹲过来,他诧异地数了数,又感觉数量没问题。
明明刚才在黄泉中好像有一个不在,现在却又齐了,那一位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是给你们遮挡身体的。”柏荣不再多想,将蓝、红、绿、白四色短裤依次分发给御子们。
第一个拿到礼物的猴子御子掂着裤子的两角端详一番,搞清楚功能后便招呼同伴迈着碎步出门去了。
“有必要特意到外面换吗?”柏荣忍不住在他们背后吐槽,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御子都已经全果了啊,难道穿衣服的过程比这个还羞耻吗?
“父亲大人....”
柏荣回头,看到义女一脸纠结:“您要给我的礼物不会也是这个吧?”
“哈哈,怎么可能?你绝对和他们不一样。”高大的光头学者捋了捋胡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表情让少女安心了不少。
说来也是,怎么可能有人笨到第一次送女儿礼物就送裤衩呢?
少女安心地伸出了手,决定无论是什么礼物都满怀幸福的收下。
“你的是最有品味的金色。”
史无前例的笨蛋出现了。
千岁的脸色转向煞白,双手在颤抖。她看见柏荣已经从怀里扯出了金色的一角。
到头来不一样的是颜色啊!
千岁绝望地看着柏荣把金色裤衩不容拒绝地拍在自己手里,心里仿佛山呼海啸一般,但表面还得做出感激的样子:“多谢父.........”
“诶,我还没给呢!”柏荣突然后跳一步。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手掌后也惊咦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仍是空空如也,而柏荣的手上捏着的是一个金色香囊,底下垂着同色的流苏。
“这个是?”
“刚刚的是我从神明那里获得的力量,能够让你看到自己想象出的场景。这个才是你的礼物。”柏荣把香囊递给女儿,里面的草药一部分是从库房里调的,另一部分则是亲自收集。为了准备御子们的礼物,他特意辞去了劈柴的任务,白天也都在摸鱼。
“真是没想到,千岁酱竟然真的会想象出我掏出金色裤衩的情景,真是不信任我啊。”他装作伤心地抹了抹眼角,心底却是终于整蛊成功的喜悦。
可惜千岁完全没有听进去,也不关心柏荣的超能力,只是爱不释手地捧着香囊贴在脸前,轻轻翕动鼻翼嗅吸着香气。
这副态度还是让柏荣深感欣慰的,他年少时上学加入插花社的时候,每次带着自己的作品昂首挺胸走向老师时,老师那张仿佛千锤百炼的不自然笑容和“这是个啥”的眼神都会让他万分心寒。
如今终于找到一个懂得欣赏他的手工作品的人了。
沉醉了半晌,少女终于提问了:“父亲,为什么不在香囊上绣上图案呢?”
她很喜欢香囊的造型和香气,但纯粹的金色未免太过单调了。
听到她这么问,柏荣脸色一垮,将十指展开在她面前:“你看我手的大小就知道我没这个本事了。”
到底是接近两米的人,手指再细也细不到哪里去,最近劈柴还长了很多茧子,这条件大大增加了针线活的难度,他缝完裤子还能缝香囊已算是意志坚定了。
“原来是这样。”千岁恍然大悟:“那就让我想办法为父亲补充一些漂亮的花纹吧。”
反正它现在是你的东西,补不补无所谓——虽说是柏荣的心里话,但在出口前还是因为冥冥中的直觉而停了下来。
总觉得说出口后会发生令人不快的事。他不安地捋了捋胡子。
今天是令人愉快的一天,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好了。
当天,柏荣教导了千岁一下午的物理知识,希望她能继续开发作为御子的力量。
龙者,生于云水之间,能吞云吐雾,兴风作浪,
樱龙的御子不该只有长生不老的能力,这只是最基础的,即使身躯无法长大,学习不了武艺,也一定有别的能力尚待开发。千岁如果能在之后挖掘出自己的力量潜能,柏荣出门在外也能放心了。
为此他还从库房那里要了文房四宝放到奥之院。
“我后天就走了。”他状作不经意道,甚至有些希望千岁没有听清。
然而少女还是听清了,受学习氛围熏陶的快乐笑容逐渐收敛。
“后天?!好快!”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托苇名的人送来。”
千岁放下毛笔,双手撑地,行跪拜礼:“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希望父亲大人身体安康。”
柏荣叹了口气,女儿的封建习惯过于严肃,让他离别的情感更压抑了。
“不许说自己没什么想要的,必须说一个。”
他也不是刚出生就一大把胡子的,小孩子不想要礼物的唯一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大人高兴。
千岁也看出父亲坚决的态度,稍微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那....我想要一把梳子》”
“这不是很痛快地说出来了吗?”柏荣仔细端详了一阵少女的长发,发现乌黑亮丽的长发间还混迹了少年白。“很好,年底之前你就会有自己的梳子。”
少女微笑着:“那一定是一把很漂亮的梳子吧?”
“当然。”柏荣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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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名连通仙峰寺的密道意外的逼仄和狭长,要坐船通过一段水路,仙峰寺的密道入口还内置了一台水力驱动的升降梯。柏荣被这种精巧的设计震撼的样子落在迎接他的武士眼中则变成了十足的土包子,不过也因此放松了几分警惕。
柏荣今年下半年才到仙峰寺,对外还是声称自己来自大明。这件事被武士们知道后对他友善了很多。
仙峰寺拐卖孩童的名声在外只能当做怪谈,让人生起几分警惕,但也仅此而已。但在苇名弦一郎的下属武士中,这就不是单纯的风闻了。
虽然苇名和仙峰寺有合作关系,但这样的行为还是令许多武士不齿。只是因为一腔忠义克服了与仙峰寺合作的心理障碍。
德川幕府一旦发起大军攻击,他们所有人都要国破家亡,为此也顾不得正邪立场。
大明和德川幕府并不亲善,所以大明人也算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不过这些想法和柏荣都无关,脱离仙峰寺回到苇名,他反而没有了释怀和放松的感觉。
他现在有了新的目标,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再一次见到天守阁,这是一座粉墙黛瓦的江南式巨大木质建筑,高大的像小山一样。就是因为这种建筑风格,柏荣总是没法将它和军事用途的堡垒联想在一起。
在关防处验过请帖印章,他第一次进入天守阁。
作为将军的府邸,这里却没有貌美的年轻侍女,只有年迈的老婆婆们在这里打扫卫生,还把柏荣的禅杖当做武器暂时没收了。
没收了禅杖后,一位老侍女指引他前往候命室等待,柏荣拉开障子门,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待了。
那是两个剃着月代头的蓝衣佩刀武士和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袈裟的僧人面对面跪坐,而前者正死死盯着后者。他们看到柏荣进来后眼神一滞,随后对峙的局势就变成一对一了。
对视了良久,一名蓝衣武士终于忍不住向同伴抱怨:“宴,永真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共请来两个和尚,一个是弥山院的,一个是仙峰寺的,还全都是僧兵。就不怕他们行刺一心大人吗?而且他们的法力真的足够吗?”
柏荣对这种当面冒犯无动于衷,他甚至觉得这名武士说的挺好的,于是不紧不慢地整理行李,清点自己从寺里带出来的财产。
旁边的弥山院武僧倒是气得不断念叨着什么,但细听也不过是把阿弥陀佛的佛号颠来倒去地念,没有新花样。
“义元,不得无礼。”名为宴的武士话是这么说,手却一直按在刀柄上,仿佛对面的两名僧侣稍有异动就要一刀斩去。
“永真小姐这么做肯定有我们不了解的深意,而且这一次也不仅是为了一心大人,还有弦一郎大人也是......”
柏荣整理完行李后主动出击:“敢问二位将军府上到底出了何事?听二位言论,不像是简单的法事能够解决。”
他的谈吐和态度反而让两名武士疑惑了。
“法师,你不知道还敢来?天守阁现在可是有怨灵在作祟啊!”